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万物有灵[快穿]大结局+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9
待他走后,苏凝雪默默坐在轩窗旁,瞧他清寂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忽然惆怅叹道:“……你不敢看啊。”
素来冷情,不与世俗半分眼光的表哥,也有害怕的东西了。
他是怕……那张小像是其他人吗?
苏凝雪心中低落,无言长叹。这一场豪赌,她好像赢了,又好像输了。
……
“这盏灯,我不要了。”
在容盛面前落下这一番豪言壮语,才回到清竹院,琉璃就后悔莫及了。失去了一盏灯,神识仿佛也在渐渐抽离,琉璃浑浑噩噩的,半点劲也提不起来。
不仅如此,容盛那淡漠的神色,清冷的身影,在都已经模糊的识海里反复浮现。
雪上加霜,屋漏偏逢连夜雨。
琉璃恹恹地伏在回栏下,一去便是三日。
容盛没有来清竹院,听闻他这几日都住在临江畔的书阁里。琉璃昏昏欲睡时总在想,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透容盛。他们二人之间的羁绊太过浅薄,浅薄到旁人随意牵动,便能散得一干二净似的。
偏偏府中人见容盛对琉璃淡淡,又见苏凝雪遭容老夫人喜欢,便见风使舵,墙头摆尾,对清竹院落井下石起来。
以二夫人为首的众人,明里暗里地克扣琉璃的衣食。
琉璃浑浑噩噩,无暇顾及。
小青捧着清汤寡水回到清竹院时,便瞧见琉璃如同小猫般蜷缩在美人榻上,青丝垂落在地,容颜清减,双眸紧闭,仿佛要长睡不醒似的。
如此情形,已经过了数日了。
“小姐,小姐……”
小青神色担忧,轻轻推了推琉璃。琉璃长睫微颤,悠悠醒来,瞧见她,语气微不可闻,道:“……是小青啊,怎么了?”
“该用膳了……”
小青语气微颤,抹了抹眼泪,将食盒中的晚膳拿出来。只见一清汤两咸菜一米饭,再寡淡不过。
“……”
琉璃瞥了一眼,便又困倦地阖上了眸,喃喃道:“我不饿,你吃吧。”
她是仙君,纵然现在是□□凡胎,但少吃一两顿也无妨。小青便不行了,清竹院的膳食被克扣,连她的晚膳都如此清淡,只怕小青更是难熬。
见状,小青泪眼朦胧,吸了吸鼻翼便默默退下了。容府待小姐不好,小姐也不像从前般挣扎,仿佛无欲无求,再这么下去,她会死的。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小青摸了摸泪,神色里浮起一丝坚毅。
寻到临江畔的书阁时,容盛正执卷端坐在案前,苏凝雪立在远侧,遥遥地望着他。
一刻钟了,他的书没翻过一页。
苏凝雪暗暗道。
“大人,您去看看小姐吧……”
小青打廊下来,着急唤道:“小姐已经三日不吃饭了,再这么下去……”
听到动静,容盛与苏凝雪纷纷回首。容盛眉间微敛,眸色一晃而过地昏暗,然还未待他开口,苏凝雪却往前一步,温声道:“原来姐姐病了,既然如此,该去寻大夫才是,来表哥这里也不是办法。”
小青一噎,讷讷道:“表小姐……”
容盛神色难辨,眉峰低敛,挥袖唤来暗卫,沉声吩咐道:“去寻御医来。”
说罢,却仍旧端坐在案前,并未起身。
小青神色焦急,局促道:“大人,您不去看看小姐吗?”
容盛不置一言,修长手指微不可闻地拢了拢,在书页上压出褶皱。
苏凝雪忽然笑了笑:“姐姐都嫁入容府了,你这小丫鬟怎么还唤她小姐呢?真是不懂事啊。”
“……”
琉璃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建安花灯万千,如浅浅金莲在浩淼的水波上绵延。彼时的娘亲教她亲手制下一盏灯,温柔笑道:“等你长大了,可以将它送给欢喜的人……”
水波粼粼,映出小琉璃天真懵懂的面容。灯盏落入湖面,涟漪阵阵,再一恍,娘亲的面容便蓦然模糊,苍白无力。
她卧病在床,孱弱地朝小琉璃一笑:“……对不起,不能能陪你长大了。”
暴雨如注,将她的面容冲跨。
安太师立在雨幕前,背影凄冷又寂寥。他抬了抬袖,好像在抹眼泪,又好像没有。
他朝前走了,走入雨中,只留下小琉璃一个人。
新过门的继母不会制灯,更不会朝琉璃笑,但娘亲说,日后若是有了新娘亲,要与她好好相处。灯宴时,小琉璃捧着娘亲留下的灯盏,去寻安夫人。
她只记得,安夫人的神色蓦冷。
“碍眼。”
安夫人说。
建安的小少年们见小琉璃软弱可欺,夺过一盏灯,嬉笑道:“你捧着这盏破破烂烂的灯做什么?没娘教养的小土包子。”
他们将灯高高举起,又欲重重摔下。
小琉璃手足无措,泪眼朦胧地去够灯盏,却不知被谁绊了一脚,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们笑得更大声了。
纷乱中,不知是谁一脚踹开了少年郎,将他们踢飞在地。喧嚷乍起,少年郎们骂骂咧咧,与那人扭打在一处。
人群退去,小琉璃畏畏缩缩地朝前走,瞧见他眉间似雪,神色冷漠,一缕嫣红血迹缓缓划下。
她怯弱,语气微不可闻:“……你还好吗。”
他回首,淡淡瞥了她一眼,冷冽道:“不要让人说你没娘教养。”
说罢,拂袖缓缓起身。一顿一顿地走后,纷乱的尘土里,一盏灯静静而立。
她听闻,他叫容盛,是容将军的嫡子,所以才会如此行侠仗义吧。
少年初长成,身姿俊秀,玄衣如凛凛寒风,打马从建安的城巷中肆意而过。世人抬首望去,议论纷纷,言语里三分忌惮。
她站在尘土里,仰慕着他。
“表妹……表妹……醒一醒……”
琉璃昏昏睡睡之间,听见有人在唤自己。他的语气温和又担忧,仿佛淮安三春的熙光。
“……”
琉璃勉强掀开双眼,瞧见周世卿眉间紧锁,眸中满是忧色,凝望过来。
“表哥?你怎么来了?”
琉璃恍惚道。
周世卿叹息一声,敛眉道:“听小青说你身体不适。我向容老夫人递了拜贴,前来府中看你。”
“是小青啊……”
琉璃朝周世卿笑了笑,缓声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周世卿闻言眉间越紧,道了一句“冒犯了”便伸手为琉璃把脉。她的脉息微弱,几乎低不可闻。
他神色一顿,沉声道:“从前你在安府时,也不曾虚弱至此。再这么下去只怕不行……”
“表妹。”
周世卿眉间沉凝,犹豫些许,终究还是道:“我们回淮安去吧,我不能对你坐视不理。”
“……”
清竹院外,御医神色惶恐,低低俯身,不敢言语。他战战兢兢地瞧了一眼身侧冷若冰霜的相国大人,见相国大人神色如雪,眉间冷凝,周遭如笼罩着一层黑沉浓云,比往日更加难以接近。
夜黑风高时
夜色如墨,沉寂无声。无边的昏暗从窗棂倾泻而入,弥漫在冷冰冰的书阁里。案前,一盏灯静静而立,并未燃起。
容盛独自坐在案前,仰首望着无边夜色。他手中还捏着那张叠起的小像,至始至终未曾打开。
月色冷清,府中寂静,正逢使臣来访,护卫们被抽调去宫中看守,府中防备松懈,正是连夜私逃的好时机。
若琉璃应下周世卿回淮安,若他是安琉璃,那定会今夜出走。
“……”
是了,那日去清竹院,容盛并未听完琉璃所言,吩咐御医留下,便独自走了。
他也不知自己,有何畏惧。
窗棂下檐铃微动,在寂静夜色中泠泠作响,格外清脆。风过,萧萧绿竹婆娑作响。
“……”
容盛神色微顿,敛了敛眸,忽然将小像收入袖中,淡淡起身往庭中去。
他走时,似是无意地抬袖轻轻拨了拨一盏灯,令其往里靠了靠。一盏灯静静放在案台上,无人顾及。
待他走后,阁外寂静无声。
蓦然间,一截皓腕从窗台下探出,宛若偷偷摸般,朝灯盏缓缓摸去。
“还差一点点……”
琉璃一身夜行衣,素脸凝皱地伏在窗台外,猫着腰费劲地往里扒拉。还差一点点,便能够到灯了。
“靠。”
扒拉了许久也扒拉到灯,手还险些抽筋。
琉璃没忍住低骂出声:“是我手短,还是容盛那家伙故意将灯摆得这么远?”
够了好一会儿,还没能够到灯。琉璃已经累得够呛,只能倚坐在窗台下喘气。望着天边无尽墨色,些许苍凉,琉璃轻轻叹息一声。
“容府这个地方,我是不能待了。”
她倚靠着窗台,因凝结了体内最后一缕神力,故而有些迷迷糊糊,只能自言自语以便整理思绪:“自然,也不能跟表哥回淮安,我与容盛那混蛋不同,不喜欢别人,便不会耽误别人。”
“等拿了灯,我便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去他的爱情!”
琉璃心神微定,立下豪言壮语。说罢,神色坚定,攥紧双拳,迫不及待地起身。
“疼!”
无意撞到了窗台的琉璃抱着头哭得泪眼朦胧。
“……”
不能这般浪费神力了,若再拿不到灯,只怕真要当场惨死。
琉璃抬眼觑了觑容盛的这座院落,忽然瞥见墙角处栽了几株郁郁葱葱的翠竹,竹竿修长。
偷偷摸摸行到翠竹旁,琉璃撸起袖子,辣手催竹,三两下折下一根竹竿。末了,又顿了顿,回首喃喃道:“这竹子,好像是容盛的珍藏,很是名贵来着。”
“……”
“那就再折一根。”
琉璃毫不犹豫地又折了一根,全然忘记自己神力已经所剩无几,不能浪费一事。
用细长的竹竿往窗台里划拉,终于将一盏灯给拨了出来。灯面如雪,皎白无瑕,看似没有破损。
……好像也不曾暗淡。
说来,容盛曾让她把灯给苏凝雪,可这盏灯却出现在他的书阁中。
琉璃疑惑地敛了敛眸,但因神识涣散而不能多想,没心没肺地笑道:“……算了,走吧。”
沿着黝黑的甬道往东南方走,穿过一个碧湖,两座假山,绕过晨安堂的东厢房,翻过一道回廊,便能到容府边上了。
琉璃早已打探好。
提了提装满金银珠宝的小包裹,琉璃提步穿梭在容府之中。甬道虽然昏暗,却点了廊灯,尚可明路。然才行了几步,廊下诡异飒的一声,灯盏竟纷纷暗了下去。
琉璃险些摔了个狗啃。
“有鬼?!”
廊下黝黑一片,寒风瑟瑟刮过,响起呜咽之声。琉璃做贼心虚,戒备地觑了觑四遭。但人影稀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说到底,她是仙,怕什么鬼。
琉璃抚了抚心口,暗暗安慰自己,却不自觉抱紧了手中的一盏灯,才继续往前走。
行到碧湖旁,湖泊平静无波。为了避开侍从,琉璃沿着湖畔旁的芦苇荡缓缓前行,袖侧在萋萋芳草上蔓延而开。
只是行着行着,忽觉脚腕有什么如同细绳般的东西,绊了绊自己。
琉璃神色蓦变,凝重又苍白:“……”
难道是蛇?
她纵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最怕蛇了。
琉璃停顿一瞬,拔足狂奔。
一路疾行风驰,墨发纷扬,如同投胎般的急促,终于逃离了湖畔旁,来到了容老夫人的晨安堂旁。
琉璃神色苍白,气喘吁吁地躲避在昏暗里,才抹了把脸,一盏灯上坠着的碧珠却忽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咕噜噜滚到灯色下。
“……见鬼。”
琉璃满脸生无可恋,俯身去拾。
“琉璃?”
容老夫人忽然在侍女的搀扶下行出堂外,问道:“我方才听见了琉璃的声音,是不是琉璃那丫头来了?”
琉璃去拾碧珠的手一僵,如触电般飞快收回,缩在石角下不敢喘气。
“……”
侍女柔声道:“老夫人,您听错了吧。夜已深,少夫人早该歇下了,怎会在堂外呢?”
容老夫人语气惋惜,叹道:“是罢。是我太想她才幻听了。她这几日忙什么呢?也不来瞧瞧我这老婆子,她不来,这晨安堂便怪冷清的……”
侍女扶着容老夫人回到房中,容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琉璃从石角处悄悄往里瞧,见容老夫人披着斗篷,鬓发苍白,身影蹒跚地往回去。她大半夜起身,只因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
琉璃沉默些许,最终却还是缓缓回身,她离开容府的心意已决,断不会因此改变。
然一回首,却见一只威猛俊俏大狼狗,叼着那颗她掉落的碧珠,咧着嘴朝她笑得欢。
琉璃:“……”
这只狼狗,好似是西域进贡而来,容盛养在府中的。虽然长得狗模狗样,但好像是只傻狗。
众生平等,不能以智取狗。
琉璃试着与它交涉,低声道:“把你嘴里的珠子还给我好吗?”
它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因为它,欢快无比地吠了一声,然后脑袋一甩将那颗碧珠远远甩到了墙外。再摇着尾巴兴奋地奔到琉璃身侧,咧着舌头朝她笑。
“汪汪汪!”
“……”
琉璃沉默些许,面色微白,呵呵笑道:“你……不会是在跟我玩捡球的游戏吧。”
“汪汪汪。”
大傻狗尾巴直摇,咬了咬琉璃的衣袖。
琉璃生不如死,痛恨道:“老天爷。”
碧珠原本挂在一盏灯上,不能置之不顾。琉璃痛不欲生地拖着沉重的身躯,翻过墙头,在草丛中摸索。夜色漆黑,终于摸到了碧珠,却又好似无意摸到了一根冰凉的棍子。
“……”
拿到月色下一看,竟是一根森森白骨。
琉璃飞快地将那根白骨扔了。
听闻容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手下的亡魂无数,难道这根白骨……
“……”
琉璃神色难看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里有道防线在慢慢崩溃。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岂能不发!
离逃离容府,就只剩最后一道高墙了。
琉璃拖着疲惫的身躯,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往墙边摸索去。
当瞧见那道一天前她悄悄放在墙边的□□,被府中的侍从抱走时,琉璃彻底绝望了。
侍从抱着□□,奇道:“这怎么有把□□,莫不是修墙的工匠用了却忘记放回去。嗨。我便当一回好人,替他收了罢。”
琉璃:“……”
你搬走的□□,好像我活着的希望。
“汪。”
大狼狗却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见琉璃满脸麻木地靠在墙角,四十五度觉仰望天空,不禁困惑地歪了歪头。它颇有灵性,恍然间似乎明白了琉璃是想出去。
“……汪。”
大狼狗咬了咬琉璃的衣袖,拖着琉璃往墙角旁的一个狗洞挪。它矫捷地钻进狗洞,出了容府,又矫捷地钻了回来,朝琉璃摇起毛茸茸的尾巴。
琉璃眼眸微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狗洞,欲言又止:“你是让我钻狗洞?”
狗点了点头,咧嘴笑。
“开什么玩笑!”
琉璃屈辱至极,恼羞成怒,指着天道:“我安琉璃,宁愿爬墙摔死,死外边,宁愿苏凝雪那臭丫头带着人来抓我,污蔑我连夜私奔,我二话不说当场认下,也不会钻狗洞!”
话才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忽然响起。
府中的侍从们喧喧嚷嚷地行来,苏凝雪披着大氅,如众星捧月地立在人群中,举着明亮刺眼的火把,抬步敏捷行来,往退在墙畔、无处可去的琉璃面上一照。
“表嫂,您怎么在这里啊?”
苏凝雪俏脸震惊,举袖掩面道:“这夜黑风高的,挟着包裹,躲在墙角,莫不是要与人私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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