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的主人也大多都保留着自己的原型，拖着尾巴，露着耳朵，懒洋洋地靠在门前的躺椅上。

　　郁芒甚至还看见了一条晃来晃去的龙尾。

　　事实上，他想不看见也不行，因为这青龙就坐在最高的一棵大树上，抽着烟袋。

　　这青龙是个女人。

　　她青色的龙尾，从漂亮的白色外袍里露出来，那外袍明明是素净的底色，却流光溢彩。

　　这条青色的龙尾实在庞大，从树上垂下来也很阻碍交通，路过的妖怪都特地绕开。

　　而顺着这白色衣袍往上看，这青龙生了一张极美的脸，一双灰色的眼睛，风情万种，却又不怒自威。

　　她先是看见了郁芒，红唇一弯，颇为勾人地笑了笑，但还没说话，就又看见了旁边的周境，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怎么是你这个老东西。”她一只手撑着头，冲周境翻了个白眼，“你不在人间，跑我这儿干嘛?”

　　郁芒还没听过有人这么直白地叫周境“老东西”，不由身躯一震，再看一眼旁边的周境，果然脸黑得像锅底。

　　“比不得你，”周境淡淡道，“这么多年了，老而不死，还在这儿开妖市。要不是家里的小朋友想来妖市玩，谁要进你这破地方，一股子鱼腥味。”

　　青龙一尾巴就抽了过来，“说谁鱼腥呢，你才一股泥土气!”

　　但是周境立刻抱着郁芒躲开了，她一尾巴没抽中，直接拍在了旁边的大树上，咔擦一声，那几人粗的树便拦腰断了，把后面一个倒霉的店铺都砸塌了。

　　那周围的妖怪却像是对此司空见惯，连看热闹的都没有，继续该唠嗑唠嗑，吃零食的吃零食，只有倒霉的蜥蜴店主默默从树下钻了出来。

　　郁芒：“……”

　　你们大妖怪打架都这么猖狂的吗?

　　他默默攥紧了周境的衣服，老老实实靠在了周境怀里。

　　爸爸妈妈，我突然理解你们不让我随便来妖市了。

　　.

　　但他这一躲，那青龙却又注意到了他。

　　她咂摸了一下周境刚才的介绍，家里的小朋友?

　　这话说的。

　　她这辈子还没听过周境用这种语气称呼哪个小辈。

　　她面露古怪，“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这孩子是你家的?”她不解地歪了歪头，“你什么时候偷偷生了个私生子?”

　　她这句话一出，周境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磨了磨牙，尖牙里的毒腺几乎按捺不住，上下打量着这条青龙，思考着要从哪里下口。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郁芒却先从他怀里钻出了脑袋。

　　“我叫郁芒，不是周境的私生子，是他的队友。”

　　郁芒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要是从前，他可能也不是很在意青龙的话。

　　但他刚分清自己对周境的感情，一点也不乐意被人误认为是周境的小辈。

　　年龄差得大又怎么了，他板着脸想，反正他要跟周境当平辈。

　　那青龙一怔，“队友?”

　　她默默地瞧了郁芒好一会儿，又把视线移到了周境的脸上。

　　她想起来了，听说周境为了追一个小朋友，一把年纪钻进了人类的娱乐圈，倚门卖笑去了。

　　感情就是眼前这位。

　　长得倒是不错，还跟周境一样，是个罕见的混血种，九尾狐和猫的孩子，便宜周境了。

　　她又抽了一口烟袋，吐出一个烟圈，懒洋洋道，“原来是你啊。”

　　她打趣地看了周境几眼，笑得格外暧昧。

　　但她也没多嘴说什么，难得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可爱，却已经被周境给占了。

　　没劲。

　　她又抽了口烟，沙哑着嗓子道，“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碍我眼，你不是要陪你家小朋友逛逛么，快滚吧。”

　　周境正好也不想搭理她，把郁芒往怀里一搂，就直接飞走了。

　　郁芒趴在周境怀里，望见那青龙遥遥跟他挥了挥手。

　　他便也客气地对青龙挥了挥。

　　他趴在周境肩上问，“那个青龙，是你朋友吗?”

　　“算不上，从前打过几架，”周境硬邦邦说道，他小心眼道，“她叫朝暮，老得都快脱壳了。这个朝雨妖市就是她开的，开了几千年了，算是最古老的妖市之一，所以我才带你来看看。”

　　妖市跟妖市也有所不同。

　　大部分妖市都只有几百年历史，是一些寻常精怪在卖点普通的货物，掺杂点灰色地带的东西。

　　真想要好货。

　　还得是要大妖坐镇的地方。

　　郁芒也多少听过，他以前去过的那些妖市，说起来确实也没什么特色，只是会买一些特殊的药剂符咒，跟眼前这阵仗完全不能比。

　　但他却琢磨起了另一个问题。

　　他盯着周境的侧脸，瞧了又瞧，终于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周境。”

　　周境漫不经心地应道，“嗯。”

　　郁芒斟酌再三，犹豫着开口，“那青龙跟你既然是熟人，她都几千岁了，你得多大啊……”

　　虽说他不介意周境年纪大吧。

　　但，比他爸妈年纪还大。

　　那多少还是过分了点。

　　.

　　周境本来正找个树枝，要放郁芒下来，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差点就撞树上去。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把郁芒放下来，还在试图反抗，逃避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郁芒其实也猜到了。

　　他之前问过周境，却没得到回答。

　　能让周境这么忌讳，少说也该比他大了上千岁。

　　他戳了戳周境，好笑道，“我又没嫌弃你。”

　　但这话说出来又太暧昧，他又立刻找补道，“都当了两年队友了，我又不会笑你。”

　　周境却还是不吭声。

　　可是这个问题，早晚要面对，现在不说，以后还是得交代。

　　周境绷着脸，莹莹灯火下，他那张迷倒万千少女的脸，俊美得无可挑剔，大妖的邪气，蛇类的阴冷，与他母亲遗传给他的温润气息，矛盾却又和谐地融合在一起。

　　他盯着郁芒，一双金色的眼睛，比刚才的青龙更森冷，却也更勾魂。

　　郁芒被盯得心脏砰砰乱跳。

　　然后他就听见周境极不情愿地开口，“我在妖界也不算特别大。”

　　“也就四千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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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境的年龄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