谢庭熙其实还在和这人闹脾气，但他看不得这人不开心。

　他走近她道：“想不想出去玩。”

　崔清若道：“也不好玩。”

　如今已经离了谢家，崔清若的所行早就无人束缚，她想出去玩就出去。

　谢庭熙听了这话，明白这人的意思，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没询问，就像是明白崔清若心里的小算盘一样。

　崔清若道：“我看这些日子，你都那般忙，还担心夫君没时间陪我呢？”

　崔清若这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

　谢庭熙这才意识到，好像崔清若自从他表白心迹后，就再也没有喊过他夫君。

　他早就习惯这人叫他“子言。”

　眉眼弯弯，语气欢喜。

　崔清若也意识到她这话的不妥，连忙道：“子言，我没有……”

　谢庭熙打断她道：“我知道。”

　他拿起刚才被他放在小几上的书，语气轻嘲：“你说得对，开春后不久就是春闱，是不该荒废。”

　“那就算了罢。”

　崔清若不知谢庭熙这些日子，为何会成为现在这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若是放在从前，她定然不会有半分犹豫，马上就会跑过去，缠着谢庭熙说情话。

　可她现在不想了。

　这人忽然冷下来的态度，让她觉得或许这人是喜欢她的温暖贴心，一旦她冷淡下来。

　这人就不要她了。

　谢庭熙的喜欢是真的，有条件也是真的。

　崔清若觉得有些冷，抹了一把脸，摸到些许冰凉，才发现她哭了。

　崔清若望着那些残留在手上的泪水，凝神瞧了许久。

　没出息。

　她好些年都没哭过了，如今却为了谢庭熙哭，甚至她的心口闷得喘不过去。

　那日长公主罚跪时，她都从未有过半分难过。

　谢庭熙对她太好了，让她已经习惯他的偏爱，习惯这人超乎寻常男子的温柔体贴。

　让她已经忘记，喜欢这种东西，是不能得寸进尺的。

　她不能要求别人永远对她好。

　-

　两人这样莫名的闹脾气，一直持续到除夕的熬年时。

　谢芳年和崔清若负责端菜，叶小娘和谢庭熙一手做了一大桌饭菜。

　明明是别人眼里的高门，此时就像无数寻常的人家一样，还有饭前放的炮仗。

　谢芳年最先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

　因为放在往常，她可劲儿给崔清若挑菜，谢庭熙一定会斥责她。

　今天却没有。

　谢芳年试探着，一个筷子又一筷子地给崔清若挑饭菜，谢庭熙都不动如山。

　反而是一向喜欢这种感觉的崔清若，都快有些撑不住了。

　毕竟，谢芳年挑了这么多菜，谁都吃不完。

　谢芳年正以为确定，谢庭熙定然是和崔清若闹了脾气时，便听见谢庭熙道：“你这么喜欢给人挑菜？”

　谢芳年虽然看不见，但听这话就知道她兄长，一定是没什么好脸色。

　悻悻地收回手。

　崔清若温柔地给谢芳年也挑了一筷子，道：“谢谢芳年，你也吃。”

　谢芳年笑着点头，只是她不清楚谢庭熙，到底和崔清若是怎么回事。

　吃完晚饭，就该喝屠苏酒，崔清若这次还想喝，就听见谢庭熙道：“少喝点。”

　若是往常，崔清若定然会听劝地不喝，但或许是前几日的事，她故意喝完了一碗，又倒了一碗。

　幸好屠苏酒比不得桂花酒，不然她怕是又该醉了。

　谢庭熙瞧她赌气的样子，默不作声，只是唤来侍女让她们备好醒酒汤。

　也是这时候，谢庭熙才觉得他多好笑。

　他这些日子，只为了这人几句话，就一直耿耿于怀。

　甚至影响平日里与这人的相处。

　他垂眸点了点她的鼻尖，引得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崔清若，抬眼愣愣地瞧着他。

　谢庭熙浅笑，那话他在意，不过在意那话是真，爱这个人也不作假。

　他道：“咱们回房休息去罢。”

　崔清若点头。

　谢庭熙照顾好崔清若，让她好好休息后，已经是子时了，门外有炮仗的声音，有舞狮的声音，有人群喧哗的声音。

　和从前在谢家的冷清全然不同。

　他没有睡下，而是从柜子里取出红纸，就着昏黄烛光裁裁剪剪。

　过了半个时辰，他裁出一个红色的小包，然后装了几个铜板进去，用浆糊封好口。

　是个红包，他提笔写上“新岁安好”，仔细瞧了许久还是不大满意，又提笔画了一朵桃花。

　他轻轻把红包塞进崔清若的枕头下。

　崔清若现在不敢喜欢他，不在意旁人的喜欢没关系。

　来日方长，他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