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什么反洞房先》是夜阑珊V所著的一篇古代重生言情小说,这篇小说主要讲述的是盛乾国长公主夜云衣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五年前,这时候阖宫还没有被血染,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这一次,她直接钦点前丞相幼子云归尘为未来夫婿,上辈子的错过,让她追悔莫及,这一次,她要好好呆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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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成二十年八月又五,外头落了一夜的雨,雨点噼啪,砸在窗棂上纷杂响了一宿。
夜云衣从睡梦中一觉被惊起,双眼迷蒙,隔了层雾般,其中神采辨不真切。
额上豆大汗珠黏连往下来落,顾不得擦,浸|湿的长发紧贴于脸侧,她只佝着脊背半倚在床榻边上,指尖攥紧掌下起皱的锦被,胸间起伏不定,大喘着气,思绪不知飞哪的怔愣。
昨夜又梦了一夜的遍地被血染,疼得她透不过来气,便用指尖碾了碾胸口,至今心有余悸。
外殿守着的掌宫女官听到动静,打开两殿相隔的帘子,匆匆入了内。
最近不知怎么,她们长公主自从昏迷中醒来以后,突然仿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了。少了往常的紧绷冷厉不止,白日时不时出神发呆,夜里却又频频因着心事被梦魇。
作为殿下手中的第一女官,多有担心,便撤了每日殿内本应轮换的掌灯宫女,她只亲自来守。
此时入了内殿,熟门熟路先将几顶压着罩子的夜明珠灯架打开,莹莹柔光便眨眼铺了满室。
掌宫女官隔开床前层层帐幔,挂于倒金钩,最后仅透着一层朦胧薄纱抬眼往里边瞧,见殿下果然已醒,小心上前探声询问。
“殿下,可是又魇着了?”
她们长公主乃御上亲封的“圣孝御国长公主”,如今帝后膝下唯一子嗣,亦是盛乾国内唯一正统皇嗣。无他,帝后情深,之间从来容不下旁人。
当今宫中,后宫纯属摆设,里头只住着皇后娘娘这么一位正经主子罢了。小主人,自然也仅长公主一位。
本来开国皇帝就曾是位女帝,虽之后几代皆为男子,但今上刚于今年长公主及笄之礼时,亲封其“圣孝御国”的极贵称号。尤其是这“御国”,意味不言自明。
朝臣先时色变,但对长公主向来能力有目共睹的,真心挑不出错,而硬拿她女子身说事,又等同于自打嘴巴,想置开国女帝于何处?便也没什么人真敢出声反对了。
再说反对又能如何?正儿八经可继承大统宝位的,确实只长公主名正言顺。再牵扯进来旁人?拐弯抹角的谋上篡位,诸朝官哪敢。便思慕来思慕去,此事就此打住。
于是她们长公主打从一出生起就盛宠空前,如今这番之后,储君身份既定,荣耀九州,风头至今无两。
没想完,“是昭儿啊?”就见帐子里头伸出来一只莹润玉|臂,纤柔无骨,腻着层柔光的指尖慢挑,里面人开口朝自己道,“进来吧。”
“是。”
她叫红昭,乃长公主殿内宫令女官。掌一宫之令,凡华鸾宫中一应庶务杂事,无她不管。
但虽说如此,第一女官的名头是好听,品阶确实高了些,手里头权力也不小,本质依旧不过一名宫女罢了。只入了她们殿下的眼,才会有幸跟着一路混到了宫女中的拔尖儿。
属于主子跟前奴才,奴才堆里才成个人物。
因此红昭向来对于自己身份认识十分清楚,从不敢拿大,更不敢随意猖狂作一副小人得志的难看嘴脸,一心只想着好好伺奉主子才最正经。
这么想着,躬首应声,脚下轻步上前,撩帘,抬眼去看。
不得不说即便香汗已经一身,但她们殿下,当真担得起这“美人无双”四字。
眉目桃春唇绽樱,冰肌玉骨云梳发,当下顾盼生姿不过闲闲一眼朝她撩过来,红昭习惯了十年有余,今朝依旧只觉自己腿软的厉害。
面皮熏上来一股热气,被她们殿下歪着身子这身束腰雪胸的婀娜好身段,硬生生给挠的。
哎,就不知谁人以后,会有这么好的福气,可以消受得起这份美人恩了。
没再想,见塌上人雪白寝衣正衣襟有些大敞,即便殿内门窗未开,殿下发了汗,怕还是会不小心受了凉,弯腰便探过手去,红昭细心的好好为美人将衣襟拢拢紧。一并还遮住了其下,若隐若现露出的她胸|部往上亵|衣嫣红一角。
夜云衣见状,疲懒的幽幽抱怨,“我热。”
红昭无法,好笑只能对其安抚,“殿下可还要睡?若是不睡了,不妨由奴婢伺候着去汤池泡上一刻钟,燥意或可缓去不少。”
夜云衣看她郁闷,轻锤床榻更恼,“汤池更热!”
红昭摇头,“奴婢不放那般热,浅温即可。去去您身上黏|腻,便不会再觉如何难受了。”
夜云衣一想,倒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前几日意外摔碰了脑袋,再醒来,已是前儿个。
她狠狠睡了个一梦十数年,可醒来后,母后抱着自己痛哭一场,从一旁父皇也跟着松口气的话语中她才得知,原来自己在此世间,别人眼中的已经、自己眼中的不过,才昏迷不醒了五日而已。
此事她上一世时也大概有些印象,只不过那一次,她仅是不妨意被自己裙摆绊了一下,朝前摔个跌跪。好在及时被两手边的红昭与另一名宫女左右手扶住,难看是难看了点,总归没出太大纰漏。
这一世却不然。
记忆她还留有,同样是被绊倒朝前摔去,而左右也都明明扶稳了她,可就是这一世到了最后,不知怎么,夜云衣自己往下去跌的同时,还像被什么重物给莫名压了顶,身体死沉。
扯拽着红昭二人也干脆随着她力道一起,给重重朝前摔倒了。最终闹了个人仰马翻一片,夜云衣还直接磕伤了脑袋,眼一闭就厥过去,人事不省。
虽磕坏的地方没留什么明显伤口,但额头据说曾有整三日的没退过异常明显红印。像是血水都被积在了薄薄一层皮面下,急欲随时都可能冲破顶出一样,一眼望去,模样扎眼的很。
太医院前前后后也为了她这事,几乎被父皇喷成狗头。皆因他们在初时查验过自己伤势后,言之凿凿问题不大,喝两帖药,最多一夜便醒。哪知临到头,一夜又过去一夜,还干脆夜个没完了。
后来红印渐消,但她人依旧没丝毫要醒迹象。太医院战战兢兢乱成一锅粥,怒的父皇大骂他们一个个欺世盗名乃昏医庸医,忍无可忍还起了杀心,要砍人。
到底是自家母后心慈,也或许顾虑人若是都被父皇一怒之下砍干净了,她的伤势又该由谁来治?反正死活给拦下了。
万幸就这么闹闹腾腾的又过了两日,在众人日盼夜盼的求爷爷告奶奶阿弥陀佛声中,她夜云衣得亏是醒了。
所有伺候的人都跟着喜极而泣逃过一劫,这些都是夜云衣在醒来之后,听自己身边红昭,絮絮叨叨跟她提过的。
但满殿的欢喜,独敌不过夜云衣自己刚醒来时的茫然与空寂。那天她独坐半晌,盯着周围熟悉的摆件熟悉的人,一时间恍如隔世。
但她不认为自己梦中所过皆为虚妄,是切切实实经历过了一场,感念上天垂怜,竟格外恩赐了一回可以重头来过的机会?欣喜之余,胸中还有数不尽的郁结于心,不知该为谁。
回到眼下。
因为伤到了脑子,有了前车之鉴的太医院那些白胡子老头,一大把年纪了再经不起折腾,开始格外惜命。即便明知夜云衣醒过来那就代表以后不会再有太大问题了,也小题大做。
非严格嘱咐莫再让自己着了热、也不能过多贪凉,于是大夏天的,她这宫里,连冰盆都被麻溜撤了个干净。换之伺候的人只能勤打打扇,还不可用劲过快、过猛,一度惹得夜云衣脾气很是暴躁了一阵。
可母后殷殷哭求在前,父皇严厉紧盯于后,夜云衣是个势单力孤的,只能......翻身无望。
想完此,深叹口气,夜云衣脚下挪个地儿,伸出床栏外,趁红昭已经在知机替她套上鞋袜的工夫,问道。
“外头什么时辰了?”
“寅时过半了。”
夜云衣站起身,扶着红昭的手往外间挪步。马上就要到卯时了啊,她父皇想必,也正准备着要上早朝了。
起得早了些,左右呆在自己殿内无事,身上“有伤”,父皇又不让她最近跟着上朝受累,不若收拾齐整,去她母后宫中等会子蹭一顿吃食?
这么想着的夜云衣,脚下已被红昭扶着,出了内殿,推开另一侧两扇浮雕镂空大红门,来到一间四周隔满美人屏、中间整个被掏空下陷出一大汪汤池的专辟出来小侧殿。
玉阶边上,红昭伺候夜云衣先是落座于池边一侧的软塌上,好让夜云衣能继续在此歪一阵,她则快步重出外殿。
开了殿门,赶紧招呼进来一早也已等候在此的诸多宫女,留下小太监继续守着门,宫女们则进来帮自己忙。
到底那么大的池子,她一人也不是收拾不能,但速度方面怕会慢上不少,让她们殿下再等不耐烦了就不好。
不久热气氤氲而上,绕过来漫了夜云衣周身满满当当。夜云衣觉察,闭着眼未睁,唇角却微不可察似动了动,但最后想想,还是懒得多说了。没揪着红昭分明说好了仅浅温,可如今满室的这个热气劲、又明显不是那么回事挑由头。
那头忙完已将夜云衣又扶了过去,褪了她雪白中衣,并里头上下红巾小裤。
夜云衣拭手挑去自己眼角被迫挤出的一滴将醒未醒泪珠珠,掩着唇角秀气打瞌睡,散漫踩着脚下玉阶,缓了阵盹,这才把自己给漫肩沉了进去。旖旎墨发泼洒整个池面,悠悠荡漾,好不自在。
而热水一烫身,夜云衣舒服眯眼,不禁仰头轻吟出一声。惹得很是有几名不谙世事小宫女,莫名跟着红了脸。时不时又忍不住的只敢偷拿眼角瞄一眼,红脸,继续瞄,再红。
被察觉的红昭睨着眼睛狠狠一瞪,打个哆嗦,这才肃容再都不敢了。
而不自觉撩|拨了小姑娘们一颗颗春|心的夜云衣,对此即便知晓,也只做自己不知。她对这些小事从不在意,更还觉得一个个心思这般剔透好懂的,着实惹人怜爱而又有趣的紧,便又多了几许对其宽容了。
唇边浅笑,惬意的双臂交搭在一侧,趴那儿任由伺候的人给她淋水擦背。
还有撒花往她湿发上抹香油的,随时为了保持水温不冷而盛汤的,总之池边打眼一眼望过去,着实围满了诸多赏心悦目的各色美人。任是谁人见了,恐怕都得格外艳羡的道上一声,“着实好享受。”
忽想到一事,略算了算时间,应当差不多正是这时候。睁眼,下巴垫在交叠的双臂上,皓白凝雪,夜云衣一双天生自带三分笑意的桃眸微翘娇|媚,上头还睫羽扑扇,侧歪着头问红昭。
“听说云相家的幼子近日回了京?不过辞了父皇诏令没有入朝为官,而是就在城中做起了买卖,还开了间铺子?”
原来是这事?红昭点点头,她倒是知晓。
主要这前丞相家的云家幼子,行径属实奇葩。
乃书香门第高门三代都不止的权贵里头拔尖出身,虽说老子娘前几年因贪墨及结党营私、后还听说被牵扯出什么外族投叛等事,族里基本被处置干净了,本家也只留他一人尚还年幼,今上好心放过一命,将其撵去西南边陲流放了。
如今更是不计前嫌重召入京,还一上来便许了其翰林院编修的职位。那可是向来考中了科举头三元才有资格去的地方,当之无愧的乃朝中清贵。
筹谋好了,往后不定就能重走上当年他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路子,过后被提拔至六部,再然后晋升丞相之职。
可他硬是给辞了。
辞也就辞了,偏不知怎么想的,还亲自干起了士农工商中的最末流。
她倒也不是眼皮子浅的,有多瞧不起“商”这一字,毕竟谁家离得了五谷轮回又财帛之物?
慢不说朝臣各大家小家了,往近了说,就连她们长公主更乃至皇后娘娘手里头,也都没少攥着宫外头什么地田铺子。
但攥是攥着,帮忙打理的另有人手。像那位那么......愿意现身镇楼还亲自营运经手的,他那样的本可以好出身,是真独一份了。
便知无不言,“是。就在长乐街上开的铺面,热热闹闹了很有一阵。”
转而又好奇,“殿下您怎会想起问他?”
据她知晓,她们长公主应该从未与那前云相家的遗留子,有过什么交集才对?
夜云衣一笑,“无事,只是出事之前偶听下面人说过几嘴。当时存了些好奇,这会想起,便随意问问。”
这一世她与对方年纪都还太小,未曾有机会彼此得见。就更加不可能还再这么早的,生出之后那些说不清也道不明暧 昧心思、又微妙情愫了。
至于十多年后的盛京城内大乾宫中,更是因他被满宫血染,自己父皇母后......
合掌一掐,竟已忍不住生生拗断了自己纤长指甲,落下血来,被红昭避无可避看见了,当下掩嘴就是一声惊呼,焦急,“殿下,这是怎的?”
被这一声重拉回神,夜云衣没再往下想,无所谓笑了声,未让红昭再小题大做。她只撩汤浇在了自己断甲处,疼是略疼,但与过去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冲净了那些刺目殷红,张手抬指看,怪异缺了一块,略显突兀。
近前细比划两下,漫不经心才想着,这上头贴的指甲花旧了,也是该抽个空,哪天好换换新鲜样式了。
垂眼,只继续笑。意味难明。
而另一头,此时一间敞亮书房内。
“主子,传过来消息了,那宫里头长公主确实已醒,并非上头那位为了暂稳朝局所放出的对外幌子。”
上首一男子闻言,搁下手中玉笔,抬起头来,神色未动。
撑头,指尖敲了阵书案,旋即才清冷一笑。眉眼微弯,端的是千般出尘、万般好看,但就是格外让人感觉......疏离了些。
不紧不慢启唇,“呵,倒是可惜了。”
此话,却着实算不上好话了。
下头拱手的男人闻声,不由抬眼偷觑一眼。待看清了他们主子唇角边上盛着的那抹凉薄讽笑,尚还挂着没褪干净的嗜血弯度,着一身清尘白衣,却此间气质莫名冷邪,手一抖,埋头没敢再多看。
耳边又听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可惜了这炼狱人间,注定不比那黄泉路上难缠小鬼来的轻省,她却还得没福气跟着再走一遭,何苦?倒不如早早去了,也省得日后......”寒眼。
没说出口的话却是——注定不得善终。
下首男子闻听,即便最后一句没听真,但未尽语意还是多少能够听出来的,心中于是愈加一凛。
想着原来自家主子可惜的,从不是那长公主没死成会对他们将来大事多有阻碍?而是她活着......没再想。
上首白衣男子随意一挥手,他便敛神,听令转眼退下了。
门关,阖紧了里间刚才所发生一切。
这头,夜云衣还在问红昭,“我记得咱们也有一间长乐街上的铺子,离那儿可远?”
红昭一愣,想起来确实有,点头。
“是有一间。不远,咱们跟云家的几乎头对头吧。殿下,您可是心中有何打算?”
夜云衣不甚在意晃了下自己脑袋,笑得蜜甜诡异。
“打算倒也称不上。那云归尘,你可知晓做的是哪种买卖?”
原来连人名姓都一清二楚?红昭这回,手下给夜云衣捏肩的动作都绷不住停了阵,是真心已经品出她们殿下,对那人的仿似有股异常执着劲了。
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里头究竟为何?
她们俩人怎么能扯上过交集?要知道她们殿下这才刚及笄,之前都是不被允许出宫的,怕出差错。
而那位,更是从未进过宫。
但又没法问,只能回,“倒是听说过,说是专营女子衣饰脂粉一类。”
话音刚落,就听夜云衣一巴掌拍在胳膊肘下的玉池边上,那声音沾了水,“啪”的一声重响,动静闹得还挺大。
把几个小心伺候的小宫女愣是吓了好大一跳,如惊弓之鸟,手抖腿软,准备随时一见不好,就能直接跪下去赶紧磕头请罪了。
一无所觉的夜云衣却还在自顾自想着,“去找人,”对红昭说,“不管原定那间铺面是用来开什么的,撤了通通撤了,也换成女子营生。”
原来无关她们的事啊?小宫女明白过来并非自己等的过错,额头偷抹把汗,不由跟着松口气,手中活计继续。
红昭却闻声,立刻瞪圆了眼。
那可是她们铺子里头每月进账次次都能排到头几位的风水宝铺啊,纠结了。
就这么没头没尾说撤就撤?红昭拧巴脸,疑惑非常。
“殿下,您这是为何?”
先不说她们在那处重开一家基本面相女子营生的坊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又得重请手艺师傅、还得首先抓紧赶制出一批足够库存的能入眼成品等,时间方面得有多赶。
单对面占尽天时地利的人明明已经头前开起来一家了,她们再打上|门去跟人抢生意?
到底能得什么好处?简直哭笑不得。私心想着又不是有仇?
可转眼就听夜云衣掷地有声一句,“不为什么,看不顺眼,头对头玩儿玩儿罢了。”声音轻漫。
红昭:“......”好吧,不知该说什么了。
总归主子的东西,想着只要主子自己开心就好,准备随后就这么跟下头人吩咐了。顺便对那云家子,说实话一时之间很有几分同情,虽不知对方到底怎么惹着了她家主子。
红昭想不通透索性也不再想了,即便明知这其中内情怕没这么简单,不可能仅止于抢一桩生意,更加不会是简单的看对方不顺眼缘由,已经恭谨点头,没胆子深究。
什么时候该问,而什么时候又该权当自己耳聋眼瞎诸事不明,她脖子上的物件之所以能完好寄存至今,都是因为她的有眼力劲。贴心却又从未逾矩,这才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以长命久安于主子手底下保命符。
不久后,夜云衣被伺候着从汤池里起身,擦拭干净,着衣。坐在妆台前梳妆的工夫,葱白指尖信手碾着几颗圆肚子讨喜价值连城宝珠玩,半点不怕被磕碰,边交代下去。
“往承明宫递话进去,就说本殿马上要去看望母后。”
“是。”
红昭应下,手中亲自替夜云衣挽发的动作未停,只侧眼,匆匆向身旁递出个眼色。
一名脑袋上顶着两颗包包头的圆脸鹿儿眼娇俏小丫头,便赶紧行了礼退下,想是抓紧时间去安排了。
这厢,主仆俩又随意说道些旁的趣事,红昭是个伶俐的,期间三言两语,都能逗得夜云合不拢嘴,双肩笑的一个劲颤抖,连带她头顶的金簪步摇、都跟着上下扑棱翅膀可了劲的闹欢腾。
待都齐整了,一边捂嘴陪着笑,红昭一边往后头退出一小步,独留夜云衣自己一人的身影映在镜中,好让她揽照可有何不满意之处。
夜云衣自是对红昭手艺满意的,于镜前拨|弄下自己发间、右侧步摇上缀下来的雀衔枝流苏珠翠,音动悦耳,觉得一切都妥,起了身,红昭伸手扶她出了门阑。
夜云衣再松手。觉得身上多日不动疲懒的很,便干脆带着一应伺候的人,袖手一路闲庭信步而去了。
足足两刻钟后,才终于瞧见了前头承明宫将至,隐隐还能望到宫门外守着的熟悉嬷嬷身影,夜云衣此时明显急走几步,红昭瞧见扶稳了她,不然当心再给摔着。
来到跟前,笑扶起就要朝她跪下的秦嬷嬷。此乃母后据说在家做小姐时,身边已经陪着的年日最久婆子了。
后夜云衣出生,乃母后亲手哺养,这在皇家之中极为少见。而此位秦嬷嬷,自然也帮着母后看顾过自己不少日子,因此也算得上是夜云衣半个嬷嬷,待她向来多有敬重。
“怎么让嬷嬷您这大热天儿的,等在外头?还怕我再丢了不成。”调笑两句。
秦嬷嬷到底还是半屈了礼,这才敢顺势起身,是个恪守本分的。
看夜云衣慈爱,对她笑道,“什么大热天儿的?这才日头刚起,哪就有殿下您说的这般烈了。”
拍拍她手,“娘娘听了您要来的消息,早早已经让下面人备足了精细吃食,着人出来探看了好几回。还不见您到,怕路上再出什么岔子,便不放心,遣了婆子我来寻一寻了。正巧刚出门啊,这就不远不近的瞅着您带人,好在是来了。”那神情边说,边看样子也在跟着放宽了不少心。
夜云衣听她说,搀着人往承明宫里头走,一笑。
“劳母后和嬷嬷挂心了,不过是梳妆耽误了些时辰。早知如此啊,我就该等人到了,直接好给母后个惊喜才对。”也省得再让她母后诸多惦记着,扰了心思可不好。
秦嬷嬷明白她意思,好笑朝她念叨,“怕这样一来啊,娘娘该是惊吓更多了。您这早膳一准未用的,病还没将养好,到时惊得娘娘手忙脚乱,匆匆忙这啊那的,临时再倒腾个没数遍。”
夜云衣掩唇没忍住,径自笑了两声。
秦嬷嬷则是瞧着她们长公主越发长开了的笑靥如花,心底念着这日头,着实走的快了些。
边感慨,“转眼殿下已及笄,再过不久,怕是好人家都该被定下了,哎。”心有不舍。
夜云衣一听,缓了阵笑,眼一转,瞬间想到什么,没吭声。
而是搂着秦嬷嬷一只胳膊,继续哄她道,“嬷嬷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真嫁人了,我是个什么身份,不也还在咱宫里头吗?抬脚两步地的事。”
秦嬷嬷一想,还真是。到底人老不记事了,刚才竟不知怎的,连这茬都给想岔了。
好笑摇头,当下也跟着愈发展开了颜,眉间褶子无论怎么看,都让人颇感熨帖与窝心。
“是,是老婆子我想左了。”
前头地方到了,有人已经赶紧入殿先去禀报。秦嬷嬷撤开一步身,让过夜云衣先进,“殿下您快进殿歇歇吧。”也缓缓乏。
她方才见着,走了一路,这位主子居然连轿辇都未乘?
“烦劳嬷嬷了。”
夜云衣一点头,抬步才刚迈进,里头就见当先一华服美妇紧走着,身后乌泱泱跟了一大群的宫婢太监,朝她转眼迎上。
而那美人,正是盛乾国的当朝皇后,乃后宫独秀一枝,亦是她的母后——司封雪。
一把被快快拉入殿内,按坐在桌前扑了软垫的凳子上。夜云衣其实嫌热,但碍于母后向来威严,愣是没敢随便挪蹭。
她这位母后,乃是当朝太傅司家的嫡长女。
虽太傅之职实际并无多少实权,但身为帝师,高居正一品,地位清贵又超然。
夜后司封雪年近四十却看着不过二八年华,面上既柔且魅,身段自有一番美人婀娜。若非她确实盘着繁复妇人髻,云堆墨发一往下来散,便是说她乃未出阁的姑娘怕都无有不信。
他父皇曾对自己亲述,说他当年打从幼时起,便对自家母后心生爱慕。后倒也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只不过太傅深知后宫倾轧,不愿让自家掌心宠着的娇娇女入宫为牢,所以很是好事多磨了一阵。
但架不住后来自家母后志向从来都不在那寻常女子将来后院的注定寸许之地,据听闻还曾雄图大志的偷随她刚上|位父皇,上过战场骑马杀过敌......
惹得外祖至今还对此事尤为耿耿于怀。每每见着自己,都得念念不忘的对她絮叨上几句,吹胡子瞪眼并直言,当年若不是他们做下的这事糊涂至极,虽两人信誓旦旦彼此之间从未逾矩半分,可外祖父信,外头的别人哪能信?
名声处理不好多少会有累,外祖便只得为了母后清誉着想,黑着脸,在据闻父皇笑得跟朵碍眼菊|花满脸褶子抽疯似的欢喜表情中......咳咳,这话乃他外祖当时原话,无一丝夸大。被逼无奈,还是点头同意了这桩婚事,憋屈的简直要命。
不过现在想来,当年的糊涂账,到底成全了一桩好因果。夜云衣的父皇同时作为盛乾国的强盛帝王,由始至终,都做到了仅心悦于她母后这么一位枕边人的亘古稀罕事。
所以外祖父虽念及往事依旧难免愤慨,却也从未对夜云衣提到过任何一句他对两人的现状,还有何不满之处了。
这也是为何别家的四五十岁夫妇,怕是膝下最年长的儿女早也该少得二十开外,更能耐的孙辈都有,却她夜云衣才不过刚十五的缘由。实在自家父皇母后当年作天作地,闹腾的她迟迟没法子降世罢了。
转眼听自家母后轻睨一眼笑骂,“我听下面人回道,说你来时步辇都未乘?可是要我同你父皇再递几句话,不妨多拘你几日?也好继续去去你身上那风来雨去的皮性,嗯?”
夜云衣闻言立马头皮都炸了,想着嗯什么嗯啊?母后您这也太不仗义了。
她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主,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其它什么事都不让干纯粹跟养猪似的,是一点生存意义都找不着了,如今不过就是想透透风多走了两步,还兴告上状的?一下子瞪圆眼,可着急了。
“母后别呀?”揪着夜后衣袖开始不依不饶。
还把自己脑袋凑过去给人瞧,指着中间那块,“您看看儿臣这脑袋顶上,您快好好看看呐,头发丝是不是不如先前密而多了?连色儿都淡下来了!我的好母后啊,再把儿臣这么禁下去,到哪天,儿臣不定就真得成秃子了?!”
声音是又急又惧,把夜后司封雪给听得,无语非常。
一边手里头给她亲自盛粥的动作不停,一边如她所愿,垂眼确实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依旧的恐怕乌发垂下来,能如瀑迆地。
不过将笑未笑,还是顺着她已经打开的话头往下去接了。
“啊,确是。这到底你宫里哪个不尽心的这么伺候的,敢把咱们圣孝御国长公主的金贵头发丝都给扯秃了?回头不若交母后手里头,母后亲自再帮你管教管教?”
夜云衣:“......”
想咆哮“母后!不带你这么拆自家女儿台的。”默不作声脸上纠结了会儿,叹口气无奈还是最先认了命。
“母后刚刚那事,您还是别太当了真,儿臣不过跟您笑闹几句罢了,呵呵。”干巴巴自个儿先笑。
夜后也陪着不咸不淡的笑,“原来如此。”
汤碗已经放她跟前,夜云衣乖觉,这回半句废话不敢多说,拿起来一小口一小口,仔细都给吃了。
夜后瞧着满意,摸她鬓边盘起的云发,温温柔,又似笑似警告,“这就对了。你往后但凡能乖乖的,母后都得跟着再多活不少年。”
夜云衣心里头苦大仇深。
要不要这么拔萝卜带泥的?不就头前不小心跌了一跤嘛,还明显有什么冥冥中注定的幕后黑手在作祟。真并非自己故意,所以这都哪儿跟哪儿了?
但这锅她必须背。抱着司封雪的细|腰,侧脸埋人馨香的胸|脯前就撒起娇来,“母后母后,儿臣真是不小心的,且以后也再不敢了。您就别再胡乱说这么些了,多伤儿臣心啊?母后跟父皇,今后都是要陪着儿臣长命百岁的。”
蹭过来蹭过去,还摇头晃脑的。来个旁人,这绝对得被以为是在故意占美人便宜。
当然眼下的夜云衣究竟是不是......也还有待商榷。
毕竟平日里因为父皇黏母后的紧,她痛失香|软母后岂止一天两天?所以瞅着机会,也总会尽可能多的再为自己找补回来,就如,眼下这种情况。
所以是谁说的如今盛乾国后宫之中一枝独秀无宠可争?绝对是不了解其中这些心酸内情,在事不关己罢了。
实际又岂知她们内里的勾心斗角,从来不遑多让。只不过被争宠对象确实得要换一换而已。
这么想完,贴脸上去继续蹭,半点没羞没臊。
司封雪被自家女儿三言两语外加这顿胡乱蹭,给逗笑了,揉着她绵|软脸颊便道,“好,都长命百岁。”
夜云衣恬笑满意,重新坐直身体,又让自家母后陪着用了不少糕点果子。
司封雪见她胃口比起刚醒那阵好了不少,极是欣慰,望着她的眼波,都不禁一寸寸更加软了下去。
夜云衣看得眼明心亮,心道打铁还需趁热,用完了糕点净手漱口,抬头软着调子,拉着夜后衣袖才又央求。
“母后母后,儿臣求您件事?”
司封雪:“嗯?先说说何事?”
夜云衣佯装不满,“母后您就不能先答应儿臣?”
司封雪要笑不笑,“说是不说?”
心底却想着,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花花肠子如今还敢耍老娘头上了?到底还是欠收拾。
夜云衣努嘴,对这结果不太满意。还想着自己前段时间的事情一出,该是吓得这二老至今余惊未歇,大概都得对她的任何要求无有不应呢。如今看来,到底低估了对方战力强悍。
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能不情不愿道。
“就那什么,母后啊,您与父皇最近是不是正在商量着,想帮儿臣尽早定下一门亲事?”
司封雪斜眼来看,转而起了兴致,面向她,“正是。怎么,你不想嫁?”
难得这丫头居然对这种事情看样子上了心,往常不都忙着跟那死男人屁|股后头勤学政事吗?古板严苛的压根没一点女儿家该有的娇娇样,怎么今日,忽然转了性?
夜云衣被她老娘洞若明火的两汪眼珠子直直盯着,尴尬挠了下脸侧。
于是这个动作,看得夜后更觉天要塌了还是地要陷了?何时她们家脸皮厚若城墙的闺女,也居然有本事学会不经意害起个羞了?
就听夜云衣把心一横,也不藏着掖着干脆说了。
“母后,我跟您提个人?云家的云归尘,您瞧着如何?”试探问,却语意明显坚定。
不然再让父皇母后给自己定下一位像前世那样旁的什么人,可真就得又添一桩大|麻烦了。她这辈子,实在不耐烦料理别些个无关痛痒的琐碎事。
红昭听清楚,差点掌中不稳,把刚为主子和皇后娘娘端来的两盏新沏茶水翻手打泼个干净。
勉强稳住了仅洒出来零星,但呆会儿肯定还得撤了重换,也顾不得了,梗着脖子瞪大眼就抬头。此时此刻,看着她们殿下尤其的闹不明白了。
怎么前头说得好好的,要抢人生意让人没钱可赚,可转眼......就又一副非君不嫁的架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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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大大诚心推荐哦――爱心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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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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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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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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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来客串 姓名:温柔(依涵) 家族:岐山温氏温情温宁的姐姐 cp:蓝曦臣 因为之前已经被温逐流化了金丹,后又在射日之争中因为被温若寒扔下乱葬岗,所以改修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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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个江澄嘛,江澄视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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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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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则细则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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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很好,期待精彩的故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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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大家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