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大约两个星期后，大家基本上都适应了全新的座位顺序，不再有女生时不时跑去朱学龙办公室，试图通过学习互助的名义实现自己的不轨心愿。

　　闵嘉怡的身影自从排位那天开始就时不时消失，本来就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一个人，自此之后愈发没有人提起了。

　　全班最关注她的梁玉，都不会为她的消失而产生什么感概，只会庆幸。

　　秦暖和燕尧通过两个星期的磨合，彼此相处的时候愈发多了几分默契。

　　燕尧开始参加班级的事物，交作业、考试，和任何一个正常的学生一样。

　　全班无论对原先的燕尧观感是好是坏的学生，都不禁在内心里感慨爱情的伟大力量。

　　这天，秦暖在下午最后一节数学课下课后，接到数学老师的通知，去往数学教学组的办公室。

　　她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了三个陌生的男生，秦暖瞧着其中一个有几分眼熟，似乎是隔壁班的同学。

　　“秦暖，你过来这里。”数学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瘦瘦的老人，胡子花白，眼神很是犀利。他看见秦暖，就停下了手中整理试卷的动作，冲着她招了招手。

　　随着他的招呼，其余三个男生也统一地看了过来，眼神之中，有着惊艳与疑惑。

　　秦暖看着眼前的阵仗，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数学老师姓钱，是个研究数学领域大半辈子的学者和教师，教学水平和数学水平都很高。他原本已经退休，之后又被学校花了不小的代价返聘，在这所重点中学里也享有独一份的待遇。

　　秦暖和这位数学老师不是很熟，除了在课堂上之外没有其他交流，今年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

　　现在已经是放学后，办公室里除了数学老师之外，还有一个年轻教师正在关电脑准备离开，他看了眼排排站着的学生，笑了一声，说：“钱老师，这是准备挑选数竞预赛的苗子了吧？”

　　“是啊。”钱泽升叹了口气，对年轻教师说话的时候就没那么严肃了，他解释说，“范越那小子拿的两个名额被撤销了，这不就空出来一个，现在只能看看这群小娃娃里有没有好苗子。”

　　“是这回事啊。不过我记得范越已经高三了吧，他参加本来就不合适，就算预赛得奖了也没大用处。”年轻教师笑着摇了摇头。

　　范越当了两年的学生会长，本身也是个优秀的学生，在教师之间知名度还是挺高的。有些事他做了，教师们也都知道。

　　秦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眼神微动，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又等了一阵，从门外陆续走进来两个男生，这时候钱泽升才站起来关了办公室的门，将学生们聚在眼前，解释了叫他们过来的缘由：“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你们知道吧，奥赛的预赛大概在三月份开始，本来学校的九个名额都已经确定了。但现在因为意外空出来两个，所以我需要在你们之间选出两个最优秀的人，来加入我们学校的比赛队伍。”

　　以重点学校对奥赛的重视程度，其实很少出现这样临时选拔的情况。参赛的苗子都是从高一开始培养，有专门的教室和师资进行训练的。但是这次因为范越的事情闹大，学校方面果决地取消了学生会那部分人牢牢占据了许久的很多名额，所以这些日子闹出不少这种情况。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这里有张卷子，题目都是我自己出的。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做，做完我当场批改。成绩最高的人拿到名额，有什么疑问吗？或者不想参加比赛的人，现在可以提出来。毕竟你们马上也快高三了。”

　　钱泽升说的明白。毕竟在场的学生都已经不是高一，而是开始感受到高考压力的高二下学期。是否要话多余的时间在并不一定能出成绩的竞赛上，是每个人都需要考虑的问题。

　　学生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有一个选择放弃的。

　　再不济，也先把这张卷子给做了吧，说不定我能行呢。

　　能被钱泽升看中的几个学生数学都不差，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学生们也都知道，这种数学竞赛万一得了大奖，甚至可能直接保送至名牌大学，直接告别高考之苦了。

　　见学生们表明了态度，钱泽升开始将众人安排到各个空置的办公桌上，两个人一桌，中间用挡板隔开，直接就发了试卷。

　　秦暖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女生，倒是受到了优待，一个人独占一整个办公桌。她无视周围的男生们若有若无的目光，摊开卷子，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奥数的卷子题目跟她平常做的其实不太一样，好在寒假时期钱程莫给她布置过一系列的习题，秦暖现在看到题目还觉得有些亲切感，做起来得心应手。

　　大约半个小时后，钱泽升放下手中的水杯，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不时走到某个学生背后，看他做题的情况。

　　看了两个下来，都还卡在前面的第三道大题，而且前面两道的正确率也堪忧，钱泽升有些不满意。

　　但在走到秦暖背后时，原本没抱有什么期望的钱泽升顿时一惊，停下步子细细观看起来。

　　秦暖已经翻页，正在做的题目是一道通过椭圆轨道的一系列数据计算彗星与地球距离的天体问题，建立在椭圆的概念和几何意义上，算是一道比较难的题目了。

　　看着秦暖的解题步骤，钱泽升点了点头，眼中有着赞赏。

　　他原本对这个被推荐过来的女学生不太看好，毕竟钱泽升教过秦暖的班级，大概知道她以前的水平。在班级里算是不错，但是放在奥赛这样的场合，却是远远不够的。

　　但没想到这段时间过去，秦暖对数学的水平居然提高到这种程度，对于超出正常高中数学范畴的题目也游刃有余，显然自己在课下也花了不少心思。

　　一个小时过去，交卷时间到。

　　六个学生里只有两人按时做完了题目，其余四个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惴惴不安地看着钱泽升把自己的卷子收走。

　　钱泽升示意几人稍等，自己拿出红笔当场批改。

　　“俞光启，30分。对了一题半。”钱泽升改完一张，直接将结果爆了出来。

　　被公开处刑的男生臊得满脸通红，在周围学生的异样眼神中恨不得夺门而出。

　　一共五道大题，满分一百。只对了一道，看起来实在太丢人了。

　　“蒙良哲，40分。两题。”钱泽升表情依旧很是淡定。说实话，没有专门学过奥赛的学生考出这种成绩他并不是很意外。

　　“郭允，0分。你等下给我留下。”钱泽升眼神一厉，把这张卷子单独抽出来放在一边。

　　刚才还一脸看笑话笑容的男生顿时蔫了。

　　“蓟昊然，30分。”

　　“舒宇，80，不错。”改到这一张试卷的时候，钱泽升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这个分数绝对已经很高了，被打击得够呛的几个学生都纷纷惊叹，因为他们都做过相同的题目，才知道做对四题是什么样的概念。

　　秦暖看了眼那个叫舒宇的男生，那是个眼睛偏圆，看起来很干净的少年。似乎发现她的目光，舒宇也看了过来，眼中带着友善的笑意。

　　秦暖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依稀记得是原著中某个小配角，后期和女主有过一段被掐死在萌芽中的小小暧昧。

　　“最后一个，秦暖，95分。最后大题的第三个小题思路出错了，可惜。”钱泽升批完最后一张试卷，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这样点评了一句。

　　“卧槽！”“差一点满分！什么情况！”

　　秦暖作为在场唯一的一个女生，长得又漂亮，其余五个男生自然是暗自关注的，原本他们还想着等这个漂亮女生的成绩出来之后要怎么安慰她，展现自己的绅士风度，没想到这样一个女生的成绩直接把自己秒杀了。

　　有两个按捺不住的男生忍不住探头去看秦暖的卷面，舒宇脸上的笑容也略微收敛，微微侧头，认真打量着秦暖。

　　钱泽升看着他们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冷笑一声，干脆将秦暖的卷子传了一遍，让他们看个清楚。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打开，一群男生鱼贯而出，各个脸上带着如丧考妣的脸色。

　　秦暖最后一个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纸，上面是钱泽升指定的奥赛书单，有几本还是秦暖看过的。

　　此时留在办公室里的只有之前考了0分的学生，在钱泽升犀利的目光下检讨自己的学习态度。

　　毕竟能被钱泽升叫来测试的学生都是他比较看好的、在数学上有着天赋的学子，考成这样钱泽升也要找一下原因。

　　秦暖在回教室的路上被舒宇搭话，这个眼睛圆圆、气质特别清澈的男孩显然对秦暖很好奇，一路上找了很多话题，试图了解秦暖，但都被秦暖淡淡地敷衍了过去。

　　如果讨论一些数学话题的话，秦暖还有兴趣，舒宇开口就是询问她的生活，让她有些不耐烦。

　　秦暖的脚步不自觉就加快了，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终于甩掉了依依不舍的舒宇。

　　此时的天色渐暗，教室里却亮着灯。

　　秦暖在办公室考试外加谈话，耽搁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个时间应该就连做卫生的学生都已经完成任务才对。

　　秦暖略带好奇地推门而入，满堂空置的桌椅，只有一排坐着人。

　　那人一条手臂搭在桌面，一手被头枕着，正埋头苦睡，只露出一头凌乱的黑发。

　　秦暖不自觉放轻脚步走了过去，等了片刻，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这人的脊背。

　　“喂，燕尧。”她轻声呼唤。

　　作为同桌，燕尧睡在外面，刚好堵住秦暖的座位。

　　燕尧似乎睡得很沉，秦暖叫了两三声，他都没有反应。

　　秦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他那漂亮的黑发上，燕尧头发的颜色是很纯正的黑，细碎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让她有些手痒，很想给他把头发顺好。

　　看了片刻，她看燕尧还是不醒，就忍不住伸出了魔手。

　　指尖落在柔顺的黑发上，微微一捋，手感好到让她有点吃惊。跟她玩虎斑猫时的手感略有差别，但同样的惹人上瘾。

　　秦暖还想再摸两下，伸入发间的手突然被抓住了。

　　燕尧抬起脑袋，弯曲的脊背自然地伸直，白色衬衫勾勒出漂亮的肩背曲线，他自然地握着秦暖的手，那双形状完美的眼睛还带着困倦，懒懒看向她，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少年音微带沙哑，好听得叫秦暖心一颤。

　　她问：“你不会在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