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到回音，谢韫只微微扯开话茬，道：“小儿家中，可置办好了年货。”

　沈小蝉眨了下眼，说道：“置办好了。就等着信新年了。”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没再追究话题下去。

　她后来还是没有推托他的好意，捧着满满的年货，从草芦回家去了。

　***

　除夕夜。

　夜色祥和，凤栖村里张灯结彩。

　村民们的脸上都带着十足的喜意，不少的村民们载歌载舞，围着篝火烤肉吃，有显摆自己舞蹈的，有各种猜灯谜的，不出村，也似镇上一般热闹。

　彩灯夺目，五彩缤纷，爆竹声连连四起。

　家家户户都端着酒水与烧鸡，米饭从土地庙与菩萨庙回来，林大娘正碰见沈小蝉，抓了把白米饭，塞进她的口中，笑说道：“干净着，我洗了手了！这是刚拜完菩萨的饭菜，吃了保佑蝉丫头年年平安，岁岁康健！”

　沈小蝉笑了一下，说道：“多谢林大娘，那我就沾沾大娘的福气了！”

　林大娘笑着回家去，拉着孙子出来跟村民们一起乐呵。

　里正让人烤全羊，就在村里让众人一起吃，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所有人都围聚在一块儿，土地里弥漫着爆竹的味道，很有年味儿。

　李氏带着小策，跟女儿一起在众人堆里，愉悦的笑着。

　里正说道：“大过年的，大家伙儿啊，都一块来吃，这羊很美味的！”

　大川还抓了些野味过来，说道：“来吃啊！我不要钱的！”

　众人都在笑，满是喜意。

　不知是谁，抓了几只蝙蝠来，炖汤喝。

　林大娘嫌恶道：“这野老鼠有啥好吃的！”

　在村里边儿，野老鼠便是蝙蝠的另一个意思。

　有村民说道：“那叫补肾！这蝙蝠在中医里，是做药用的，可补了！”

　沈小蝉听见他这么说，立刻辟谣，道：“蝙蝠的寿命很长，大多能存活上千年，它们身上百毒不侵，大量的细菌都寄居在它们的身上，所以蝙蝠有很多细菌！而且就算是药引，也是经过专门处理的，像你这样炖汤来喝，反而会出问题的！”

　那村民听着有些不是滋味，没搭理她的劝告，继续喝汤。

　有些人还抓了些野味儿，比如野蛇之类的烤着吃，放开了吃。

　沈小蝉隐隐有些担忧，他们这样，一定会吃出问题来的。

　李氏说道：“蝉儿，你不是说，要跟学究先生一起过年吗？等过一会儿，你就去草芦里，把学究先生请过来吧。”

　她的声音柔柔的，夜里有些风，便咳嗽了两声。

　沈小蝉把披风给娘亲严严实实的盖上，叮嘱说道：“娘亲，这野味什么的千万不能吃，娘亲只吃些家养的牲畜肉就好。”

　李氏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娘亲知道，娘亲也是医者，蝉儿怕是忘了。”

　沈小蝉只是轻松的一笑。

　她找了机会去了草芦，在草芦内，正见准备出门的谢韫。

　夜色很深，天空有鹅毛一般点点的雪落下，书童提着灯盏，谢韫披上了灰白的鹤麾披风，淡淡的揽了揽，而后自台阶山走下。

　沈小蝉走了过来，说道：“先生，我来接你了。跟我一起去我们家过新年吧！”

　谢韫润声启道：“我正要出门，小儿来的正是时候。”

　他缓缓的将赤色的一个福袋，放在她温热的手心里。

　沈小蝉一摸这手感，有些不对，而后才反应过来，欲要还给他。

　谢韫清声一笑，道：“这压岁钱，断不可不收。”

　他缓缓的推了回去，握着她的手，让她攥了起来。

　她的心底一热，揣回了自己的兜里，道：“谢谢先生，让先生破费了。”

　沈小蝉是第一次收到压岁钱，人生的第一次，却是他给她的。

　她回头跟他一起走的时候，没注意到脚边的冰块打滑，差些一个仰面就要摔倒，谢韫却稳稳的握住了她的腕子，她整个人都惯性的扑进他的怀里。

　一股淡淡的暖暖的清香，萦绕在温热的鼻息间，沁人心脾，令人眷恋。

　“先生……”

　沈小蝉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抱，仍想抱他一会儿。

　灯光映衬着他俊逸出尘的脸庞，点点的落雪飘在她的眉心上。

　她抬望着他，两人的双目灼灼，各有彼此。

　谢韫执起她的手，缓缓的收进他的袖袍中，低声清润道：“莫要，再摔了。”

　沈小蝉冰凉的手，源源不断的从他手里传来暖意，她仿佛握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暖玉，光滑又白润。

　她又占到先生的便宜了。

　耳朵红红的，有些烫意。

　书童就在两人的身后，回头说了句，“先生请稍待，我去拿一把纸伞。”

　他回到门边，撑起了一把青色的油墨伞。

　谢韫缓缓接过，举在了两人的头顶，书童便自行又拿了一把撑着，手中提着灯盏。

　雪似乎下得有些大了。

　谢韫的油墨伞，微微的倾斜，自己的肩头，却是湿润一片。

　沈小蝉抬眼，看着他另一边被打湿的肩，心底泛泛。

　走在去村子里的路上，她说道：“先生，你的伞，都撑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