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有意》是向阳葵所著一部长篇古言言情小说,主角是阿绥李寅,讲述了传言魏侯李寅暴厉恣睢,提及名号可令小儿夜啼。是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主儿。谁曾想有一日他在山上捡到了一个小尼姑,珍之爱之,极尽温柔,并为其取名阿绥。李寅每每听到世人对他的评价,都只冷笑一声,从未放在心上,直到遇到了他的小姑娘,李寅面不改色,实则内心忐忑的对上小姑娘满是信任依赖的目光,亲亲她的小光头,心中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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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快被羞哭的小尼师,李寅竟然难得有了几分心虚,轻咳一声,他该问的都问完了,于是便起身。
妙提小脸红扑扑的,面带羞涩,却以为李寅还有什么要问的,往前走了两步,乖巧的仰头看向她,她身量不高,将将到李寅胸膛,正好可以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李寅是习武之人,听觉嗅觉都较常人灵敏一些,两人靠的近,妙提身上的淡香钻进鼻子。低头看去妙提眼里像是含着擦不净的雾气,湿漉漉的,十分无辜,李寅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李寅移开目光,垂眸掩盖住狭长幽深的眸子,将鱼符放入袖中:“这件事就交给本候了,你先休息吧。”
妙提乖乖的应声,听到他这句话,她这才像是卸下肩上的重担,整个人放松下来了。
李寅颔首,往外走着,妙提乖巧跟在后头送他。
李寅推门而出,又瞬间关上,一直眼巴巴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被挡在门内。
李寅双手插在腰上,牙齿抵着腮帮,低咒一声。
知语和飒风上前:“郎主。”
“你给她找件衣服穿。”李寅落下一句话,大步向夜色中走去。
知语大惊失色,慌慌张张的推门进了屋:“尼师?”
只见妙提站在门后一米处,眼里带笑:“施主~”
知语看着妙提穿着中衣,完好的立在那儿,松了口气,是她误会了。也是她不好,只给尼师换了贴身衣物、中衣忘了给她拿上一套外衫了。
“尼师,很晚了,婢子吩咐她们烧水!”知语温柔的说道。
妙提眉眼弯弯:“麻烦您了!”
没过多久,一串捧着托盘的侍女进来了,妙提一慌,整个人紧绷起来,直到看见走在最后的知语才定下心。
“婢子伺候您!”知语走到前面,将巾子在热水里面泡了泡拎干。
妙提着急的摆摆手:“施主,您去忙好了,不用管我的。”
知语语气坚定:“这是婢子该做的。”
妙提没有法子,只能乖乖坐着红着脸由她帮自己净面。知语轻柔地擦拭了一遍她的面部,又将巾子再次浸到水中,挤干。
这第二次没有帮她擦脸,而是把帕子轻轻搭在了妙提光溜溜的头上。
一瞬间,妙提瞪圆了眼,眼睛亮晶晶的。
微热的巾子罩着细嫩的头皮,妙提舒服地打了个激灵,喉咙间控制不住地溢出一声喟叹。可爱极了,侍女们偷偷小声笑着,知语瞪了她们一眼,警告她们,侍女们这才收敛。
知语见她喜欢,便把巾子在她头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拿起来慢慢擦拭。
她在寺里的时候用水很不方便,夏日还好用凉水没有关系,冬日里便不行了,要走好一段路才可以打到热水,再回到小屋子里的时候热水也温了,用水的时候也只比凉水好些。
妙提有些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再一次。”
知语笑着点点头。
用完水,都三更天了,已经很晚了。
知语扶着她走到塌边:“尼师早些休息吧!”
妙提心中轻叹,想是她运气好,能遇到这户人家,她们郎主出生好,相貌佳,更难得是有颗慈悲心,侍女们也都是些体贴人。
“李施主真是个好人,菩萨会保佑他的,您也是!”妙提自己把被子拉好,对着知语说道。
知语摆放鞋子的手明显一顿,直起身看着妙提小脸满是真挚,确定她是说的真心话,眨眨眼,竟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心情复杂的帮妙提压了压被子,知语起身放下帐幔,悄声走出去,灭了烛火。
一切恢复宁静,妙提翻身缩在被子里,一只手揪着被子把自己裹紧,一只手握着挂在脖子里的平安扣,慢慢入睡。
希望寺里的小娘子们脱离危险,希望明日可以听到好消息。
憩园书房
飒风偷偷看了眼正在眉头深锁,批阅邸报的李寅,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翻页了。
李寅觉得鼻尖好像还可以闻到似有似无的香气,勾唇冷笑一声,烦躁的丢开邸报。
沉声问道:“临风回来了吗?”
飒风觉得他们郎主这会儿有些吓人,飞快的回道:“估摸着快回来了。”
飒风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敲响。
李寅看了飒风一眼,飒风会意,上前打开门。一道影子闪进来,正是临风。
“给郎主请安。”
李寅眼睛深不可测的盯着临风:“现在慈恩寺是何情况?”
“属下依着您的指示,把慈恩寺摸了个遍,那座失修的古塔周围到没有您说的男子,反而是三四个的婆子在那儿打扫,您说那些女子会不会已经被送出去了。”临风禀道。
飒风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今日慈恩寺做法事,香客会比往常去的更早,人多眼杂的那些女子无法运出去,郎主早先吩咐守在寺庙各个出口的人也都没有发现异常。”
“临风,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去查查邬明集最近在干什么,飒风你随我回城一趟。”李寅起身大步往外走着。
“唯!”临风肃声回道。
邬家是皇后娘家,太子外家,而邬明集则是承恩公嫡子,皇后的亲弟弟。
李寅打小儿便与邬明集不对付,李寅去战场,他也去,结果在马上摔断了腿,连夜被人从边关送回长安,丢了好大的脸。沉寂几年,等到李寅从边关回来任大理寺少卿,他便仗着有个皇后姐姐进了鸿胪寺。
虽说他也是个鸿胪寺少卿,但并无才能,鸿胪寺卿便把崇玄署丢给他管着,而崇玄署主要掌管僧侣道士簿籍,寺庙道观活动等事,自然也与慈恩寺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飒风手中拿着李寅的大氅,跟在他身后犹豫半响开口道:“郎主,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明早再回。”
李寅侧身看了他一眼,夜色漆黑,目光凌人。
飒风一滞,闭嘴了。
——
直到次日清晨,李寅才带着飒风回来。
跨过门槛,走进院子,李寅脚步突然一转,转身往回走。
“郎主!”一道年迈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李寅轻“啧”一声,无奈的进了屋:“李伯。”
接着便解开被雾气沾湿的大氅丢到坐榻上,大喇喇的半倚着凭几,而被称为李伯的人并没有生气。
李伯弓着腰把小案几推到李寅身旁,拉过他的手腕,闭着眼屏气诊脉。少倾,李伯叹了声:“这次的药完全没有用吗?”
李寅收回手,转了转手腕,没有说话,但整个人的气势完全沉了下来。
李伯胡子抖了抖,老生常谈:“这归根结底还是靠您心里排解……”
这话李寅都听腻了,往内室走去:“您老省着点说吧,来人带李伯去隔壁院。”
李伯也是李氏族亲,他这脉并未入仕而是世代从医,依附着燕国公这一嫡脉。他也是奉国公夫人之命跟在李寅身后替他调养身体。
隔壁院住的正是妙提。
李伯摇摇头想着这个大病号不听话,去看看那个小病号也好。
妙提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悄悄说话的声音。
“小尼师,醒了吗?”
“现在还早呢,这才卯时,尼师昨日歇息的晚。”
妙提伸手掀开帐幔的一条缝,听了几句,是知语和一位老人的对话,坐起来,拍拍脸清醒清醒:“知语施主!”
门外声音消失,接着知语便推门而入笑着说道:“是大夫过来了。”
妙提只有脑袋冒出了帐幔,圆圆的小脑袋可爱极了。
知语拉开帐幔挂起来:“您先洗漱。”
洗漱完知语拿着她们几个侍女连夜赶制的僧袍给妙提穿上。妙提小心翼翼地扣上扣子,抚平褶皱,竟是难得的合身。
知语凑近,帮她理了理领口:“尼师,您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昨日就闻到了!”
妙提僵滞住了,尴尬的脸都红了,鼻子细细的嗅了嗅,没有味道啊!她也不敢动,深怕是不好闻的味道。
知语一边说着一边出去请李伯去了:“像是寺里的檀香,但又有点不一样,婢子形容不出来,但很好闻。”
妙提这才放下心,偷偷的使劲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闻到,她想可能因为她天天在寺里已经习惯檀香味,所以闻不出来。
“小尼师,今日身子怎么样啊!”李伯笑呵呵的跟着知语后头进屋。
妙提忙把他请到上座:“多谢施主关系,已经好多了。”
“来,给你看看。”李伯从药箱里把脉枕拿出来。
妙提坐在一旁,听话的把手搭在脉枕上,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细腰挺得笔直,这样子倒像是学堂里听先生讲课的学生了。
李伯另一只没有把脉的手轻轻抚着胡须,看了她一眼:“小尼师,放松。”
“嗯~”妙提认真的回他。
李伯闭着眼,摇摇头过会儿又点点头,看得一旁的知语都着急起来,这老头子这幅样子,难怪不受郎主待见。
李伯掀眼看了眼知语见她还算淡然,满意的点点头,这身子弱的人,性子切不可太焦躁,又瞥了眼一旁的知语,心里冷哼,对着妙提说道:“小尼师,你这场病倒是差不多好了,再休息几日便可。”
妙提腼腆的对他笑了笑:“劳烦您了。”说着便要把手收回来了。
“诶!还没好呢!”李伯喊住她。
这会李伯也没有卖关子:“你这身子是不是又什么顽疾。”见妙提面露犹豫又添了句:“切莫讳疾忌医!”
犹豫半响,妙提才怯怯开口:“我……贫尼胸口常常感到疼痛,口中会有血腥味,到了春秋时节还会心悸,多汗。”
“这是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怎么没有吃药。”李伯眉头皱起来,他行医多年,把脉时自然可以发现。
妙提窘迫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像是做错事的孩童,呐呐道:“贫尼没有银子。”
李伯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移开目光,拿过纸笔开始写药方:“嗯,放心我定能治好你。”
“我……我……我没有银子给您的。”妙提着急的盖住纸,慌张的连称呼都改了。
李伯“嗯”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写方子去了。
妙提转头无措的看着知语,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希望她能阻止李伯。
那样子看得知语心酸不已,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尼师放心,这是郎主吩咐的。”
妙提心像是被热水烫了一下,暖烘烘的,眼眶微热,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手指微微颤抖的松开知语的衣袖,攥拳放在膝上,她决定往后日日为李施主诵经两个时辰,以保佑他长命百岁。
“知语丫头跟我去拿药。”李伯把药方递给知语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着,“年纪大了,也不知这次出门药材带的够不够。”
等他们出了门,妙提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知语扶着李伯出了门正巧与跑过来的临风遇到了:“李大夫、知语姐姐。”
“可是郎主又吩咐?”知语问道。
“郎主遣我过来问您那位尼师的身体怎么样了?可吃得消坐车回府?”临风朝里看了一眼。
“要回去了?”以往郎主休假总要在别院住上六七天,没想到这次才两日便要回去了。
临风嘴抿成一条线笑着看着知语,知语便晓得他不便多说,也不打听,转头看向李伯。
李伯可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可以,无大碍。”
知语应了声:“那这样等回府我再找您抓药吧!”李伯点点头,指挥着临风帮他去搬医书。
知语走进屋子的时候脚步都是轻快的,虽不过只相处了一日,但妙提实在招人喜欢,原先以为妙提过几日便要走了,没想到她也要跟着回燕候府。
——
妙提坐上马车还懵懵的,她怎么就跟着走了呢?
她觉得可能是还有她可以帮忙的地方,妙提握拳点点头,只要有需要她的地方她一定会尽自己可能帮忙,不会给恩人添乱的。
贝齿轻轻叩住菱唇,其实她还是很开心的,若是不跟着恩人他们,她也没有去处,慈恩寺回不了,她也没有家人。
“尼师,乘着水还热,吃口热茶,正好暖暖手,您刚进来手还冷着呢!”知语给她递了一只茶盅。
妙提接过来捂在手心,满足的眯起眼,她们出门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冷的厉害,估摸着快要下雪了。
妙提往窗户便挪了挪,一只手掀开窗帘的一角,冷风窜进来,她整张脸连带着耳朵、脑袋都冻得红彤彤的。
妙提顶着冷气往外探了探身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李寅身骑骏马的背影。
他好喜欢穿玄色袍子啊!
放下帘子小声问道:“他不进来吗?”
知语正认真的整理着装着糕点的锦盒:“谁啊?”
妙提不知怎么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变扭,瓮声回她:“李施主。”
“若是没下雪郎主应该会骑马回去。”知语把锦盒放在妙提身边。
“尼师您就乖乖坐在车厢里哦!”知语知道她有些依赖她,特地解释道,“婢子要看着她们搬东西,过会儿就坐后面的马车回去了,您要是饿了,这些糕点可以吃的,净手的帕子也在这里头。”
妙提眨眨眼睛:“好。”
——
道路平坦,马车“咕噜咕噜”走起来,稳当当的。
妙提无事可做,想着知语施主说从这儿到燕候府得花上一个多时辰,便打算禅坐一会儿。脱了鞋,双腿盘起,背脊挺直,摆好手势,眼睛半合,调和气息,刹那间整个车厢都显得十分宁静平和。
马车走了一会儿,外面声音突然嘈杂起来,妙提还没来得穿上鞋子,车帘便被打开。
身材高大精悍的郎君弯腰进内,李寅冷着脸,凤目微凝,眼神从妙提穿着足衣的小脚上移开,在她对面坐定。
见他脸色不好,妙提飞快的套上鞋子,她的鞋子还是那双空荡荡的绣鞋。
妙提双手合十作揖:“李施主。”
李寅:……
妙提紧绷着小脸,神情太过虔诚,他都要以为自己是尊放在佛龛上的菩萨了。
“你不必每次都叫本候李……李施主。”他不信佛。
妙提软声答应:“好的,李施主。”
李寅要不是可以看透她眼底的认真,会以为她在耍他。
妙提安安静静的坐着,面容娇媚,嘴角翘起,双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隐约可以看到她的小脚在绣鞋里调皮的拨动。
李寅觉得她有一种不合时宜的乖巧,但又拿她没有办法。
李寅在看她的同时,妙提也在打量他,但她心里可没有李寅那么多弯弯道道。
妙提看到李寅肩上有几块颜色较深的印记,秀眉蹙起。
李寅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肩部:“下雪了。”
顶着李寅的目光,妙提小手在锦盒里找到一张绣帕,拿出来递给他。
小尼师弯着眼睛,目光澄净,期待的看着他。
李寅烦躁的接过来,擦拭着衣服,宽大的手掌拿着粉色的绣帕擦着玄色的锦袍,有些违和。
“雪很大吗?”这是今年的初雪呢!妙提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寅剑眉微挑,下颌朝她身后的窗户一点,示意她自己看看。
妙提唇边抿出一抹笑,侧过身子,掀开窗帘,漫天飞雪,估摸着不需一炷香地上怕是就会白了。
雪花飘进来落在她的脑袋上,冰凉凉的一激,妙提整个肩膀都缩起来了,小脸冻的微皱。
李寅盯着她光滑的脑袋,心中意动,手掌微痒,手指摩挲了一下。
“好大的雪啊!”妙提惊叹道。
李寅默默嗤笑一声,小傻子。
李寅抱臂靠着,阖上凤目,凛冽的眼神被掩盖住了,显得面容格外俊俏。忙碌奔波一整夜,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妙提见他闭目休息,轻手轻脚的将车帘压好,又将她这一侧的窗帘理好,往一旁坐了坐,拿着高高的锦盒压着两只帘角。
目光又移到李寅那一侧,窗帘一只角在他背后,另一只微微翘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蹑手蹑脚的过去,手掌使劲儿摁了摁帘角。
李寅虽闭着眼睛,但也能察觉到她小心掩饰的小动作,就是没想到她连自己这边也顾着。
妙提凑过来,两人不过只有三个拳头的距离,李寅又闻到了她身上的那股香气,因为疲惫而狂跳的心脏,躁急的心情竟然都渐渐平静下来。
妙提见翘起的帘角终于乖顺,满意极了,小心退回她那侧。
香味消失,李寅剑眉皱起,睁开眼,轻“啧”一声,起身坐到妙提身侧,落下一句:“本候那处漏风。”又阖上了眼睛。
妙提眨眨眼,怕挤着他让他休息不好。
像是听到她的心里话一样,李寅又添了一句:“你也坐这儿。”
“嗯~”
李寅满意了。
车厢外落雪的声音伴随着两人的呼吸声竟显得和谐安逸。
原先因为下雪不得不放缓归程行速而有些不满的李寅竟然觉得现在也挺好,薄唇轻轻扯了扯,渐渐入睡。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突然打滑,只听见“咚”的一声响,是光溜溜的脑袋磕到木板的声音。
李寅瞬间惊醒,凤目清明,丝毫看不出刚刚睡醒的样子。
小尼师手伸在脑后捂着,精致的小脸煞白,眼睛红彤彤的,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极了。
李寅侧身,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偏过头往她脑后看去,伸手拉下她的小手,才看见白嫩的后脑勺上鼓起了一个红肿的大包,手掌包住小脑袋转了转,好在没有破裂的伤口,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淤血。
李寅眉头微拧,光滑的脑袋上突然有了个肿块,格外碍眼。
许是转动她的脑袋牵动了肿块,妙提“嘶嘶”地直抽气,眼泪也掉下来了。
“疼不疼。”李寅在她耳侧响起。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妙提缩了缩肩部,摇摇头:“不疼。”
虽嘴里说着不疼,但妙提声音颤抖,听着就十分委屈。
马车停稳,车帘外面,马夫请罪道:“请郎主恕罪。”
李寅沉声道:“回府后,自去领罚。”
“唯。”
妙提拉了拉他的衣摆:“外面下雪,他也不是故意的呀!”
李寅瞥了眼他的衣摆,看她面颊上还挂着泪珠,就着急的为马夫解释,脸色冷了下来。
气乐了!
“你脑袋后面还肿着呢!小菩萨!”还有闲工夫管别人。
妙提觉得李寅现在有一点点凶,怯怯的说道:“我没事的。”
李寅不知道她这性子怎么养出来,对着马夫道:“罚半个月的月钱,下去弄点干净的雪。”顺手拿过车厢中间小案几上的茶盅递到外面。
“多谢郎主,多谢尼师。”马夫下了车。
妙提温柔的笑了笑,他心肠还是很好的。
巴掌大的脸上,眼睛湿漉漉的,秀挺的鼻子泛着红,还傻乎乎的笑着,看得人心都软了。李寅神色漠然,转过头盯着车帘,顿了顿,弯腰掀开车帘出去了。
这会儿雪下得小了,上面有车顶挡着,只偶尔有几片雪花落在他肩头,冷风一吹,李寅轻呼一口气。
“郎主刚过了宣阳坊,估摸着一刻钟左右就到了。”前方领队的临风穿着蓑衣打马过来说道。
“嗯。”李寅看着马夫从不远处的树下接了一盅雪跑过来。
临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郎主这是?”
“无事,去吧!”李寅不愿多谈。
“唯!”
接过马车手中的茶盅,李寅吩咐了一句:“走稳点。”便进了车厢。
进来就看到妙提正眼泪汪汪的揉着肿块,皱眉冷声说道:“别动。”
妙提僵硬的放下手:“李施……”又记起他不让自己叫他施主的话,慌乱的想改称呼,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有想到该怎么叫他。
最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主”字。
妙提红着脸,像做错事的孩童不敢看他。
李寅这会儿不同她计较称呼,在她对面坐下,把茶盅递给她:“放到肿块上敷着。”
“好~”妙提十分听话,歪着头举着茶盅轻轻敷在红肿的大包上。
李寅轻车熟路的从车厢的夹层里拿出一本兵书打发时间。
城东北是世家贵族,皇亲国戚府邸聚集地,路上的行人稀少又因雪渐渐停了,很快就到了位于胜业坊的燕候府。
李寅合起书,抬眼一看,妙提还举着手,拉下她的手一看,果然杯子里的雪全都化了,手上全是水,冻的通红,冰冰凉的。
让她举着就一直举着,也不吭一声,真是……
李寅没好气的从她手里把杯子拿走:“到了。”
妙提无辜地搓了搓手,跟在他后头下了马车。
燕候府的管家早早的带着人候在了朱门前,见到李寅忙迎了上来:“郎主大安!”身后的小厮跟在后面递上大氅。
李寅接过来没有披上反而丢到了身后的妙提身上。众人这才看到李寅身后跟着一位小尼师。
妙提手足无措的捧着又厚又重的大氅,见所有人都看向她,下意识的往李寅背脊后躲了躲。
“穿上吧!”李寅转身看着妙提瘦瘦小小的身体说道。
管事明叔吃惊的看着两人,他们郎主自小矜贵,自己的物件旁人都碰不得,就算后来到了军营与那帮大老粗相处了几年,别的东西还好,这衣物是绝不会给旁人穿的。
李寅大步向府里走去,妙提不认识旁人也没有看到知语,自然是跟着他后面走。于是就看到妙提拖着大氅,趿拉着大鞋子,小跑着跟在李寅身后。
魏候府占地一百四十亩,气派磅礴,楼宇坐落有致,华美富丽,妙提不安极了,一直紧跟着李寅。
回廊上响起两道脚步声,男子脚步又稳又沉,而另一位脚步声拖拉又急促。
李寅回头见妙提落得远了停下来等等她,等妙提赶到,又大步向前,两人就这样一路回了李寅住的邀月楼。
不出一个时辰,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魏候李寅从樊川带了一个女姑子回来了。
邀月楼乃魏候府正院,坐落在中轴线上,坐北朝南,是整个魏候府的风水宝地。
李寅刚从国公府搬到这儿的时候邀月楼还是个规规矩矩的平层院子,但李寅任性惯了,命人推了重新建了一座三层高的小楼,仰望明月,俯看长安。
邀月楼服侍的都是些小厮,妙提对着为她倒水的阿庆笑了笑:“谢谢。”
阿庆红着脸小声回她:“您客气了。”
妙提小跑了一路,出了一身汗,小脸通红,捧着茶盅咕噜噜的喝着。
喝完,阿庆再给她续了一杯。
李寅从楼上更衣下来,见到的就是这幅和谐的场景,重重咳了一声。
阿庆敛起笑容,肃着脸请安。
李寅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去外面看着他们收拾东西。”
“唯!”阿庆一边往外走一边想外面有明伯看着,一般哪里需要他啊!但郎主吩咐了哪能不去。
妙提看李寅穿着一身要出门的装扮,心中惶恐,小声问道:“您要出去吗?”
“去查那件事,”李寅难得多嘱咐了几句,“过会儿让阿……知语带你去余容苑,找李伯给你看看脑后的肿块。”
妙提很认真的说道:“好,那你注意安全哦!坏人很坏的。”
李寅李寅心脏重重起伏了一下:“嗯。”
妙提在正厅等着知语,许是李寅吩咐过,知语很快就过来了。
知语匆匆走进来,就看见妙提披着郎主的大氅孤零零的坐在月牙凳上:“尼师。”
“知语施主。”妙提起身蹬蹬跑到她身边。
知语看到她脑后的肿包,心疼道:“您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撞到马车上了,”妙提见知语不高兴忙添了一句,“不疼的。”
知语无奈的扶着她往余容苑走去。
余容苑就在邀月楼东侧,之间隔了一条回廊,很近。
知语命人请了李伯过来替妙提看看脑勺,李伯顺带着把她调理身体的药带过来了。还好脑袋后面的肿包不严重,她也没有头晕恶心的症状,肿包可以自己消散,不要剧烈活动便可。
“刚刚吩咐了她们熬药,这一路上颠簸,婢子先服侍您沐浴吧,去去尘。”知语体贴的说道。
原以为是像寺里的一样用一只小小的浴桶就可以沐浴,没想到余容苑的净室里,竟有个大池子。浴池连着烧水房,自动往池子里放热水。
妙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池子,喜欢极了。
妙提脱了衣服,浑身光滑,洁净不染尘埃,小心翼翼的踏着台阶往水中走去。
知语拿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色琉璃瓶,往里滴了几滴香露,又往里撒了半篮子的玫瑰花瓣,整个净室飘香四溢。
雾气朦胧,妙提趴在池子边,下巴枕在双臂上,面色酡红妩媚,眉间的朱砂痣更显娇艳,舒服的喉咙都要冒泡泡了。
知语给她介绍起燕候府:“明叔是府里的管事,郎主小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配得上人人一声‘明叔’,他掌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但郎主没有成亲,相当于没有后院,所以他主要管理着前院。
婢子不才,虽名义上是后院主事的,但如同虚设,只管着针线。
……”
知语看着妙提昏昏欲睡的样子:“您头上还有伤,不宜久泡,婢子扶您起来吧!”
妙提恋恋不舍的从池子里起来,整个人都泡酥软了。
知语拿着一张大巾子裹住她,擦干水分:“这套贴身衣物是婢子新裁制的尚未穿过,您要是不嫌弃,先穿着。”
“那怎么会呢?贫尼很欢喜的。”妙提看着绣工细致,衣料柔软的贴身衣物急忙否认道,她在寺里的时候贴身衣物都是拿穿不下的中衣剪裁的,僧袍都是往宽大款的缝制,这样可以多穿几年。
结果等妙提穿上才发现,知语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娘子了,而妙提还是颗小桃子,贴身衣物自然是太大了,不合身。
妙提手提着贴身衣物,红着脸看着知语,两人害羞的直乐。
妙提缩在被子里,看着知语拿针线收了收贴身衣物的松紧。不一会儿便缝好了,妙提躲在被子里穿好。
屋子里烧着地龙,和熏炉,妙提知道就是这些会让屋子暖烘烘的。
妙提穿着亵裤让知语量尺寸,好让绣娘做衣服。忙活半天,两人都累了。
妙提裹着被子趴在床榻上和知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等到了明年五月,尼师就可以看到满园的芍药花了,这芍药花又称余容花,和咱们院名很配呢!”
茂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五月吗?妙提不知那个时候她还在不在了,心中迷茫又难过。
知语见她不说话问道:“尼师困了吗?”
妙提声若蚊蝇:“有一点点。”
知语十分贴心:“那您先休息,晚些时候婢子叫您用晚膳。”
“好~”
屋内十分安静,妙提伸手抓了抓,空气从指缝中溜走,胸中闷闷的,这一切仿佛一场梦一般,不知何时就会醒。
妙提想等那些少女们得救了,歹人被惩罚了,她就回慈恩寺,或者重新再找一座寺庙,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容身之地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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