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正在她那个可爱的牢房里联系空中瑜伽,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在她的印象中, 今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一般情况下, 她只要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事，意味着那一整天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因此, 她有点意外地从半空中跳下来，回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乔安娜已经摘下了狱警的帽子。因为紧张的缘故，一路上她虽然只是紧跟着伊森的脚步，但还是走出了一头的汗。晶莹的汗珠在她的前额上闪闪发光, 几缕发丝，懒洋洋地黏在她的额头上。

　　“嗨……”乔安娜憋了半天, 最后干巴巴地冲着哈莉打了个招呼。

　　哈莉冷着脸，面上没有一点笑容：“你来干什么？”

　　“我……”

　　哈莉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乔安娜, 片刻后笑了起来：“难道那一枪让你爱上我了？我的天, 小甜心, 你真是个抖m, 你那帅气的金发男友知道么？他知道你喜欢被人残忍的虐待么？嗯？你有没有在床｜上告诉过他, 你想被狠狠地对待？”

　　乔安娜想说她已经和史蒂夫分手了, 但她张了张嘴, 最后什么都没说。

　　比起她和哈莉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一切，她和史蒂夫分手，这种感情波折简直就算不上个事儿。

　　等了好几分钟也没等到乔安娜半点反应点哈莉再一次冷下了脸：“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嗯？想为自己那一枪讨一个说法么？”

　　乔安娜抿着嘴唇,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在问你话！”哈莉突然猛地拍打了一下冰冷的栏杆。牢房的栏杆是实心的, 因此哈莉的手掌拍打上去并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饶是这样, 乔安娜还是被吓了一跳, 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一样，一连退了好几步。

　　“我在问你话。”哈莉放轻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又说了一次，“看你这模样，混进这里来没少花功夫吧。大家都别浪费时间好么？你来这里到底打算做什么？是要问我话，还是想为自己讨个说法？拜托，千万别来高中生的那一套。”

　　“哪一套？”乔安娜突然开口反问道。

　　哈莉愣了一下，随即回答：“你知道的，哭哭啼啼说什么我会原谅你的那一套。”

　　“你还记得……”乔安娜声音低低的。

　　“什么？”

　　“你还记得高中的事。”乔安娜的眼睛里有了点光芒，“你记得凯特琳娜和罗琳吵架又和好的事。你记得我们俩在背后笑话她们有多么的戏剧化。哈莉，你记得，对不对？”

　　这一回，轮到哈莉不吱声了。

　　乔安娜静静地看了哈莉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不，我没有准备那一套。我不想被人笑话。我也不是来问你话的，我知道你和小丑是冲着谎言之舌来的。我们俩之间，也不需要任何说法。”

　　哈莉板着脸：“那你来做什么。”

　　乔安娜呆呆地垂头盯着地板，好一会儿才道：“求助……”

　　“什么？”

　　乔安娜抬起头来：“我需要你的帮助，哈莉。”

　　哈莉愣愣地瞧了乔安娜半晌，忽而笑了起来：“这位漂亮的小姐，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我？帮你？”

　　哈莉说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铁栏。

　　“我需要知道……小丑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跟着他。”

　　乔安娜一提及小丑，哈莉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别用那种语气形容我和布丁之间的关系，永不。”

　　“我希望你别误会。”乔安娜低头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我并不是要追究你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自从你朝我开了那一枪后我也想得很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事任何人能让你回头了。所以，我并不打算追究小丑的所作所为。我只是……我只是感到困惑。哈莉……我觉得只有你能告诉我答案。他到底……到底有什么，值得你选这样艰难的一条路？”

　　哈莉若有所思地盯着乔安娜的脸看了半晌：“你和你的金发男友分手了？对么？要不就是准备分手了。”

　　乔安娜有点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噢，可怜的小东西。”哈莉发出逗小狗的声音，“几个月了，你还在纠结这种事。看来你的金发男友确实对你做了很了不得的事。”

　　“我不知道。”乔安娜皱着眉头，没有看向哈莉，“也许他什么都没做。”

　　“就像布丁那样。”哈莉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温柔，她半依着铁栏露出一个甜蜜的笑，“所有人都以为布丁对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也有些疯子坚称是他拯救了我。但是你知道么？他没有对我做任何事。我是说……当然，和他缠｜绵不算。”

　　乔安娜抬头，看向一脸甜蜜的哈莉。

　　哈莉感觉自己被幸福所环绕着，但她还是颇为认真地说道：“他只是做了他自己，他让我看到了他自己。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突然意识到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了。他没有做任何事，他不需要做任何事。人类……只有遇见自己的同类时，才会发现真我。”

　　“所以……你觉得你和他是同类？”

　　“我很抱歉，宝贝，我和你不是一类人。”哈莉用有点遗憾的语气说道， “看来我和你注定要如此收场。”

　　乔安娜低下头，喃喃道：“我和他是一类人？”

　　“噢！关于这个我可不敢肯定。那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过如果你真是的话，愿上帝保佑你。”这一会儿，哈莉的语气简直算得上是怜悯了。

　　“难么？”

　　“什么？”哈莉皱起眉头。

　　“我是说，你觉得这一切难么？”

　　“当然……”

　　哈莉的回答被生生打断了。

　　不，不仅是被打断了，她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等乔安娜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向哈莉刚才站立的方向时，只瞧见一点金色的火星，像是仙女棒燃烧时发出的可爱火花。

　　乔安娜瞬间警觉了起来，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你没有必要这样戒备。”一个略有点耳熟的男声在乔安娜身后响了起来。

　　乔安娜回头。只见斯特兰奇静静地站立在她身后，那件红色的斗篷无风自动，颇有点魔幻电影的味道。

　　先是在地下室偶遇，她花了三块钱买了塔罗咨询服务。再是在这里……

　　乔安娜神经再粗也知道这个斯特兰奇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更何况，她并不是一个粗线条的人。

　　“所以……是为了谎言之舌？”乔安娜眯着眼，将手伸进裤兜，试图在那里摸出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电话。手指触到裤兜略有点粗糙的布料时，乔安娜才想起来，为了混进阿卡姆，他们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被扔在了外面。乔安娜顿时变得有点紧张。

　　斯特兰奇叹了口气：“这个开局可不太好。不过，简单来讲，是也不是。”

　　乔安娜忍不住挑眉：“就你这个回答而言，我觉得事情已经很不简单了。你把哈莉弄哪里去了？”

　　“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放心，等我们谈完了，我会把她弄回来的。”

　　乔安娜打量了一下斯特兰奇：“你是法师？”

　　“你可以叫我斯特兰奇博士。”

　　“博士？魔法师也要读博啊。”乔安娜有点轻蔑的说，“你觉得我很好骗？”

　　“不。”斯特兰奇瞥了一眼牢房的方向，“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抓紧时间。”

　　乔安娜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地站在了牢房里。刚好就站在几分钟之前哈莉站过的地方。哈莉用来练习空中瑜伽的绳，就在距离她一只胳膊远的地方轻轻晃动。

　　乔安娜四下观察了一圈，发现斯特兰奇也在牢房里站着。不过他看上去要镇定得多。在乔安娜的注视下，他径直走到哈莉休息的床边，很是自在地坐了下来。

　　乔安娜站在原地不动：“所以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斯特兰奇轻轻眨了一下眼：“和你谈谈未来。”

　　乔安娜：……

　　“关于预言的事，你已经听说了。”斯特兰奇开口就是个无可反驳的陈述句，连“应该”两字都没用，一副十拿十稳的态度，“那个不是预言，是未来。是87390287种未来中的一种。”

　　“87390287种未来？”

　　“你知道的，时间并不是单一的线性发展，而是……”

　　“好了好了。物理学范畴的东西你还是留着和那些学霸讲吧，我不擅长这个，也不想装作我能听懂你在说什么。”乔安娜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斯特兰奇的话，“你直接说重点。”

　　“重点就是，今天的会面。你和哈莉的会面，以及你和我的会面，将影响你的抉择，影响未来。”斯特兰奇言简意赅。被他这么一概括，方才那股浓厚的物理学谈话氛围立刻变成了玄学走向。

　　“怎么影响？”

　　斯特兰奇微微弯起嘴角：“你不是已经有抉择了么？哈莉让你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而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将要面对的一切。”

　　“怎么说？”

　　斯特兰奇站起身，朝着乔安娜伸出手：“可以么？”

　　乔安娜犹豫了一会儿，接着点了点头。

　　斯特兰奇抬手触碰乔安娜的眉心。

　　一瞬间，纷繁的信息像是潮水一样涌进乔安娜的大脑。宇宙深处的星辰，海洋底层的生物，最黑暗的世界以及最耀眼的光芒……

　　乔安娜在那纷繁的信息中下意识地搜寻自己熟悉的事物和人。

　　然后她在纷乱的世界里，看见了史蒂夫。

　　就一眼，乔安娜那颗慌乱的新瞬间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