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历史 > 《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完整版+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54章
漠北王终是没有让福南音等太久,人朦朦胧胧睡过去的时候还在地牢中,意识回笼时已经躺在软榻上。
炭盆里火很足,福南音是被热醒的,棉被下的身子上沾着黏腻的汗液,十分不舒服。他正要伸出手将被子掀开一角,谁知身边的人动作竟更快,
“先别动。”
随后一只手摸上了他的额间。
屋中充斥着浓郁的药气,迷蒙中他看到了身边一道熟悉的轮廓,一点点靠近,而后又剥离。一时间福南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长安,却不知道是身在多年前的裴府还是那座质子府。
有两个字似乎在他舌尖已经转了一圈了,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刘医工,烧已经退了。”
双眼适应了屋中的光线,渐渐清明;与此同时这道声音也清晰地落入耳中。
忽然就将他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福南音扯了扯干涩的嘴角,声音中依旧带着几分嘶哑,“宗谈,今天是第几日了?”
忽然没头没尾地问这一句,宗谈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愣愣地与端着药碗过来的刘医工对视了一眼,才慢吞吞试探着答道:
“从地牢开始算的话,漠北王已经关了主人四日了。”
那便是李裴离开的第五日了。
快马加鞭,李裴今日便能到长安了。若是顺利,立刻从圣人那里拿到虎符,想来再过半月中原军便能打进来;可若是与临淄王拉扯起来,就不知何时才能到西北大营。
福南音蹙着眉,任由宗谈将他扶起身,又在他身后放了一个靠垫。
“主人,喝药了。”
从地牢到这间屋子,漠北王始终对他存有十分的忌惮,真到了铜墙铁壁插翅难飞的份上,与外面的通信断了,福南音无从知道李裴如今面临的是何种境地,全凭猜测。只是自从醒来后,他心中便隐隐带了几分不安。
见福南音面上全然一副木然神游的模样,宗谈只好将药一勺勺舀起来。温热的白瓷勺碰到唇畔,福南音便机械地张口,似乎不知道自己喝的是多苦的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从医这么多年,自认为在太医署什么都见过了……”
喝完了药,刘医工又伸手给榻上的人把了把脉,一张脸紧皱着由衷叹道:“倒是真没见过这般多灾多难的一胎哟……”
身旁的两个人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福南音后知后觉的感到舌尖一阵苦涩,他的目光越过这二人,无声打量着这间屋子——门外自然有王宫的禁卫守着,窗户打不开,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漠北王来过吗?”
宗谈将耳朵从刘医工絮絮的话中带出来,
“除了那日派人将您待到此处,没有动静。”
刘医工的话不停,穿插在几人的话音中,便显得有几分突兀。
“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了,国师要还是这么劳心劳神病病歪歪的,不说对胎儿好不好,能不能顺利生产都是个问题……”
漠北王那里没有动静至少算是好事。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长安的动作,皇储之争,漠北一战……漠北王和福南音都在赌。
赌临淄王和太子谁能拿到那块号令西北大营的虎符。
若赢的人是李皎,漠北王自然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届时他这里便注定不会平静。
“国师大人,您听到老夫说的话了吗?”
为防真有那么一日……
尧光如今与宋将军那两千人仍藏身在城外,若是没有晁於手下的禁卫,潜入王城取漠北王首级似乎不难。
只是想要将晁於调出王城,那就要看看漠北王与李皎之间的合作究竟有几分真了。
即便在质子府的时候福南音亦是杀机不断,日日忧思,却远不如此时身在漠北后的步步为营,没有半分行差踏错的余地。
他合起眼,感觉如今连身体的状况也大不如前,只是想了一会儿便感到疲倦晕眩。再睁眼时就看到刘医工那张板着的脸,嘴紧抿着,显然是刚才生了好大的气。
“这是怎么了?”
福南音一句话轻飘飘地问出来,刘医工脸色又是一变,没好气道:
“国师此时竟还问臣‘怎么了’?您在这躺了十多个时辰,一睁眼不该先问问您自己怎么了,腹中的孩子怎么了?”
刘医工当初听说这位漠北国师是奉了圣人的旨意埋伏在王城,要颠覆一个王朝政权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他是从太子亲征漠北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知道国师怀了太子孩子的时候还在感叹一对有情人偏生是这般敌对的阵营,也不知前路有多少磨难艰险等着,却如何也没想到国师竟下得去狠,直接为太子灭一国。
那时他恍惚间竟觉得他们太子殿下像极了野史上蛊惑君王亡国的祸水。
后来猜出国师身世后,这种震撼便平复了几分,刘医工却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身上那道圣旨——要照顾一个有孕之人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可要他去照顾一个要去亡漠北一国的有孕之人,这……这简直是要他的老命啊!
福南音却难得在此时从善如流起来,一面伸手揉了揉疲倦的眉心,一面听话问道:
“我跟腹中的孩子怎么了?”
“……”
刘医工瞪着老大一双眼,没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福南音当真是一句都没听到,张了张嘴,竟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最后,刘医工沉着一张脸,对着榻上这位用少有的颓然语气说道:
“是臣医术不精,不知道如何为国师大人安胎。只是若您再被多关到地牢中一回,就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孩子保不住……”
屋中静默了一阵。
连宗谈也没想到刘医工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先是不认同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带着几分担忧地打量着福南音的神色,生怕还在病中的人情绪不稳定,心里会难受。
可出人意料的,福南音只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他一双眼向下望着被棉被遮盖住的小腹,鼓鼓囊囊的,叫人再也无法轻易忽视,这里面藏了一条小生命。
“看来……”再抬起头的时候面上依旧是一副平淡的神色,甚至还扯了扯嘴角:“或许该将这番话无意地透露给漠北王,在临淄王没拿到虎符之前,他还能将我当祖宗一般供起来。”
刘医工惊愕望过去。
“怎……怎么会有你这么当爹的?”不提那道圣旨,一想到太子这几个月对国师这一胎上心的模样,就忽然感到一种所遇非人的惋惜。
“宗谈,我要沐浴。”
却没人看见福南音方才低头时掩下目光中的一瞬错愕和无助。
不是没感觉到身体上的异样,他只是……
不敢想。
在这盘动辄一子下错便能丢了性命的棋局上,他怕自己往那边多想一秒,就做不到落子无悔。
……
礼部尚书一事,圣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拂了临淄王和柯侍郎的意,三日后的朝会上讨论领兵出征漠北时,李皎那块虎符竟拿得出奇顺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皎临行前,柯顺哲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春风得意,竟比当年拿到许家罪证一举将百年簪缨打落尘泥时更为兴奋。
漠北已经安排妥当,被安抚住的漠北王当真信了他们的计划,而有福南音在王城搅乱浑水,他们再攻其不备,柯顺哲实在想不到这场仗如何能输。
临淄王自
然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他一路上手握着那块足以号令三军的虎符,心中却忍不住去想那个被关在西北大营暗牢中的人。
根据他的消息,李裴已经被关了七日了,除了都尉早晚为其送吃食外,大营中不会有任何人靠近这座暗牢,更不会让他有机会向外递出任何消息。
李皎踏入这座空旷牢房的时候是申时,都尉已经送过晚饭,不会再来。泥与石砌的墙壁隔绝了日光与月华,只有几盏油灯依稀亮着,此时又正照在李裴的背影上。
“七日,比我想得要快,看来朝堂已经落在临淄王手中了。”
站在牢门外的李皎此时收起了在柯顺哲面前那副胜券在握的气焰,他静静望着李裴的背影等了一会儿,见人似乎不想转身看自己,面上明显带了几分失落。
“裴哥哥,你会恨我吗?”
两人对话的时间十分长。李裴默然望着墙壁上几道毫无意义的划痕,过了许久才问他:
“你做了什么让我恨你的事吗?”
“我要抢走你的太子之位……”李皎这次没有犹豫,将这曾在人前几度掩饰的意图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还有……”
可说完后面两个字后,话音却又兀地顿住了。他望着李裴慢慢转身看着他,那双眼中没有怨愤,淡然中还有几分恰到好处的疏离笑意,在灯光下便极为刺目。
“还有什么?”
李皎心中一钝,想到那夜在东宫门前,眼前人提到福南音时那副截然不同的神情,身上便一阵阵发冷。
“还有,恐怕日后都要将裴哥哥关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李裴缓慢地朝着牢门处走过来,眼中映着李皎的模样——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漂亮软糯的幼弟;如今张开了,记忆中那双大大的杏眼也会随着蹙起的眉毛而眯起来,露出贪婪危险的光。
“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李皎紧紧盯着他:“那时候,我不会让裴哥哥受委屈,也不会让你做不喜欢的事,也会将你的母亲从永巷放出来……”
李裴的脚步一顿,眼中先是划过一丝迷茫,只是看着李皎忽然变得狂热的目光,他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中皆是荒唐。
“你……竟对自己的兄长动了心思?”
“我从小就喜欢你,记得十岁那年在崇文馆……”
李裴站在牢门前,一手握住了铁栏杆,便与李皎只隔了半步的距离。他垂着头,似乎不愿与后者对视,又似乎是在看着什么。
“别说了。”
李皎似乎仍在自己的思绪中,不防身前的铁门“咯哒”一声,开了。然后那只原本握在栏杆上的手便倏然压在了他的肩上,不似之前兄弟间亲密的拍抚,而是一股无形中的威压,叫他一动也动不了。
“我等了你七日,本想听一个好一点的借口,我甚至想过你有什么苦衷……”
却万万没想到,他等到的竟会是这么荒唐的,叫人不适的理由。
那一刻李皎才迟钝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心中想的却是——
门被打开了。
他果然还是关不住裴哥哥。
颓然,也不甘。
“把虎符拿出来吧。”
李裴一步步从牢中走出来,没有再看他,只是道:“既然还没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我日后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将贵妃送进永巷。”
申时过半,西北大营火光通明,何将军率兵候在暗牢之外。而跟随临淄王而来的那队人马早已消失得无声无息。
牢门再次上锁的时候,门内外的人已经换了位置。
李皎两手握着门栏,一双眼紧盯着李裴离开的背影,只是方才起伏的胸腔却缓缓平复下来……
“还
没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吗?”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李裴问他做了什么叫他记恨之事。
似乎还有一件,他尚未来得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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