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人生第一个大跟头，摔在了一个疯子身上。

　　“闫峰呢？”手术室外的时间一分一秒过的极慢，但足以让楚衡剥掉刚才的慌乱，他忽然抬了抬眼皮，期间深渊一般的阴沉气息倾泻而出，看得顾炎微微抽了口气。

　　“应该死不了。”顾炎接道：“在楼下的手术室。”

　　说着话周岩从走廊那头快步走来，“楚总，闫峰活着。”

　　“嗯，别让他死了。”楚衡话语平静，看向手术室大亮的灯。

　　这些阴沟里的蛆虫尚且能苟且偷生，为什么他的郁央要遭受这些？

　　“你们回去休息，这里我守着。”楚衡开口。

　　顾炎自然不可能走，他也不确定郁央能不能平安出来，一旦出事唯一能按住楚衡的就只有他了。

　　顾炎让周岩安排了一件高级病房，带林肃进去，“你别担心，郁央吉人自有天相，你先睡着，等郁央没事了我喊你。”

　　“炎哥。”林肃心里发冷：“你从来不信所谓的天命，你是不是也觉得……”

　　“嘘……”顾炎抱住林肃：“郁央放不下楚衡，他能出来。”

　　手术室大门一共打开四回，不是送血就是冲进去另一个主刀医生，楚衡安静看着。

　　“你的手要不要处理一下？”顾炎在楚衡身边坐下，见他手腕的淤青逐渐偏向紫黑。

　　“不用。”楚衡沉声：“我好得很。”

　　顿了顿，楚衡问道：“顾炎，你懂这种感觉吗？”

　　“懂。”顾炎应道，怎么会不懂呢？林肃进行过两次手术，即便如此心脏也跟个定时炸弹一样，诚然医生说问题不大，养的好可以维持正常寿命，但他们不是顾炎，不懂顾炎偶尔午夜梦回间的心惊胆战，他从小自负，所求一切就没有得不到的，可唯独在这件事情上，顾炎无数次卑微地祈祷神明，让他的小肃少遭点儿罪。

　　“我接受不了。”楚衡缓缓起身，盯着手术室的门，像是要把这些话带给郁央听：“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顾炎自嘲地勾起嘴角，“没用的。”

　　手术一共进行了十三个小时，郁央体内出血口太多，脾脏破裂，好在血型常见，有足够的供血，早上十一点的时候被推出手术室，不等楚衡细看一眼，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

　　“你休息休息。”顾炎上前，刚说完就见楚衡转过身，男人熬了一晚上脸色不怎么好看，但精神尚在，他扫了眼周岩，末了大步离开。

　　顾炎心道这是要去炸世界吗？

　　“炎哥……”房门一开林肃就醒了，他没睡几个小时，睡得也极浅，惊醒后第一句话就是：“央央呢？”

　　“还没脱离危险。”顾炎在床边坐下。

　　林肃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楚先生陪着他？”

　　“没有。”顾炎摇头，“楚衡冷静得太不正常了。”

　　“炎哥不去看看吗？”

　　“用不着，只要确保郁央没事楚衡就疯不了。”顾炎握紧林肃的手：“起来，我带你吃点儿东西。”

　　“楚总，都在这里了。”周岩将东西递到楚衡面前，每一个动作都极尽小心。

　　楚衡还穿着昨日的西装，上面沾染着灰尘跟一些郁央的血迹，这让他的疯狂没有体现在脸上，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让人倍感压抑。

　　闫峰的手机被顾炎撞烂，但周岩进行了数据恢复，上面他跟瑟琳娜的聊天记录全部都在。

　　【峰哥，郁央总是在背后说我成为不了好的设计师，好烦啊。】

　　【峰哥，郁央又在抢我顾客。】

　　【峰哥……】

　　【峰哥，你不要冲动，我就是跟你抱怨抱怨。】

　　诸如此类的弱智对话，闫峰却看得比命都重要。

　　是这样吗？楚衡忽然笑了，周岩顿时心惊肉跳，要不是多年素质，他都想跑。

　　楚衡拿起桌上的文件，去了闫峰的病房。

　　闫峰待遇不错，单独的病房，他虽然当场被顾炎撞得爹妈不认晕死过去，但是身体好，也没出什么大的问题，看着坐在病床边的楚衡，闫峰带着鼻氧管轻蔑一笑，那意思很明确：有本事弄死我！

　　“你以为我做慈善呢？”楚衡单手支着下颚，盯着闫峰：“不怕死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不怕死也不代表无敌，没有弱点才是。”

　　闫峰闭上眼睛，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听清楚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楚衡声音徒然一轻：“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寻死，否则即将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我会变本加厉地在瑟琳娜身上施展。”

　　闫峰倏然看向楚衡，挣扎了两下却没坐起来。

　　“所以你们是从何而来的勇气？”楚衡撕扯下最后的伪善，露出让闫峰胆寒的残暴来，“你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性格孤僻，小小年纪就成了瑟琳娜的一条好狗，不仅如此，你还有个义妹叫王璨，正在隔壁市上大学，一个好兄弟叫钱伟，目前在临安大厦当保安，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在我眼前。”楚衡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昨晚是弄死我的最好机会，可惜你错过了。”

　　他上前两步，深渊呈现，瞬间将闫峰拉扯进去，楚衡捏住闫峰的下颚，用力到骨头发出错位的“咯咯”声：“不准死，不能死，不然他们要替你继续受煎熬。”

　　闫峰此人有很大的性格缺陷，为了在意的人可以豁出命，这是他敢对楚衡动手的原因，可同时也是他的弱点，至少目前他不怕死，却怕瑟琳娜等人受到伤害。

　　“动手。”楚衡转身离开。

　　不多时房间里发出痛极的抽气声，闫峰发出抑制不住的呜咽，楚衡在门口等了片刻，周岩捧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上面沾着血。

　　楚衡瞥了一眼：“转移闫峰，将这个东西送给瑟琳娜。”

　　刚说完有人朝这边走来，顾炎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周岩手上的盒子，停下脚步看向楚衡：“等什么呢？赶紧啊！”

　　楚衡愣了两秒，猛地朝楼上跑去。

　　郁央清醒过来，按理来说顶多几秒钟就得继续昏迷，他却挣扎着盯着玻璃窗，一直熬着，直到楚衡出现。

　　楚衡一只手按在玻璃上，郁央立刻就笑了，他勉强动了动指尖，像是隔着距离跟楚衡触碰，心满意足。

　　先生没事，郁央心想。作者有话说：顾炎：工具人实锤。

　　祝大家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