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当道》是胡马川穹所著一部长篇重生古言小说,主角是顾衡顾瑛,讲述了遭受刀斫之刑的顾衡涅槃而生,变得温文尔雅低调沉稳,让人时时如沐春风。背地里却是机敏卓绝阴狠毒辣,常常让人闻风而栗。兜兜转转许多年,他发现自己唯一需要守护的,就是眼前这个性情执拗无比的小妹子。若世事能够重来,他想要安安稳稳地享受现世的平淡和庸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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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过后那位行商又过来回话,将知道的情况一一细细回禀。顾衡听了冷笑连连,亲自封了二两银子作为谢礼,第二日就带了顾瑛到莱州县上去耍。
莱州县城因为靠山面海风景清幽得天独厚,虽然不是大县却有引人入胜的人文景致,所以有相当多的食肆茶铺杂陈其间。顾衡顾瑛二人赶了家里一辆寻常的小骡车,各自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衫,好似偶然间到城里办采买的一对兄妹,一路慢慢地走慢慢地看。
估衣铺,丝线铺,粮油铺,糕饼铺应有尽有,一向少进城的顾瑛看得眼花缭乱,却只是少少地买了几款常用的绣线便作罢。最后还是顾衡看不过,让店家把颜色鲜艳的绣线一样拿了一扎,又到绸缎铺子选了几匹花样雅淡适宜的布匹放在马车后头。
顾瑛捂着钱袋连连喊,“莫买了,回去还要跟祖母报账呢!”
顾衡哈哈大笑,“怕什么?今儿个花的用的全算在我的头上,不用走你的那本公帐。我拿了顾徔身上的那块玉佩,请昨天来咱家的那位行商拿到远处帮我卖了。没想到人家竟然估价三十两,你今天想吃什么玩什么我全部包了。”
顾瑛瞪大了眼睛,捂嘴吃吃道:“哥哥,我发觉你的脸皮越发厚了,竟然还知道把二哥的东西托人拿到远处去卖,敢情你还知道要脸面啊?只怕那边老早就知道是你所为,还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你呢?”
顾衡看她眼睛瞪得溜圆,一张鹅蛋脸白皙红润,已经有了少女的浅浅盈润,不禁手指尖有些发痒。深吸几口气勉强克制住后,喜滋滋地建议道:“你长这么大,哥哥还没有好生送你一回礼呢,我知道前面有一家银楼,今儿就拿这银子过去帮你换几只银钗环。”
顾瑛顾不得羞赧,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无需破费银两,我及笄时祖母送了我一副她年青时戴的银头面。我看着就沉重得很,生怕平日里做活时弄丢了,所以日常没戴过。”
顾衡叹了口气,一时没有做声。
顾老太爷时秉持顾家传承百年的家风,医者仁心仁术譬如人之父母,家里一向不怎么留存大额的银两。张老太太虽然脾气暴躁,但对乡亲们的请托也从来不喜推辞。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沙河老宅里并没有几样像样的金贵东西。
顾瑛及笄时,也只是简单地吃了一碗寿面,根本没有像别的女孩那样大办。顾衡有心想送件象样的礼物,奈何平日里大手大脚散漫惯了,手边根本拿不出现银。
这回趁顾徔酒醉把他狠狠坑了一把,算是发了一笔小财。顾衡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反倒觉得物尽其用,老早就想着用这钱把顾瑛的及笄礼给好生补上。
银楼里各式各样的首饰琳琅满目,金的银的玉的满满当当地铺陈了好几个柜面,迎来送往的伙计齐齐一身灰衣灰褂体面得不得了。顾瑛站在门口根本就不敢进去,最后还是顾衡实在看不过眼,将人一把拽进了二楼。
接待的伙计倒也有眼色,并没有嫌弃二人的衣衫简朴,端上来一盘适合年轻姑娘戴的绢花绒花,并一盘嵌小珍珠碎玉石的银首饰供人挑选。
顾瑛眼睛都看花了,拿不定主意到底选哪一支。最后还是顾衡做主,选了一副绞丝细藤银镯,一支打成事事如意纹嵌珊瑚粒的细银钗,并一对银丁香耳坠。这几样东西样款式新做工精致,因为轻巧带在身上不打眼,便是日常里也戴得。
出了银楼的大门,顾瑛时时不自在地摸着耳上的银丁香,或是摸着手腕上崭新的银镯子,低头细声道:“哥哥,我怎么觉得边上的人都在看着我,是不是这几样东西太招人眼了?”
顾衡心头堵涩,扶了一下女孩头上的细银钗子慢慢道:“不是这几样东西太招人眼,而是咱家的瑛姑长大了,那些人在看咱家的瑛姑好看呢……”
天边的日头难得不晃眼,细钗在年轻女郎的乌发间,闪烁着细腻柔和的银光。
顾衡暗骂自己往日就是个睁眼瞎子,因着心头一点不如意,就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这点银饰值什么钱,还不如自己床底下那几坛秋露白,还不如过年时大嫂二嫂随手赏给得用仆妇们的节礼……
他赶着马车慢悠悠地走,一字一句地嘱咐,“那边送来的家用银子你该用就用,无需特别节俭。哥哥另给你的银子就好生存着,算是一份体己,拿来买个花戴或者其他心爱的东西也不至于手头紧。”
顾衡看着远处出了一会儿神,才接着道:“你再等一段时日,哥哥必定会让你的体己银子变得丰厚,这些银楼里最贵重的饰物让你见天换着戴。”
顾瑛心生欢喜,却免不了嘴硬想取笑他乱花费。抬头却见他面目平静温和,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时间就觉得心头稳稳当当的,便是遇到再大的风浪也不害怕。
马车行了一段路停在一家小小的茶楼前,顾衡算了下时辰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就吩咐茶水博士在二楼找了一间靠街的茶室坐着,一边吃茶一边用些茶点。
顾瑛拿着茶单的手直颤,“哥哥,这里一壶绿茶就要一分银子呢。咱们干脆家去吧,你想要喝什么茶我给你煮。”
顾衡见不得她这份土包子的模样,抬手给她一个爆栗后道:“你现在是秀才之妹,他日说不得就是……进士之妻,怎能如此上不了台面。甭怕,万事有哥哥在后面撑着,总归不会把你留下来洗茶盏就是。”
顾瑛摸着头傻乎乎地一笑,不再言语。
围廊悬挂着楠竹帘子,午后的日头透过帘子在茶室地面上显现出一道道细长的线条。顾衡反倒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往时看见我乱用钱,你巴拉巴拉要说好半天,不似我的妹子反倒似我的祖宗,怎么今天像个闭嘴的鹌鹑一样老实?”
顾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悠悠叹道:“哥哥没道理的时候我要念叨,有道理的时候我自然就要听你的。你学问那么高,说的话做的事总归是对的。我如今也没什么亲人,这世上只有你和祖母对我好,你们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去!”
顾衡双眼涩痛,心尖一阵发颤。
难怪在梦中这女子那么傻,一向端庄持重的性子也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原来在这时她就这么痴。自己何德何能,这辈子能得遇如此深情不悔之人。
他清了一下哽咽堵住的喉咙,正准备说话,就从围廊垂下的竹帘缝隙处看见一个蓝衣书生急匆匆地走进茶楼。过了小片刻时辰,一个十八~九岁面目姣好的年青女子也匆匆急入。
顾衡脸上怒意勃生,所有的怀疑都在眼皮子底下得到了证实。
在梦中这两人在金吾卫官差们的呵斥下,依旧情深意重泪水涟涟令人侧目不已,没想到这两人这么早就勾搭在一处。自己向来自负才高,以为能纵横捭阖,以为能决胜千里之外,却不知在背地里受了人家多少嘲笑讥讽!
他额头青筋直跳,几乎抑制不住心头狂怒。却忽见顾瑛目不转睛地望向自己,忙缓下心思压低声音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顾瑛见他神色转为谨慎,也微不可闻地细声道:“我看见那两人进来时,哥哥的眼神有些凶狠,恨不能杀了他们一般。”
顾衡沉默片刻正想解释,就听旁侧茶室里忽地传来女子若有若无的嘤嘤哭声,忙抬手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
耳边就听那女子哭诉道:“表哥,你为何让我默认下这桩婚事?那顾家三郎生在七月十五中元鬼节,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听说最是一个顽劣不堪不尊父母的乖戾之人,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我跳入这等深不见底的火坑?”
顾瑛本就在疑惑顾衡将自己带到此处盘桓是何原因,这时才陡然明白这女子的身份,惊得一时呆怔住。
这时又听一道男声柔声道:“瑶仙,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家中境况就一日不比一日,如今我还要依附顾家读书,兴许还要用到顾家的人脉。若是让我姨母知道我两人的事,只怕立时就要翻脸,你……可是她极为中意的儿媳人选!”
顾衡蘸了茶水往桌子上写了童和叶二字,顾瑛立刻明白这二人的确就是童士贲和叶瑶仙。原来这两人暗地里早通款曲,那汪氏姐妹中定有人知道实情,那为什么还要将叶瑶仙与哥哥送做堆呢?
在顾瑛心中顾衡是天下最好的人,没想到还有人会舍弃他而另选别人,于是她的脸上就不由自主露出忿恨之色。虽然她心底并不认可这桩充满阴谋意味的亲事,但哥哥娶不娶是一回事,那女子不屑嫁是另外一回事。
顾衡看她脸上神色就知道她心中想法,心头顿时大暖,悄悄伸出手在桌子下拉住了女郎的衣袖。顾瑛微微咬了唇脸胀得通红,却是没舍得闪躲开。两个人从前以兄妹相称,把彼此的心思捅破之后,再见面时总会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赧。
雅室另一侧的一对男女依旧难分难舍,絮絮叨叨道尽离别之情。
因这会儿正是用午饭的时候,茶楼里的客人并不多,二楼更是空荡荡的一片,所以两个人的声音虽细,却还是顺着围廊极其清楚地传了过来。叶瑶仙哭了一会儿忍住悲意怅然道:“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实在舍不得就这么走,不知道我们下回见面又是何时?”
童士贲想了一下道:“今天是十五,以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申时过后我都会在此处等你。你放心,我那表弟顾衡最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尤其不喜受人摆布。又跟我姨母势同水火,这桩婚事势必不能成功。”
他将女子轻搂在怀里,言语更加蕴藉温柔,“如今我依附在顾家,吃穿住行不用花费半两银子,每月底还可以领到二两的月钱。等住个一年半载考取举人功名之后,立刻带重礼到你家提亲。我母亲看在你痴心一片的份上,说不得立刻就会应允我们。”
叶瑶仙脸上闪过难堪,“我逢年过节都到表舅母面前请安问好,更是亲手给她做了无数的针线,可是她在我的面前从来都没有好脸色 。我知道她嫌弃我家贫,又嫌弃我爹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塾先生,家里还有一窝子没有成年的弟弟妹妹,生怕我成了你的大拖累……”
童士贲无法反驳,只得苍白解释道:“我母亲也是一心为我好,实在怪不得她。她和我二姨本来是一母同胞,结果现在一个呼奴喝婢穿金戴银,一个还要时时操心每个月的用度。那副穷日子她实在是过怕了,如此拳拳爱子之心我怎敢违背!”
叶瑶仙只觉一切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上个月顾家派人送来了一车的粮食木炭,村子里的人都议论纷纷,我爹娘都劝我接下庚贴认下这门亲事,可是我心里头实在不甘?”
童士贲心头一动,胸中隐约有了个模糊的主意。
便低声劝道:“表妹,你先假意应付几回,我姨母和我那位表弟其实都是极好糊弄之人,你再容我些时间,必定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菩萨看我们两个如此情比金坚,总会给我们指一条明路的。”
许是这句承诺终于打动了叶瑶仙的坚持,她终于柔柔道了一句,“表哥你放心,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等那二人走远了之后,顾瑛才徐徐吐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可恶心死我了,这两人说起来真是般配,一对臭不要脸的害人精。又想着这个的财又想嫁给那个的人,老天爷怎么不降下一道闪电劈死他俩?”
顾衡很少看见顾瑛这般气愤填膺的样子,心头气反倒烟消云散,笑道:“完全就是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值得咱们生气的?不过话说回来,那天听太太给我订了这门亲事,你好像还躲着我来着。”
他哼了两声,接着质问道:“若不是今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亲眼看到这对狗男女的行事手段,你是不是又预备悄无声息地躲开?”
顾瑛扭着两个手指头,低头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我毕竟只是老太太收养的孤女,而且还姓顾。先前我听说那位叶家姑娘如何如何的能干,就想也许只有那样的姑娘才能跟哥哥相匹配……”
顾衡似笑非笑地掀起眉毛,“现在就你亲眼所见,觉得这位能干的叶姑娘和我还相匹配否?”
顾瑛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不悦和切齿,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哥哥从前说过,只能信你说的话,旁人说的一概不用理会。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哥哥你怎么知道这两个人会在这里幽会?”
顾衡顿了一顿,怎么敢跟她说那场大梦历历在目,这些龌龊之事其实自己早已心知肚明,只要稍加打听就一清二楚。
这时候只好托辞道:“这世上大多数的事情都能用钱来解决,如果不能就说明钱给的还不够。哥哥也不是神仙,自然是想了无数的法子才知道其中究竟。”
他徐徐倒了一杯茶水,“童士贲已经在顾家住了一段时日,每日从县学里下课后,最喜欢花几个小钱到这家僻静的小茶馆雅间里逗留一个时辰。那位叶姑娘为着家里的小杂货铺子,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到莱州县城里采买一二。我托付的那位行商早就打听清楚这二人的踪迹,今日可巧就遇着了。”
这番话可圈可点毫无破绽,顾瑛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她素来相信顾衡,想了一番后自然没有再往下追究的意思,就嘱咐道:“哥哥,我觉得那个童士贲不是个安分的,你以后对着他千万要小心。”
顾衡微微一笑,“不须你再重复一遍,我已经吃过他太多次亏了。可恨从前毫无察觉,还一直觉得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老实人。老话说的好,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若是以后再上他的当,我这几十年也白活了。”
顾瑛有些疑虑,“其实这些事情仔细一打听,未尝没有风声传出来,但是太太还是抢先做下这门亲事。除了想拿这人恶心你之外,实想不出她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顾衡苦笑,“摊上这样的亲娘,说不定是我前辈子真做了恶。有时候我想还不如当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省得一天到晚地被人这样算计……”
顾瑛看他神色凄苦,就大着胆子捉住他的袖子,“哥哥,你还有我。”
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又后知后觉地描补道:“还有祖母,我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不管太太那边出什么幺蛾子,祖母说都会想办法给她搅黄了。”
顾衡趁机捉住她的手开始卖可怜,“现下你知道我的惨状了吧,这世上除了你是我的良配,其余的女人都包藏祸心。象刚才那个什么叶瑶仙可谓是寡廉鲜耻,却自以为坚贞不渝。你且看吧,我自会让他们俩吃不了羊肉反倒惹一身骚……”
顾瑛细细看了他半晌,小心劝道:“祖母曾跟我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被别人欺上门来,断没有不还手的道理。那边太太一出一出的唱戏,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这回还弄出一个跟别人有私情的叶瑶仙,可说是把哥哥已经厌弃到底了。”
顾衡低头沉吟不语。
顾瑛怕他心头难过,忙斟酌言语细细开解,“人跟人的缘分就是这般奇怪,有些陌生人一见如故立马就可以结成异姓兄弟,有些血缘至亲反倒会因为些许小事成为仇眦。祖母说,兴许你和太太前世里本来是仇人,这一世偏偏生成了母子,不把这些债还完是不会作数的。”
顾衡听得这番劝解,终于摇头苦笑道:“我还不如你和祖母看得明白,嘴里虽是百般厌弃,心里却还存有些不着调的念想,总想做些什么事让她对我另眼相看,从此母慈子孝一派和乐。却不知道我做的越是出色,只怕她越是恼恨于我。”
顾衡神情平静得近乎漠然,“那年我县试得了头名,多少亲友前去顾家祝贺,只有她可说是强颜欢笑。其实那时我就应该明白过来,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徒劳。前些年二哥县试时不过得个末名,太太宁愿这份光彩落在别家。”
他垂下眼眸,掩饰住狠绝,“既然这样又何必牵强,两下里各自安好便是。她若是还不罢休逞强使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必定会让她狠狠吃回教训。”
顾瑛听得他这般说话,又是难过又是欣慰,干脆另外提起话头,“从前我劝你不要乱花费银子,你偏不听。那边送来的银子毕竟有数,更何况日后你若是和太太闹翻,那边使些什么手段断了这边的供奉,日常用度便会成愁。还有你中举之后进京赴考还不知要多少花费,我们总要另外想些法子才是!”
顾衡一愣后哈哈大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是个有成算的,居然知道居安思危。对这个事我们两个倒是想到一处去了,不过那边一年到头算下来不过一二百两银子,指靠这点银子谋事无异水中捞月。放心吧,哥哥自然会想法子去挣钱,总不会让你去街上卖绣品给我挣赶考的银子就是。”
顾瑛闻言一呆,面上就现出几分扭捏。
顾衡心头忽地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正想开口问就见顾瑛颇不好意思地扭头,从背后取出一个碎花小包裏,打开后里面是厚厚一层已经绣好花样的白棉手帕。想来是准备拿到绣铺里变卖的,但两人今日一直守在一处,这丫头自然就没有机会出手了。
顾衡又惊又愕,半响不能做声。先前他还在开玩笑,说不需要做妹子的去当街卖绣品给他筹备进京赶考的路费,转头就被噼啪打脸。
他狠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好妹子,今天是四月十五,最多年底的时候我就给你挣五百两银子回来。这么厚一叠手绢儿不知你绣了多久?又费神又费眼,莫要拿出去变卖了,放在身边自己用吧。”
顾瑛自然信服他的手段,对他的话无有不应,笑眯眯地把手帕叠好,“哥哥说能挣大钱,自然就是真的。本来我想托村里的人带到县城里来变卖,但想到这回反正自己要过来就顺便带在身边。要是顺利变卖就用不着给别人佣金了,我这里有一百张手帕,可以节约一百个大钱呢!”
顾衡见她为了省一百个大钱就如此高兴,更恨自己往日过得懵懂。
这世上哪有人过得容易,自觉过得舒坦不过是因为有人在暗处背负重担。他那日从烂醉中清醒过来后,恨不能立时找那些害了自己的人算帐。时日久了,却觉得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扎实才是最紧要的。
顾衡一遍一遍地推敲着自己的计划,觉得无甚错漏了才轻松一口气。抬头就见顾瑛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一边剥着瓜子一边笑盈盈地喝茶。看见他望过来,就把手边已经剥好的一碟瓜子仁推过来。
顾衡爱吃瓜子却不爱剥瓜子皮,见状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过一气吃干净了,一边大嚼一边嘟囔道:“你就这般惯着我吧,我说什么你都不肯回个不字。这样也好,我不放心你,你也不放心我。以后我们两个踏踏实实地搭伙过日子,省得两下里见不着瞎担心。”
对于这般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顾瑛已经渐渐习以为常。
她一双眼睛眯成细月芽,左脸颊处也显现一个小小的酒窝,笑道:“我想好了,若这世上论谁对哥哥最好,除了祖母之外我应该算头一个。那个叶瑶仙长得好名声也好,可是实在不能匹配哥哥。我以后一定努力地学为人处事,以后……一定不给哥哥丢脸。”
顾衡心下感动,细细思量后保证道:“也无需太过,你要学的东西多,我要学的东西更多。日后我在外面打拼,你就好好地的给我镇守后宅。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绝不会弄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进来打你的脸……”
顾瑛浅笑,对于这档子事却没有信顾衡的一个字。
时人纳婢宠妾成风,家中稍稍富裕一点就要想办法纳一个二房。有些权贵人家的主母出门时,还会炫耀丈夫的妾室多来彰显自己的大度。朝堂名文规定不许官吏狎妓,却不过是一纸空文。
多少沦落烟花之地的诗华满腹的美貌女子一召得幸,就一顶青布小轿抬进宅院,深藏富贵门户再不抛头露面。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眼下哥哥这般信誓旦旦,这辈子便也知足了。
若真的有一天,真有那么一个有才德有品貌的女子与哥哥两情相悦,自己这个乡下来的粗糙女子绝不会成为拖累,自会下堂求去,自个给自个留副颜面。两个人各自琢磨着心思,却不想在这里出现了细微偏差。
两人收拾妥当正要回家时,忽听街面上忽拉拉跑过一群人,看那阵势好似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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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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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封面是不是金零分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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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棒!现在我就是老粉了,记住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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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的文呀!一定会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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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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