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云怀岫也怕父皇母后无法接受这乍喜乍悲的打击。

　　“那，该把她送到哪去？”云怀岫问道。

　　简绣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恰好知道一个很适合的地方。

　　就是上次和凌公子一起泡泉的空云谷。

　　简绣和云怀岫带着云无心到了空云谷，因为提前通知了灵知散人，远远就看见他率领弟子在入口处等候。

　　见简绣一落地，灵知散人哐的一声跪下来，身后的弟子们齐齐喊道：“拜见掌门！”

　　人不多，却气震云天。

　　云怀岫惊异地看向简绣。

　　简绣有些尴尬，急忙扶起灵知散人，让他带路到了一处雅静的庭院。

　　厢房早已收拾好。云怀岫细细打量四周，他一路见空云谷荒僻贫瘠，没想到房中却不像他想的那般简陋。一看便知是精心布置，费了一番心思。云怀岫这才发现把云无心安置在这。

　　灵知散人无意瞥了眼云无心，猛地睁大眼睛，惊疑地看向简绣。

　　简绣奇怪他这反应：“怎么了？”

　　“这，”灵知散人有点迟疑地摸摸自己的脑袋，试探地问道：“掌门怎么认识这位，这位姑娘的？”

　　简绣想了想，先没急着回答，反问道：“这是云国公主云无心，散人认识吗？”

　　灵知散人勉强笑了笑，眼珠转了几下，道：“老道活得时间长，自然见过不少人。况且这无心公主，当初也是位有名的人物。”

　　看来他知道很多事情，她来对了。简绣有许多问题想问，却不立即显露出来，当下先和云怀岫安顿好云无心。

　　倒是灵知散人按捺不住，他将简绣拉到没人的地方，低声问道：“鬼王大人可知道姑娘把公主带到这来？”

　　简绣顿了顿，忽然动了一丝恶作剧的念头，她无辜地摇头：“他不知。怎么了，他和云无心也认识吗？”

　　灵知散人果然脸色一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打着哈哈补救：“没有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

　　简绣忍住笑意，故作伤情地叹口气：“你不必瞒着我。凌公子从前是昆仑弟子，公主又曾在昆仑休养过，他们两个必定是认识的，对吧？”

　　灵知散人愕然看着她，语气颤抖：“掌门，那你，都知道了？”

　　“虽不完全清楚，但也就那么回事吧。”简绣模棱两可地说。

　　“那你还这么费心地帮无心公主，你不怕她醒来以后和鬼王大人重修旧好？”

　　“只要凌公子开心，我就开心，其他我都不在乎。”简绣已然入戏。

　　灵知散人被她这番深情打动，直直拍掌大呼：“掌门真是贤良大度，难怪能得鬼王大人眷顾。”

　　他又压低声音：“鬼王大人活了那么久，有个白月光也不奇怪。除了公主和掌门，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虽说公主当初于我们空云谷有恩，但人要往前看。这么多年，估计是醒不过来了。所以掌门你放心，最终陪在鬼王大人身边的人还是你。”

　　简绣嘴角抿了又抿，才忍住没笑出来。

　　“你说公主有恩于空云谷，这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灵知散人没有立即回答，不知道该不该说。

　　简绣看出他的犹豫，她长叹一声：“我不敢去问凌公子，也不知该问谁，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问的人。散人若是为难，不说也罢，我就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这样做个傻子也挺好的。”

　　灵知散人见简绣这般忧愁，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虽说他将简绣当作掌门，但毕竟是小辈，灵知散人心里是把简绣当成女儿看的。

　　灵知散人忽然觉得，空云谷就像简绣的娘家。就算鬼王大人欺负简绣，他们也是要给她撑腰的。

　　思及此，灵知散人道：“都是过去的旧事，只怕掌门听了心生芥蒂。若掌门实在想听，老道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简绣脸上一扫愁云惨雾，期待地看着他，静候下文。

　　灵知散人双手背在身后走了两步，仰头望着天感叹：“想当初，我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说句不敬的话，那时我的风采就比鬼王大人差一点点。”

　　他捋了捋胡子，转身对简绣道：“你可知五百年前修真界与鬼界的那场战役？”

　　那时鬼怪刚刚出现于世，还没有什么鬼王，只是一些孤魂野鬼四处游荡，人族饱受屠戮。

　　直到一些善意的鬼怪传授人族修炼之道，加上人族自己的坚韧钻研，局面才逐渐扭转。

　　人族与鬼族对抗数年，也出现了一些五花八门的修真门派。有些门派大多在后来被鬼族灭门，或者被其他门派吞并。熬过来的则成了一代宗门，比如昆仑，直至今日还是独占鳌头。

　　简绣翻阅空云谷纪事时曾看到过，当初空云谷远没有如今这么落后，甚至足以与当时的昆仑分庭抗礼。

　　后来修真界与鬼界的斗争越发激烈，不少人被鬼族俘虏后倒戈，教会了鬼族阴谋诡计。而修真门派内部也出现许多分歧，为了铲除异己不择手段，逐渐形成混战。

　　鬼族毕竟没有领袖，满盘散沙，这场绵延几十年的战争最后还是人族获胜。

　　局势稳定之后，便开始内部清算，空云谷首当其冲，许多弟子投靠鬼界成为内奸，铁证如山。

　　这些都是六界史中写的，这六界史自然是由昆仑主笔。书上还写了昆仑祖师太玄道君如何英勇正直，带领修真界崛起。

　　而空云谷则被烙上一个反叛罪名，昆仑大度地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他们圈禁在这片贫瘠之地，弟子死的死、散的散，才变成今天的样子。

　　也是在那个节点，太玄道君座下一个最年少有为、被看作是未来掌门的弟子，忽然陨落殉道。

　　这个弟子在史书里只是一笔带过，连道号也没留下，十分蹊跷。

　　简绣曾经推测，这人应该就是凌公子。弟子成了鬼王，是宗门奇耻大辱。昆仑也许是怕传出去落人话柄，才如此遮遮掩掩。

　　灵知散人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想起当初那桩冤案，神色不免悲愤。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宗门上下团结一心，为夷灭鬼族赴汤蹈火，视死如归。结果不知为何，那些战死沙场的师兄弟们又从鬼界回来，成了众人口中的内奸，他们定是被做成了傀儡！”

　　“那，凌公子呢？”

　　“那时鬼王大人还是昆仑弟子，说起来，他本来和其他昆仑弟子一样，都忠实地信仰那个太玄师祖。”

　　信仰，简绣有些无法将这个词和凌公子联系起来。

　　鬼王也会信仰什么人吗？

　　灵知散人接着道：“但是没想到，那次鬼王大人竟然出面为我们空云谷说话。还有公主，她一介凡人之身，孤身在昆仑休养，代表整个云国，还敢质疑昆仑，这真是天大的恩德。当时只有他们两个敢维护空云谷，要不是他们力保，只怕空云谷那时便已被毁道灭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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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绣沉默了一会，问道：“那，凌公子变成鬼王，也是因为……他的师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