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海岛开会一共开了三天, 除了第一天以外，其它两天陆檀只给秦封做菜。

　　陆檀除了下午下海游泳以外, 其它时间都待在房间里看书，或者是玩手机。

　　这几天出来，她也没有更新微博，只是挑了一些私信的问题回答。

　　并且手机也设置了, 除了几个朋友和客户以及辅导员外, 别的电话都打不进来。

　　至于会不会耽误什么事，陆檀并不关心。

　　毕竟她现在有两个客户已经足够了, 再来, 她的精力也不够，更何况她也不准备毕业后继续给人打工, 怎么也得自己创业。

　　秦封这几天过得就忙碌多了，除了开会以外, 他还得处理公司里的事。

　　虽然总裁不必事事过问, 但每一份文件报过来，秦封都得仔细问问，一问，时间就像水一样流了过去。

　　这几年辉腾靠的已经不是硬件了, 而是娱乐产业。

　　尤其是游戏, 辉腾主要做的端游，手游只有两个招牌最挣钱，端游则是摇钱树。

　　每年推出不少活动，长达一年的游戏比赛, 选手造星，吸金能力毋庸置疑。

　　但游戏总有过气的一天，老游戏要一直更新维护，新游戏也要加紧开发。

　　秦封还得管海外投资以及收购项目。

　　之前做人工智能的那家公司已经被他收购了，他给了对方自主权，也就是说他只管出钱和挣钱，其他的一律不管。

　　除了游戏以外，辉腾也有自己的视频网站，直播网站，总之样样都有，什么都不缺。

　　东西越多，人就越多，事情也就越杂。

　　陆檀晚上出去接水喝，都能看到秦封房间的灯还亮着。

　　她其实也不太懂，毕竟她没当过大公司的总裁，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总裁都像秦封一样忙。

　　但是她知道国外许多有钱人，一年到头似乎都在玩乐。

　　好好的企业家把自己玩成网红的也不在少数。

　　大概是秦封本身就是个认真的人，通俗点来说就是工作狂，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说不定他还会一边打营养针一边处理问题，轻伤不下火线。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陆檀没忍住说：“你虽然年轻，底子还好，但经常熬夜不是件好事，哪怕中午睡会儿午觉都好。”

　　秦封一天能睡六个小时就顶天了，而人一般睡八个小时最好。

　　秦封喝了口粥，他知道陆檀在关心他，朝陆檀笑了笑：“别担心我，有你在，我觉得比以前好多了。”

　　陆檀叹了口气：“那也不代表你现在就好了，只能说明你以前身体太差！”

　　又有胃病，还失眠，因为失眠还会导致头晕，秦封还不到三十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时期，身体再折腾下去，陆檀觉得自己只能给秦封熬制补药了。

　　秦封笑着说：“有你在，我都不担心。”

　　陆檀看了他一眼，十分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她的表情就像是在看过于顽固的孩子。

　　秦封被陆檀的表情逗笑了：“我以后争取早点睡，或者睡午觉，行不行？”

　　他的声音和语气都太过亲昵了。

　　陆檀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时候的话，确实说的超出了她的职责范围。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陆檀索性闭上嘴，安静喝粥。

　　早上做的简单，两碗白糖粥，温补内敛，一碟小咸菜，外加两笼蒸饺，就够他们吃了。

　　自从陆檀来了以后，秦封的饮食正常了许多，他以前图方便，总是吃些汉堡三明治之类的东西，几口吃完就能继续看文件或者开会。

　　“晚上就回去了，你有没有买点纪念品？”秦封问陆檀。

　　陆檀一愣，她还没在这儿逛过呢。

　　秦封笑道：“我给你放半天假，我给你当司机，带你去逛商场？”

　　陆檀：“商场里的东西哪里都有吧？”

　　不值得花时间在这里逛。

　　秦封：“这里的特产就是玉石，要是遇到品相不错的，买回去也可以。”

　　好玉对人好，陆檀也明白，只是她不相信这样的旅游城市能有什么好玉，大多数都是抓住肥羊一个劲的砍。

　　品相再差的玉，也敢往上万喊，拿去鉴定，最多也就值个一两千。

　　好玉的价格就不同了，陆檀听杨曼说过，两万以下的玉根本就不用看。

　　陆檀想想自己的存款，很是心痛，刚要拒绝，就听秦封说：“正好酒席的奖金还没给你，给你折成玉石吧，拿回去自己戴或者送人都可以。”

　　这话一出口，陆檀就没话说了。

　　如果秦封说要送她，她还会拒绝，可对方说这是给她的奖金，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能把饭菜做的好吃是她的本事，当年皇帝赏她贡缎，她都没有推辞。

　　贡缎之所以是贡缎，就是因为要手艺最好的绣娘日夜赶工才有这么一匹，而且还不是一个绣娘，十几个都常见，先不说价格昂不昂贵，民间根本就不卖，专供给宫里。

　　皇后也赏过她一柄玉如意，他们抬抬手的东西而已。

　　秦封说给陆檀当司机，还真就当了一回司机，他开车，陆檀坐副驾驶。

　　本来陆檀想坐后面的，后面空间大。

　　但秦封说她坐在旁边两人更好说话，她才只能坐过去，系上安全带。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秦封忽然问。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很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但陆檀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这边的海岸还好，那边的海岸走近了就是一股腥臭味，是养殖海鲜的味道，而且来旅游的人太多了，免费海滩上全是人，海里也是，跟下饺子差不多。”

　　她就不愿意过去，谁知道有没有不讲道德的人在海里那什么？

　　她宁愿离得远点，一个人游泳，每次游完了都要好好把自己洗一遍。

　　秦封不动声色地问：“如果有个小岛，没几个人，环境也不错呢？”

　　陆檀：“那应该比这里好。”

　　旅游城市，人多是正常的，这里的居民也靠旅游业吃饭，正是因为旅游业的兴旺，才能带动其他行业。

　　秦封：“你还有三年才毕业？”

　　陆檀：“嗯，本来之前想继续读研的。”

　　秦封笑道：“现在不想了？”

　　陆檀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是很爱读书。”

　　她为了考上南大，确实头悬梁锥刺股的认真读了两年高中，但其实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读书的材料，她得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拿到跟别人一样的成绩。

　　她的天赋就没点在读书上。

　　她穿越之前确实是想留校读研，她想证明自己不必陆姚差，陆姚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陆檀还记得自己以前在网上看过的论文，就是讲不被人看好的人，要么奋起直追，不达目的不罢休，要么就破罐子破摔，既然你们都觉得我不行，那我就不行给你们看！

　　现在她既不在意陆姚，不想跟陆姚争个高下，也不会破罐子破摔。

　　她知道自己擅长什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人生才有奔头。

　　“我还是想毕业以后创业。”陆檀说起这个时候脸色很放松，“大三下学期就能出去实习了，我准备先找个私房菜馆工作，那时候跟你的合约也到期了，我找工作就不用找兼职性质的。”

　　“正式毕业，我就先开价私房菜馆，只接受预定，然后再酿酒。”

　　陆檀说起这个的时候，眼睛里面闪着光，就好像漆黑的深夜，有群星闪耀，熠熠生辉。

　　如果秦封此时看她，一定移不开目光。

　　“你有想法就是好事，到时候我也能帮你。”秦封看着前方的路，心里有点痒，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活了二十多年，没对人动过心，也没追求过人。

　　有心追求陆檀，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老话说投其所好，可陆檀除了做菜以外没有别的爱好，就连刀也是她惯用的刀，他想送礼物竟然都不知道该送什么。

　　送首饰？陆檀从不戴首饰。

　　送化妆品？难道陆檀不比他请出她适合什么样的化妆品吗？

　　更何况陆檀也不怎么化妆——至少他看不出来。

　　陆檀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她跟秦封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心里都没有底。

　　是朋友？是陌生人？还是……

　　不到那个时候，什么都说不准，还是不说的好。

　　说了一路话，两人就在商场负四楼的停车场去停了车。

　　负一和负二是超市，一楼卖化妆品，二楼则是各种名牌包和手表。

　　三楼是卖衣服的，也全是大牌。

　　四楼到七楼全是卖玉石的。

　　按理说海岛也不产玉石，不知道为什么玉石成了这里最出名的商品。

　　“开放以前，国内就这里的玉石品相最好，后来就发展成这样了。”秦封给陆檀解释。

　　“最开始的时候是从缅甸那边收原石过来，赌石的都往这里跑，也确实切出过不少好料子。”

　　陆檀好奇起来：“赌石？现在还有人赌吗？”

　　秦封笑道：“有，还不少，不过现在技术发达了，好料子在采石场就能看出来，能运到这边让人赌的，都是被淘汰的，能开出好料的几率大概千分之一吧，能收回本的都少。”

　　“那商场里有没有卖原石的？”陆檀又问。

　　秦封：“有，你想买原石？”

　　陆檀点点头：“这样比较有成就感，不管好坏，能开出料就行，让他们加工一下再戴，比较有纪念意义。”

　　她并不指望靠赌石发家致富，只是觉得这样更有意思。

　　比买现成的好。

　　秦封看陆檀确实不准备赌，才说：“那就去七楼吧，那里是原石加工地，也买原石，包揽开料。”

　　陆檀看秦封这么熟悉：“你也买过原石？”

　　秦封微笑道：“之前买过两次。”

　　陆檀来了精神：“开出料子了吗？”

　　秦封：“料子是开出来了，不过都不值钱，拿到市面上去卖，也就值几千吧。”

　　陆檀：“那你原价买的多少？”

　　秦封想了想：“一块五万，一块二十万。”

　　陆檀：“……这可真是暴利。”

　　虽然对秦封来说，这钱不算什么，一分钟挣得都比这个多。

　　但这里面的利润太高了。

　　怪不得有人赌石赌到倾家荡产。

　　也怪不得有更多人投身这个行业。

　　只要抓到一个傻子，就能吃一年。

　　……很不幸，秦封大约就做了一回“傻子”。

　　秦封自己也不觉得这事难以启齿，他笑道：“我当时跟朋友来，朋友买了几块。”

　　他当时跟国外来的人谈合作，对方没赌过石，出手阔绰，买了上百万的石头，他就意思意思，花了二十五万。

　　不过对方买的时候确实开出了料，大约能值二十万。

　　对方还挺高兴的，不觉得这是个亏本买卖。

　　他们去了七楼，七楼到处都是开石磨石的机器声，还有人在挑原石，有老板来挑一些小原石，低价买回去，再高价卖出去，怎么也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像秦封和陆檀这样单独来的，在各个老板眼里才是待宰的肥羊。

　　“老板！这边来！我们这批原石刚运回来，还没打过灯！”

　　“老板！我家的也是刚回来，上个月我这儿才开出了帝王绿。”

　　“别听他吹！就见了一点绿，下面的全花了！我家上上个月开了玻璃种！”

　　“你怎么不说去年？去年我家还开了冰种！”

　　“老板，我家的全是好货！开了窗的您要不要？开了窗的稳妥，不怕不出绿！”

　　陆檀听得迷糊，她对玉石并不太懂，毕竟现代翡翠的价格才飙升，她穿回来之前的朝代，玉的好坏只看成色，清透无暇就是好玉。

　　“开窗是什么？”陆檀问秦封。

　　秦封：“就是已经磨了石头，开了一部分的玉。”

　　陆檀眨眨眼：“那这还叫赌石吗？”

　　秦封说道：“当然叫，只是风险小一点，但不是没有，很多玉只有表面一层绿，切下去下面可能什么都没有，或者有很多裂纹，这就赌输了。”

　　“而且开了窗见了绿的，比没开窗的更贵。”

　　陆檀想了想：“那我还是买几块便宜的吧，能开出来最好，开不出来也不心疼。”

　　她以前就没赌运，打马吊总输，家里的小辈最爱过年的时候拉着她上拍桌，赢点过年钱。不过她那时候有心散财，也不心疼。

　　现在她过来可不是当冤大头被别人砍的。

　　他们选了一家最近的，老板态度很好，一看就知道这二位有钱，有些气质是需要用钱养出来的。

　　于是老板就开始天花乱坠地吹牛：“我家的原石全是刚从缅甸那边运过来的，您也知道，这几年缅甸那边都快被挖空了，要买石头都不容易，价格翻了几番，还不是人人都能买到，我也是在那边有熟人才能……”

　　他吹完牛，又带着他们去看石头，手里还拿着专门的手电筒，拿起一颗石头贴在上面给陆檀照着看：“您看，这里头是白的，可能见不了绿，但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切出玻璃种或者冰种，而且大概率没裂痕。”

　　“您再看这一块，照下去是绿的，您买了绝对不亏。”

　　“还有这块，这块大，照上去也见绿，说不定能开出大料，那可就值钱了。”

　　“做整块的玉雕，不知道多少大老板抢着要。”

　　“翡翠这个东西，是能旺运道的。”

　　陆檀就问老板：“那块白的多少钱？”

　　老板笑得和煦极了：“您是诚心问价，我也给您诚心报个价，八千八，再少没有了。”

　　那块照着泛白的石头也就拳头大小。

　　陆檀看了眼秦封，她不知道这个价算高还是算便宜。

　　秦封朝她笑了笑，那意思明显极了。

　　“你想要，我就买”。

　　但陆檀没有下定决心：“还有其它的吗？”

　　老板：“有有有，后面就是仓库，您要不跟我进去？里头都是大料。”

　　陆檀没准备买大料，但老板已经招呼伙计去开仓库的门了，陆檀被逼上梁山，不去也得去，只能进去，大不了再出来。

　　仓库里堆积着不少原石，全都灰扑扑的，还没洗过，老板也不讲究，他用手抹开上面的一层灰，一个个的照给陆檀看。

　　陆檀转了一圈，确实有个看着顺眼的。

　　不是照着见了绿，而是因为这块石头的形状有点像l。

　　“这个多少钱？”陆檀问老板。

　　老板看了眼那块石头，说道：“您诚心要的话，就八万八。”

　　陆檀都被逗笑了：“您怎么就跟八过不去呢？”

　　老板：“吉利嘛！”

　　他卖石头，都讨吉利数，他喜欢，客户也喜欢，两全其美，双赢。

　　陆檀：“但是刚刚照过，这个也没见绿。”

　　老板叹了口气：“这么大块料，说不定绿藏在中间呢？那可照不到。”

　　陆檀认真道：“贵了。”

　　老板：“老板，我这生意也不容易，这样吧，您真看好这块石头，我就给您抱个实数，六万六。”

　　陆檀：“……您这真是跟吉利数杠上了。”

　　老板看了眼秦封：“哎，您是这位老板的老公吧？看您这样，应该也经常来，是熟手了，您可帮我劝劝她吧，赌石这个行当，咱们都是挣个辛苦钱。”

　　陆檀：“他不是我……”

　　秦封：“就这块。”

　　老板喜笑颜开：“还是您有眼光，是现在开，还是过两天开？”

　　秦封：“就现在开吧，看看什么料子。”

　　老板：“那您是要磨开还是直接切？”

　　秦封也不废话：“直接切一刀。”

　　老板连忙招呼人：“好嘞，这就给您切开！”

　　机器一开，这边几家店都能听见声音。

　　老板们也围过来看热闹了。

　　虽然他们都清楚各家的石头都是采石场那边淘汰了的次品，但谁说次品不能出好料呢？运气好也能出来。

　　只是几率很低，好几个月才出一次能见人的料。

　　所以当地人都不过来，要赌石也是找其它渠道，他们在这儿也就骗骗外地人。

　　毕竟能上七楼买原石的都是人傻钱多，这样的人不宰白不宰。

　　陆檀这会儿已经完全忘了要反驳老板说秦封是她老公的话，她正站在离机器不远的地方，就等着看自己的石头能开出什么样的料。

　　就算料不好也可以磨几个镯子出来拿回去送人。

　　机器开始运转，开石比陆檀想象的更加粗暴，一刀切下去，一整块石头就一分为二。

　　“白的！亏了！”

　　这一刀没开出料来，老板就问陆檀：“老板？继续开？”

　　陆檀：“开吧。”

　　老板就把二开四。

　　最后一半被切开，周围的人都惊呼：“见绿了！见绿了！”

　　见绿不稀奇，全绿才稀奇。

　　既然见了绿，就不会这么再切了，而是让老师傅拿那一块去磨。

　　磨的时候秦封就问陆檀：“觉得有趣吗？”

　　陆檀点头：“有趣，怪不得那么多人赌石赌的倾家荡产。”

　　这其中的乐趣还跟买彩票不一样。

　　如果非说跟什么相同，大约就是买福袋吧，只是福袋价格没有这么高，不会有人买的倾家荡产。

　　买一个福袋回去，说不定里面是高于价钱本身的东西，也说不定里面的东西一文不值。

　　没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石头也一样。

　　“如果真开出了帝王绿的料子，你就一夜暴富了。”秦封笑着说。

　　陆檀也有些神往地想：“那我的别墅就有买泳池的钱了。”

　　不过陆檀的运气还没那么好，开出的料子虽然不差，但是很少。

　　老板还过来恭喜：“冰种带绿，好料子了。”

　　陆檀好奇问：“卖出去值多少钱？”

　　老板：“那料子最多雕个吊坠，请个好师傅雕，卖出去也能值个一两万。”

　　秦封的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咳。

　　陆檀：“……”

　　六万六的料子，开出来的料还得花钱请师傅雕，才能值个一两万。

　　想靠赌石发财，几率是在是太小了。

　　“就雕成佛牌吧。”陆檀看向秦封。

　　秦封：“都可以，随你。”

　　陆檀问老板：“你们这儿能雕吗？”

　　老板连忙带着陆檀去看成品：“当然能，我这儿的师傅，手艺是顶尖的。”

　　陆檀点点头：“那行，你们雕吧，我现在就付定金，雕好了再把尾款打给你们。”

　　然后她又问秦封：“穿佛牌的绳子你想要什么样的？”

　　秦封看着陆檀：“你准备送我？”

　　陆檀：“只要你不嫌弃它便宜。”

　　她人生第一次赌石，还开出了料子，很有纪念意义。

　　更何况她觉得送给秦封，不心疼。

　　至于杨曼她们，她还是去楼下挑吧，这里的石头太贵，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