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来了。这咬牙切齿的意味。

　　墨柔盯着地板, 又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夏侯旬，道：“不是, 我不想有几个男朋友，刚才只是口误表达错误, 我的意思是, 我没有几个男性朋友，就只认识你和林特助。”

　　夏侯旬没说话, 就这么靠着墙站着，听她解释。

　　她用脚轻轻踢了踢箱子，感觉箱子有点份量, 里边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假如你和林特助都不打算帮一帮我, 那我只好找别的男性朋友了。”

　　夏侯旬一挑眉毛，看着她的发顶，道：“你自己说只认识我和林特助。还开始无中生友了？”

　　“那个，我可以现在就用微信网罗其他帅哥啊。反正, 向西哥要半个月以后才回国。半个月够我交几个朋友了。不是无中生友。”

　　“……”

　　过了会儿, 夏侯旬似乎叹了口气, 走近了一些，说：“接机的话可以找我。”

　　“你平时应该挺忙的吧。我怕打扰到你。”她说。

　　“不会打扰到我。我们不是校友？校友还这么见外？”

　　“……”

　　她真的觉得校友这种关系还挺不靠谱的。一个学校那么大。得有几千人吧。

　　即使是校友, 也不是什么牢固的关系。至少, 不会好到抛下工作也要去帮人接机。

　　蒋小芹一早就躲在门后边偷听两人对话了。然后听到两人居然到现在还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校友关系，她真是恨铁不成钢极了。

　　门打开的时候, 墨柔和夏侯旬还在讨论接机到底会不会打扰到夏侯旬工作这个话题。真的是够了。

　　“那个……夏总, 你俩先进来吧，这么多箱子堵在门口，我还有一位室友马上就回来了, 她工作挺累的，回来看到这么多箱子堵门口可能会气晕。”

　　于是三人开始搬箱子进屋。蒋小芹又请夏侯旬去客厅小坐。

　　厨房，墨柔用上次泡过的西湖龙井泡茶。蒋小芹在一边玩儿手机。

　　“那些都是吃的吧？”蒋小芹问了句。

　　“嗯。”

　　“他专门买来送你的啊？啊，真贴心，不愧是神仙帅哥。”

　　墨柔倒热水的手一顿，神色莫名地看了眼蒋小芹。她陷入沉思。

　　蒋小芹也是南方人，骨架小，身高一六五，人非常瘦，九十斤都不到，瓜子脸，肤色也挺白，大眼睛，柳叶眉，樱桃小嘴，脖子纤长，腿也长，身材比例很好，屁股也翘，胸也……大。

　　非常符合林锡锐说的夏侯旬白月光那种特征。当然蒋小芹应该不是夏侯旬的白月光，因为这两人之前并不认识。

　　但夏侯旬应该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胸大腿长屁股翘？

　　开水漫出玻璃杯沿了，蒋小芹出声提醒，并迅速退后。

　　“水满了啊！”

　　“……”

　　墨柔回神，赶紧把水壶放下，拿抹布擦了擦灶台边的水。

　　她一边擦水一边看蒋小芹的脸。蒋小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看我干嘛啊？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我就是忽然想看看你。”

　　“……”

　　“啊，蒋小芹，我有个比较隐私的问题想问你。”

　　“问啊。”

　　“你多大？”

　　“？”

　　墨柔凑近了，小声说：“罩杯。”

　　“D啊。总之比你大。很多。”

　　“……”

　　蒋小芹忽然挺了挺胸，道：“干嘛忽然问我这个？”

　　墨柔将茶放到一只托盘上，说：“啊，没什么。”

　　她端起托盘，说，“开下门。”

　　蒋小芹拉开厨房的门。墨柔走出去时，蒋小芹在门边小声说：“苏晚刚才在群里说她姐姐来看她，今晚要来这儿住一晚，干脆你出去开房好了？”

　　“……苏晚明明说的是她姐姐和她睡一晚，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

　　ˉ

　　茶水刚端上去，门铃就响了。墨柔急着去开门，起身时，手不慎撞到了托盘，茶被打翻，还滚烫的茶水泼到她手指上，她被烫得喊了一声。

　　“怎么不小心一点？”

　　“……”

　　夏侯旬拧着眉毛，拉她去盥洗室，打开水龙头用水冲洗她的手。他把水龙头的水流控制到最合适的流量。

　　“痛不痛？”他问她的同时，低头凑近了去看她的手有没有破皮。

　　她摇摇头，说：“不是很痛，就是……一点点痛。”

　　“还好，没有破皮。你不适合泡茶，干脆以后别泡了？”

　　她“哦”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就安静地看他捉着她的手给她冲水。

　　他捉着她的手腕，不时就提拉着翻面冲，洗完手心又换手背冲，和洗猪肉一样……

　　这个联想让她笑出声。

　　夏侯旬关了水龙头，拿了一条毛巾帮她擦手，道：“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才像是在洗菜。准确一点儿来说，是洗猪肉。”

　　“啊？不是，我刚才，在，”他忽然低下头，脸慢慢凑近，说，“洗猪蹄。”

　　“……”

　　墨柔本来还因为这么近的距离在脸红害羞呢，但是被“猪蹄”二字给惹到了，她想甩开他握在她手腕上的手，但是没甩动，他力气大，紧紧箍着她手腕儿，她压根没法甩开，于是又气又羞又急。

　　她瞪他，眼睛湿.漉.漉的。

　　他讶异了片刻，看着她的水汪汪的眼睛，用指腹摩挲了一会儿她的手腕骨，说：“别哭。”

　　“……我没哭。难道我很胖吗？你的手才是猪蹄！”

　　“我的手是猪蹄。”他这么说。

　　“……”

　　两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他捉着她的手腕，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她手腕上那块突出的骨头，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毛巾。

　　两人挨得很近，他低垂着脑袋，她则紧张地一动不动，这副景象被蒋小芹路过看到了，她以为他俩在接吻呢，便说了句“不好意思你俩继续”就走开了。

　　墨柔的脑子宕机了几秒后，才恢复运行状态。她抽回自己的手，回了客厅。

　　客厅里，沙发上坐了个陌生人，但是有点眼熟。墨柔盯着那人看了几秒，想起来，这似乎是她以前那个补习老师？

　　苏灵也在同一时间认出了墨柔。

　　“苏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苏晚没和你们说我今晚来这儿住一晚么？”

　　“……啊，说了。苏晚怎么不在？”

　　“她在加班，我自己找过来了。”苏灵瞥见从盥洗室出来的夏侯旬，问，“那位也是你室友？”

　　墨柔忙摇头：“不是，他……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苏灵笑笑：“男朋友？”

　　“不是！”

　　夏侯旬已经走到沙发前，朝苏灵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把托盘和刚才打翻的杯子拿去厨房。娴熟的就和这是自己家一样。

　　苏灵就说了句：“普通朋友来这儿不止一次了吧？”

　　“……”

　　夏侯旬从厨房出来后，拿了自己的外套，对墨柔说：“那我回去了。”

　　“哦哦，路上小心。”

　　墨柔还是送了夏侯旬进电梯。回屋时，见苏灵蹙着眉毛在想事情的模样。然后她就和墨柔说：“那个人，以前我做你老师的时候是不是见过？”

　　“是啊，就那时候喝喜酒吧，老师你还记得他？”

　　“他是不是叫夏侯旬？”

　　“对，老师你真认识他？”

　　苏灵的脸色却忽然变了变。

　　“苏晚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啊？没有吧。就是，她最近经常在半夜……哭。”

　　苏灵叹了口气，说：“其实，苏晚她之前精神出过一点儿问题，已经很久没有复发了。她真的在半夜哭吗？”

　　墨柔点头，迟疑了一会儿，问：“那个，苏晚她……有神经？”

　　她顿住，没往下说。

　　苏灵却没打算隐瞒，点头：“精神分裂，俗称神经病。我爸妈很担心她一个人在江城会出问题，所以想让她回晋市，她不肯，所以我过来看看她。不过你别担心，她就算发病也不会拿刀砍人。”

　　“……”

　　苏灵又接着说：“但是，她发病的时候会……自残。”

　　“……”

　　墨柔在原地呆站着。她以前有一回打扫屋子，征的苏晚的同意后，去苏晚房间打扫，在抽屉里看见有一盒刀片，像是剃须刀那种。她当时也没在意，以为苏晚可能是用来刮毛什么的，蒋小芹就喜欢用那种老式的剃须刀刮腋毛和腿毛……

　　原来苏晚可能是用来……自残的？

　　苏灵喝了口水，道：“那个人，就是刚才那个，你朋友，他来这儿一般是来找谁的？”

　　苏灵似乎话里有话，但不愿意明说的样子。上厕所回来的蒋小芹插嘴说了句：“当然是找这位美女主播啊。”

　　她指了指墨柔。

　　苏灵有点诧异，然后说：“这样吗？那就好。他有和苏晚碰过面吗？”

　　“没有，说来也是真巧，每回他过来，苏晚都刚好加班。”蒋小芹说。

　　ˉ

　　十点半，苏灵洗了澡，墨柔给她送了一套护肤品的旅行套装去房间。

　　“麻烦你了，苏晚她有很严重的洁癖，不准别人用她的私人物品。”苏灵说。

　　“那她不会让你今晚打地铺吧？”

　　“还真有可能。”

　　墨柔笑笑，说：“那老师你和我睡一晚吧，我没洁癖。”

　　半夜苏灵去上厕所，回来后却睡不着了。因为苏晚在隔壁房间哭。墨柔也醒了。两人就这么听了一会儿。

　　苏灵和墨柔说了一些苏晚的事情。

　　苏晚初中的时候被父母抓到有早恋苗头，于是找到那个男生，让他离苏晚远一点，还说了很多难听话，比如什么“高攀”、“想吃天鹅肉”这种的话。

　　那个男生也照做了，没再和苏晚来往，但苏晚很喜欢那个男生，男生却再也没和她说过话。并且，似乎变得很讨厌她。

　　苏晚认为男生讨厌自己，是父母的错，和父母吵了一架后跑出去十几天都不回家，后来苏父苏母找到苏晚，苏晚瘦了一大圈，还吵着说自己要见那个男生，他们觉得这事情很严重，就强制性的把苏晚送去了国外念书。

　　苏父苏母以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却没想到苏晚出国之后不久便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严重的时候，不吃不喝，甚至是自残。

　　苏父苏母只好放了口风，说只要苏晚安心在国外完成学业，学成归国后，就同意她和那个男生在一起。

　　苏晚就这么一边治疗，一边留学。

　　“我觉得那个男生如果品学兼优的话，家里就算条件不太好，但人也不差吧，好好引导就是了，说实话，你爸妈的做法有点极端了。”

　　“是很极端，我是不赞成他们这么做的，但那时候我去了东京做交换生，不知道这些事情，等我知道的时候，苏晚的精神已经有问题了。这些事情，还是苏晚的闺蜜告诉我的。”

　　“……啊，苏晚的闺蜜我好像也认识，是叫蔡小雅吗？”

　　“对啊，你怎么认识她的？”

　　“吃麻辣烫认识的。”

　　“……”

　　这个故事听到最后，墨柔心里边已经有眉目了。

　　她联想到八年前，苏灵在酒店和她说，让她离夏侯旬远一点。因为他品行不端。

　　以及，蔡小雅说，她有个因为早恋被抓包而被送出国念书的闺蜜。而和她闺蜜谈恋爱的是夏侯旬。

　　而林锡锐说，夏侯旬这些年一直没有女朋友，因为心里边惦记着那抹白月光。

　　这些线索来自于不同的人，但一个个串起来，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苏晚、夏侯旬、白月光。

　　他的白月光。

　　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