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是一头蒜所著的一篇古代言情小说,这篇小说主要讲述的是侯府千金姜珠儿生来就是不争不抢,淡泊名利的性格,她只有三个愿望,一,家人平安,身体健康,二,自力更生,开个小医馆儿过日子,三,嫁给那青梅竹马的寒义为妻,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这第一个愿望和第二个愿望轻而易举的就完成了,就当第三个愿望快要达成时,医馆儿的小伙计周翊生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当朝秦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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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义的师父是朝月城鼎鼎有名的庄夫子,庄父子痴迷琴声,传闻有次庄夫子所住茅舍着火,还在授课的庄夫子听到消息后往家大跑,嗖的钻进火海,不多时灰头土脸的从火海中逃出,怀中抱着一张古琴,坐在地上放声大笑:“幸好无恙!”
庄夫子胳膊腿多处烧伤,背上也被燎去一大块皮肉,唯独怀中古琴完好无损。
庄夫子爱琴如命,琴技出神入化,生活上却异常艰难,但他收徒弟却挑挑拣拣,从不收大户人家子弟,他说:“金玉堆里长大的人没有天地灵气,还不如村头放牛的小二。”
直到他遇见寒义。
那日艳阳天,和风十里。
魏老头、姜珠儿和寒义一起划船摘莲蓬。庄夫子独乘木舟,拨琴起歌,隔着绿的荷叶粉的荷花,只听到琴声袅袅,歌声曼妙。
寒义闻歌声悠远,便用筷子敲击酒坛,咚咚咚,节奏明快,和着琴声歌声,姜珠儿听的如痴如醉。
庄夫子凭此断定寒义有音乐天赋,强收寒义为关门弟子。
庄夫子每日去医馆楼上教授寒义琴技,姜珠儿就在楼下挑拣药材,叮叮咚咚的声音一听就是三年。
三年后,庄夫子喝了魏老头一大坛桂花酒,未留下只言片字,便扬长而去。
从那以后,庄夫子再也没在朝月城出现过,寒义说夫子当夜背琴远行,有生之年恐不得见。
寒义说这话时眼眸里有淡淡的哀伤,姜珠儿对庄夫子说不上喜欢,更谈不上讨厌,对他的离去也没感觉,便睁大双眼望着寒义。寒义低头微笑,道:“等姜姑娘长大了,便懂了。”
姜珠儿家庭幸福,又有寒义在侧,掰着手指头算,也没哪个会像庄夫子一样突然消失。寒义说等她长大便懂这些,如果长大意味着离别苦恼,那姜珠儿宁愿永远不长大。
庄夫子走是走了,魏老头开始还念叨好不容易有一位和他臭味相投的朋友,后来也渐渐淡忘了,唯独寒义的琴声越来越好听,他在二楼弹琴时,琴声飘出几条街,引来一群群羽毛鲜艳叫声好听的鸟儿绕着医馆飞。
寒义的琴声但凡听过,没说不好的。然而观主却对他不怎么友好……
观主一张脸拉的又臭又长,冷声道:“没跟你说话就闭嘴!”他望着姜珠儿:“弹。”
姜珠儿虽未学过琴瑟,没见过寒义弹琴的模样,但哥哥姜东黎却是爱琴之人,每逢兴起,总要弹上几首,或哀怨,或愉悦,反正很好听就是了。
姜珠儿拼命回忆哥哥弹琴时的模样,左手按弦,右手弹拨,架势十足,但出来的音乐就不那么令人快乐了。
刚弹了几个音符,秦王殿下和小郡主便捂住耳朵狼嚎:“姜珠儿,你弹琴要命啊!”
姜珠儿尴尬的看着观主,观主脸上有了一丝愠怒:“你阿爹可真是会教养女儿啊!”
姜珠儿最气旁人说她阿爹不好,观主话音未落,姜珠儿便一拍琴尾,攥紧拳头就朝观主砸去!
观主轻轻往后一闪,躲过凌厉的招式,同时,两人将阵地转移到梅林中。
“接着!”姜东黎抛去花枝,姜珠儿旋身接住,解去碍事的暖裘,手执红梅,绿裙飒飒,青丝飞舞。
观主却手无长物,说:“倘若你能打赢我,我埋在梅花树下的佳酿随你搬!”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观主为两人比武又添了彩头,姜珠儿自不惜力,短短一刹那,就已出二十招,逼得观主连连后退。
寒义在感叹姜姑娘矫若游龙的身姿时,又担心她吃了亏,拳头紧了又紧。秦王殿下看戏似的坐到亭子里,小郡主则站在姜东黎身旁,问:“你们家的人都这么能打吗?”
姜东黎抱着姜珠儿的裘衣,自谦道:“郡主过奖了。”眉宇间却是傲色。
“那我嫁过去的时候可得带几名功夫好的侍卫……”小郡主小声嘟囔着。
“什么?”姜东黎没听清。
“没……没什么。”
“嗯。”他又凝神观战了。
梅林内,红梅翩飞,给过招的两人平添几分诗意。
姜夫人亲手做的翠裙旋成一个圆,红梅落在上头,仿若天然刺绣。
观主常年没人跟他切磋,闷的手痒痒,好不容易来个会武的女娃,自当尽兴,你来我往打得酣畅淋漓,却又点到即止不伤对方分毫。
姜珠儿手中红梅落尽时,她望着观主身后,惊喜喊道:“阿娘?!”
观主大惊,忙转身去看,不料中了姜珠儿的诡计,等他会意,那根褐色枝条已到他脖颈,毫无还手之力,只好认输。
“兵不厌诈!”姜珠儿挑起半边眉毛。
观主无奈笑道:“当真后生可畏!”
姜珠儿收势时,观主突然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
“你耍赖!”姜珠儿嚷嚷着。
观主笑道:“我这一招叫诈降。”
姜东黎缓步到姜珠儿面前,拱手道:“观主武功当真了得。”
观主双手拢袖,一改方才冷峻神色,正要谦虚几句,就眼前一花,身上一麻,再说不出话来。
姜珠儿和姜东黎背对而立:“这招叫兄妹齐心,其利断金!”
观主彻底败下阵来,姜东黎为他解开穴道,深弯下腰,道:“失礼了。”
观主拍拍他的肩头,鼻子酸酸的,只言:“后生可畏。”
随后,秦王殿下去了观主房间,说有什么大事商议,小郡主蹲在窗户下偷听,姜珠儿也听了会儿,除了呼呼的北风啥也听不到。
“姜姑娘!”
姜珠儿一扭头就看见寒义堆好了一个大雪人,圆圆的脑袋上还戴着一朵半开的红梅,个头和姜珠儿齐高,姜珠儿蹦蹦跳跳到雪人旁边,双手托腮,问道:“我和雪人谁好看?”
寒义拍掉手上的雪,打量许久,道:“雪人肤白,它好看。”
姜珠儿板起脸,走到雪人另一边,道:“我们两个谁好看?”
“雪人安静,还是它好看。”
姜珠儿假装生气要走,寒义忙扯住她的翠袖:“姜姑娘肤白胜雪,貌美无双,宜喜宜嗔,一颦一笑都牵动寒某的心。”
姜珠儿摸着他起伏不平的胸口,道:“说起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然后,将手心团好的雪球塞进他衣襟,冰的寒义猛一皱眉。
“好啊,竟敢偷袭我!”寒义抓起一把雪追着姜珠儿打,两人也不知怎么的,竟跑到无人之处,姜珠儿身形顿停,寒义没停住脚步,顺势抱住姜珠儿往后倒去。
姜珠儿秋眸圆睁,望着上方的寒义。寒义怔了一下,想要起身,两人头发却撕扯在一起,他一动,姜珠儿就咧着嘴喊疼,吓得他像根木头一样挺在那儿。
姜珠儿的发髻若有若无的擦过寒义的额头,寒义温热的鼻息扑在姜珠儿的眼皮上,两颗火热的心隔着厚厚的衣裳贴在一起。
姜珠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往上抽了抽身子,擦蹭间寒义胸口的起伏更大了。他像只煮熟的虾,望着身下不安分的人儿。
姜珠儿亲了亲他的眉眼,翻身把他压在下面,占据主导权。
青丝缠绕,姜珠儿自认为深情的亲过他火热的脸颊,最后落到那两片薄唇上。
“哇!”堕入梦中的两人被尖叫声唤醒。
小道士双手捂眼:“此处乃清净之地,施主不可造次!”
姜珠儿大摇大摆站起来,擦了擦嘴角方才碾磨间咬破的嘴唇,底气十足道:“叫什么叫,没见过女人撩汉子!”
寒义帮姜珠儿掸去裙上白雪,道:“我与姜姑娘跌倒于此,并未有什么,小道士肯定看花眼了。”
小道士放下手掌,挠了挠头,疑惑的说:“真的吗?我师父常说我眼神不好,看来我眼神真不好。”
回到园中,秦王殿下和姜东黎已在等候,姜珠儿怕露出破绽,不敢离哥哥太近,反被秦王殿下看出蹊跷。
他指了指姜珠儿鲜红的嘴唇,又望了望寒义肿起来的薄唇,霎时明白过来二人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郡主缠着姜东黎走在前面,寒义跟随其后,姜珠儿和秦王殿下跟在最后。
秦王殿下揉着尖下巴道:“姜小姐当真大胆。你不怕被人发现不守妇道浸猪笼啊?”
“我这是不小心磕的。”
“寒公子?”
“也是磕的。”
“看来二位还真是有缘,连磕都磕一块儿。”
“我们两不仅磕一块儿,以后生老病死都要在一起!”
“本王觉得……”话未竟,姜珠儿便把他绊倒,正好磕到嘴唇,爬起来时吐了口血沫。
这下,他们三人一模一样了。
姜珠儿哈哈大笑,未料秦王殿下一手把她摁倒雪地里,正正好上牙咬到下嘴唇,这下,她不用在哥哥面前装了。
寒义跑过来扶她,也被秦王殿下摔到雪窝。
秦王殿下抬腿要走,被姜珠儿扯住左腿,又摔在雪地,他和姜珠儿互相瞪眼,停滞一会儿,不约而同将方才偷偷团好的雪球全部砸向对方!
玩闹够了,三个人才从地上爬起来。
三人伤处一模一样,纵使姜东黎想怀疑也怀疑不到哪儿去。
为化解尴尬,秦王殿下主动抛出话题,问姜珠儿未来有何打算。
姜珠儿想也不想的说道:“我要挣很多很多钱,买一处大大的宅子,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住在里面,然后种很多很多花草,养一群鹅,再养一只凶猛无比的猎犬,你要是敢来蹭饭,我就关门放狗!”
“所以你开医馆不是为了普渡众生,而是为了挣钱?”
姜珠儿笑道:“普渡众生是佛祖的活儿,我的理想就是挣钱挣钱再挣钱!”
“俗气!”秦王殿下毫不客气的批判道。
姜珠儿淡淡道:“我是俗人,不像你们这些餐风饮露的皇家子弟,嘴上说一切为了人民,实际事事都以己为先。”
“阿珠,不可无礼。”姜东黎轻轻责备道。
小郡主接话道:“我不觉得她说的错。”
秦王殿下冷笑道:“没我们皇家,哪来你们侯府?”
“没我们侯府,哪来你们楚家的江山?”
五人吵吵闹闹就下了山,山下停着两架马车,一架是秦王殿下的,一架是姜府的。
姜侯爷坐在马车上,亲自驭马,见闺女儿子下山,忙笑道:“我就说没事,你阿娘非得要我来接。”
姜珠儿抱住骏马的脖子,行了个贴面礼,姜侯爷如普通富庶人家的主人,着灰色袍子,面色和蔼,望着闺女屁颠屁颠的跑到自己面前,问:“阿爹冷不冷?”
姜侯爷拉着闺女的手把她拉上马车,目光在年轻人中扫了一圈。
三人皆微微躬身,以示对这位沙场老将军的敬意。
姜侯爷目光停驻在寒义身上,悠悠道:“几年不见,出落得愈发好了。”
寒义恭敬道:“多谢伯父夸赞。”
姜东黎越上马车,接过阿爹手中的鞭子,姜侯爷揉了揉姜珠儿的冰冷的脸庞,关怀道:“快去马车里暖和。”
姜家的马车一走,剩下三人都蔫蔫的。
翌日,姜珠儿在百味堂等了一天,也没等来小郡主,还有昨日被她唐突的佳公子,小郡主早晚都是要离开医馆的,她也没真想留着她。而寒义自从姜珠儿接手百味堂便无一日迟到,风里雨里,每天都早早的到医馆,把卫生搞好,烧好茶水,等姜珠儿到了,茶壶里必有滚烫的茶水,或解渴的凉白开,纵有几日不能来,也会差下人来说一声,像今日这般音信全无,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姜珠儿还是第一次遇到。
莫非昨日在道观的行为唐突了他?
傍晚时分,医馆开始清闲起来,魏老头又躺在院里那颗紫薇树下的藤椅上喝酒,瞄了一眼满怀心事的姜珠儿,继续喝酒。
姜珠儿实在按捺不住,坐到魏老头膝前,满脸正经的问:“魏老头,你年轻时有没有被人唐突过?”
魏老头酒喝多了,脸颊泛红,他醉眼朦胧的望着头顶光秃秃的紫薇树,意味深长道:“我年轻时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又有医术傍身,当年想嫁给我的漂亮姑娘多了去了,若说唐突嘛……是有那么一两次。”
魏老头搁下酒坛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有声有色的讲道:“有次我仗着年轻力壮,独身登山采药,至丛林深处,忽听‘扑拉’一声,以为有猛虎野兽出没,谁料,我举起镢头朝有动静的草丛狠打了好几下,打得那绿叶纷飞。这时,一位头顶满是包的美女露出真容,她哭哭啼啼的递给我一个荷包,说她天天跟我上山,就是为了送我这个装碎银都嫌小的荷包。”
“那荷包你还留着吗?”
魏老头:“年轻时哪懂女人的花花肠子,我还以为她贪图我美貌,我便出口拒绝了。当年真不是玩意,一句话一把刀子,把那姑娘扎的伤心大哭。除了邻居二婶因丈夫酗酒吵架大哭,我还没见过哪个女人可以哭的那样大声,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我就坐地上,等她哭累了,便让她下山。山上猛兽常出没,连我都不知道啥时候就成了老虎的盘中餐,那姑娘却认为我没看上她,我在哄她走。天地良心,我魏长德没半分糊弄她的意思,况她长得也算有些姿色,原本想着等我下山还能发展发展,说不定有朝一日娶她进门时还能省些彩礼钱。
那姑娘也许心伤透了,脑子不太清楚,挺起身子就向我扑过来,把我死死压在身下,压的我透不过气来,然后在我英俊的脸上胡乱的亲。我那时虽说看淡生死,但好歹年轻没经过这么大阵仗,一掌劈在她后脑勺,把她劈晕了。”
“那你一定很恨她吧?毕竟隔这么多年还记这么清楚。”
“丫头,你要记清楚,在一段感情里,女人可以主动,但不可过于主动,有时感情来的太过凶猛,会吓跑男人的。本来我对那姑娘还挺有好感的,自那件事后我见她都绕道走,比老虎还凶的女人,谁敢娶回家?”
姜珠儿单手撑腮,望着魏老头:“那你觉得寒义这个人怎么样?”
魏老头笑的两眼都眯了起来:“抛开恩怨,论才华长相,比我年轻时肯定差点,但也算同辈里不错的了。我最看不上那位秦王殿下,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波涛汹涌,比九条尾巴的狐狸都还多上好几个心眼。”陡然间,魏老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姜珠儿:“姜丫头不会动心了吧?”
“魏老头,你说什么呢!”姜珠儿别过脸,不让他看烧起红霞的脸。
“那位秦王殿下在医馆干活时,我就看不上他,说话顶尖带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些,省得给你阿爹阿娘惹麻烦。”
姜珠儿愣了:“秦王殿下?”
魏老头懊悔道:“我就知道那小子干不了好事,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姜珠儿急忙否认:“我与他没什么!”
和魏老头解释一通后,姜珠儿已经忘了挑起话头的目的。深夜辗转难眠,披衣开窗,望着天边那轮孤月。
姜珠儿有史以来第一次发愁。
地龙烧的暖和,窗台摆的几盆水仙郁郁葱葱,她点蜡翻了几页书,字字写的都是那位站在紫薇树下叫她姜姑娘的少年,只得扔掉书卷,拨了拨算盘,又将白日账本算了一遍,心思却飘到了国公府,落在紫衣少年的窗上。
那少年深夜未眠,独坐灯下,白色睡袍上沾满点点滴滴的鲜血,如雪地红梅。
“谁让你跟姜家那丫头厮混在一起的!”寒国公握紧家法棍,盛怒之下,似要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活活打死。
自从寒皇后被废自尽,寒家失去靠山,安国公在陛下面前的分量越来越轻。再加上近几年边关安定,他这个领兵打仗的军人无用武之地,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把他取代。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姜家那个丫头引起的。如果她不多管闲事,没有那个多烟,陛下也就查不到皇后头上,而皇后地位稳固,寒家最起码还能维持数十年的风光。
寒义跪在祠堂,不做辩解不做挣扎,灰白着一张脸。寒夫人跪在地上抱着儿子大哭:“好儿子,你跟你爹认个错……”
“此事与姜姑娘无关。”他淡淡的抬头,眼神里无一丝该有的情绪:“儿子为何要认错。”
寒国公早年与姜侯爷来往密切,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一起打仗卫国,后来不知为何就断了联系,从此在朝中势不两立,彼此视对方为宿敌。
有说寒国公新纳的小妾是姜侯爷先看上的,两人因为一女子闹掰了,果真是红颜祸水令兄弟反目。
有说两人因十一年前携手攻打赤玄国时,一大半的功劳都算在了姜侯爷头上,而寒国公只能跟着喝点油水,因此两人分功不均而起内讧。
外边传的有鼻子有眼,而当事人既不否认也不澄清,由着谣言漫天。
寒国公视姜侯爷为假想敌人已经十一年了,这位敌人在他脑海中早已被他勾勒的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如今儿子为了他敌人的女儿敢公然反抗他的权威,有朝一日,寒国公走不动道了,拿不起家法棍了,这个寒家还不得由着姜家那个丫头胡来?
寒国公岂能忍受他一手建造的国公府,落入姜家人手里?
所以他万不能让自己一手培养的儿子被姜家丫头迷惑。
寒国公盼望着几棍子下去,儿子能幡然省悟:哦,除了姜珠儿,世上好女子多得是。
但寒义似乎让他失望了。
他下手越狠,寒义身上的伤痕越重,夫人的哭声越响,寒义越冷静,那双素日温柔的眼眸中,冷不防流出恨意,他豁然起身,对着列祖列宗,对着哭花妆的母亲,对着父亲高高举起的手掌,凄然一笑,朗声道:“儿子喜欢姜姑娘,今日爹把儿子打死此地,焚了尸身,驱散三魂七魄,亦难改其志!”
寒国公手指颤抖,指着寒夫人:“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以往寒义总以会友的名义逃出府门,到小医馆见姜姑娘,但父亲今日却让人严防死守书房,连一只苍蝇都难飞出去。
寒国公为了让儿子吃些苦头,命人不得去请大夫,他要寒义自己回头,去找他认错,说:“儿子知错了,儿子婚事全凭爹爹做主。”
但受伤后的寒义更加清醒,愈清醒,愈思念他的姜姑娘。
寒义自认没大出息,不想考状元探花入仕,一心只想娶了姜姑娘,然后归隐山林,至于父辈恩怨,让它们停在父辈就好,与他和姜姑娘无干。
天不亮,姜珠儿就拉着姜东黎去小医馆,她怕寒义在门口等着,天气又冷,万一冻坏了他怎么办?
到地方后,望着空荡荡的门前,姜珠儿失望的准备离开。
姜东黎一手把她带大,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便陪她在马车上等着,一直等到天大亮,也没见寒义前来,反而秦王殿下派来了两名女子。
两名女子一位红裙似火,名叫朱雀;一位青衫飞扬,名唤青鸾。
她们说是来还债的。
秦王殿下自己付不起钱,便派来两名侍女到医馆充当杂役,挣的月钱抵秦王殿下欠下的债。
姜珠儿不仅要管她们两的吃喝,还要防着哪些胆大的色鬼占她们便宜。
百害无一利的生意,姜珠儿从来不做,但眼下医馆确实短缺人手,只好先把她们留下来,等来日找到合适的再另做打算。
姜珠儿兄妹把她们请进后院,青鸾从身后包裹里娶出两件狐裘斗篷,说:“殿下命奴婢还给姜小姐。”
前日姜东黎去南山时带了两件斗篷,回来时没用着也就忘在了秦王殿下的马车上。
姜珠儿接过斗篷道:“没想到秦王殿下还挺拾金不昧,呵呵。”
朱雀挑起细眉,道:“姜小姐是不知道,□□可穷了!这两年还好些,前几年那才真是揭不开锅,我们姐妹遇见殿下的时候,他连路边野菜都挖来吃,洗都不洗,还都带着泥。”
“朱雀,休得胡说。”青鸾看起来可亲,连说话的调子的软软的。
姜东黎边叠斗篷边说:“秦王殿下小时因淑妃娘娘的事而备受牵累,而皇后……先皇后又欲除之而后快,那几年能保住命都不错了。”
青鸾微笑道:“逝者已逝,如今殿下已经熬过来了。”
“秦王殿下摇身一变成了皇帝陛下最喜欢的皇子,可还是那么抠门,精打细算生怕自己吃亏。”姜珠儿不岔道。
朱雀同意的不能再同意,两人迅速在秦王殿下抠门这事上达成一致,关系迅猛发展,到晌午吃饭时,朱雀已对姜珠儿没了主仆之分。
“阿珠,我看那条鱼炸的外黄里嫩,把盘子挪过来我尝尝。”
“阿珠,我喜欢喝虾米紫菜汤,要不把你的那份让给我?”
“阿珠,这个桌子太难擦了,我手皮都蹭掉了都没擦干净。”
……
青鸾是个好读书的姑娘,一本书能从天亮翻到天黑,临走时还能和姜珠儿重复一遍书上内容,算了一天账的姜珠儿头脑发胀,也得忍着性子听下去。
青鸾、朱雀自此日日来百味堂,寒义还是没来。
开始姜珠儿还能掩饰,后来连掩饰都懒的做了,整日坐到紫薇树下愁眉苦脸,算着日子,十天后是她的生辰,寒义却一点消息也无。
朱雀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看你魂不守舍的,遇到什么困难了?”
姜珠儿像道苦水似的把寒义的事说的一清二楚,朱雀一拍石桌:“不就是挽回男人的心嘛,你不会,姐教你!”
当晚,姜珠儿命人给家里传信,说今日账目多,让姜东黎晚些来接她。
朱雀领她到锦霞阁买了衣裳,翠玉店买了头面,胭脂水粉抹了厚厚一层,姜珠儿看着铜镜中那个唇红齿白眼睛水灵的姑娘好一会儿,然后嫌弃的就要洗掉。
朱雀抓住她乱舞的手,问她:“会不会爬墙?”
爬墙?那可是姜珠儿的拿手好戏。
小时做错事被阿爹罚不许出府,她就和哥哥一起爬墙头出去看戏买话本子。
朱雀倒也没辜负她练了十六年的本事,指着一堵丈高的墙不由分说就让她爬,姜珠儿揣着好奇顺利落地,朱雀便引她到竹林环绕的一个小屋,食指捅破窗户纸,姜珠儿看到了这些日子她日思夜想的寒义。
只见寒义坐在书案前,提笔疾书,眉头紧缩。
“寒义!”
幸亏朱雀捂的及时,否则招来寒府侍卫,凭她们两人如何开交?
寒义听到风声,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姜珠儿便直起腰板大咧咧的出现在他眼里。
寒义大惊,察看四周并没惊动人,遂把心放了一放。
“寒义!”姜珠儿想靠近些,不料踩中脚下枯枝,“咔嚓”,声音清脆,在安静的夜里传出去好远,闻风而动的侍卫家丁都往这边跑来。
寒义俯身揽住她的腰,使劲往上一带,大概又急又怕,使得劲儿便大了些,姜珠儿顺着惯性摔到了地板上。
寒义却对侍卫厉声说:“你们可得好好查查,别是什么毛贼强盗入了府,到时本公子少一样物件,拿你们是问!”
侍卫散去,寒义关了窗户,扶起地板上的姜珠儿,急忙查看伤势:“有没有摔着?你别哭,是不是疼啊?”
姜珠儿搂着他的脖子:“寒义,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这些日子怎么不去小医馆了?”
寒义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柔声道:“寒义怎么会生姜姑娘的气?”
姜珠儿翠袖抹泪,抹花了脸上胭脂,活像只小花猫。
寒义打来热水,为她擦洗干净脸,姜珠儿却望着他含泪笑道:”深更半夜来你书房,还没坐热板凳,就催促我回去。”
寒义拧干毛巾,递给昏黄灯光下素颜朝天的姜珠儿:“姜姑娘以后莫要再那样打扮?”
“你不喜欢吗?”
“寒义喜欢,更怕别人也喜欢。”
“你明天还去医馆吗?”
寒义摇头。
“为什么突然不去了?”
“姜姑娘别问了。”
“那我就在这儿呆着,直到你去为止。”
“姜姑娘,寒义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就别问了。”寒义深深的望着她:“还有,以后不许来我这里,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姜珠儿把毛巾往水盆一扔,溅起无数水花:“名声名声,名声到底值几个钱?值得你这样念念不忘,还是说你喜欢那些躲在绣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寒义为她着想的的一片苦心都打了水漂,还被当事人倒打一耙,心中悲苦更甚,不觉加重了语气:“寒义全心全意为姜姑娘,没料到姜姑娘竟会如此想寒义。寒义非高雅之士,配不上身份尊贵的大小姐。”
姜珠儿正在气头上,听成了“寒义乃高雅之士,配不上身份尊贵的姜大小姐”,不觉呆楞半天,心想寒义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脸皮也愈发厚了,竟敢在她面前鼓吹自己是高雅之士,又想到后半句配不上身份尊贵的姜大小姐,更摸不着头脑了。
“我阿爹立的军功是多了些,不过还不是被人陷害断了条腿,以后上不成战场杀不了敌了,他这辈子最盼望皇帝陛下能放他走,寄居山水之间,你若嫌弃我现在的身份,再等等就是了,横竖皇帝陛下比咱们老。”
“寒义没有嫌弃姜姑娘,寒义是嫌弃自己。”
“嫌弃你自己什么?”
“说了你也不明白。”头一次,寒义在姜珠儿面前显出不耐烦的神色。
“寒义,你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姜珠儿小声问道。
寒义嘴上挂着无奈的笑:“也许现在的寒义才是真的寒义。”
说着,他打开窗户准备送姜珠儿走,却见寒国公凛然站在那里。
黢黑的人影,望着屋内灯火重重。
寒义急中生智,把姜珠儿藏进柜子里,刚关上门,寒国公就夹风带雨闯了进来。
毫不惜力的一巴掌落到寒义脸上,顿时红肿一片,寒义揩去嘴角鲜血,微笑道:“爹爹深夜不睡,来儿子书房作甚?”
寒国公往前走去,目标明确,他要当场揭穿姜珠儿私会男子,然后明早上朝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告姜信一个教女不严之罪。
寒义挡在他面前,保持微笑:“爹爹若无事情,儿子就要歇下了。”
“让开!”
寒义纹丝未动。
寒国公挥手上来几人制住他,箭步到柜子前,他甚至能听见姜珠儿在里面的呼吸声。
手刚才触到锁,就听秦王殿下在外面嚷嚷:“本王找国公爷有急事,拦路的都让让!”
两排王府侍卫开道,秦王殿下来的好不威风,逼得国公爷不得不先应付他。
秦王殿下坐在外间,拉着国公爷说了半天琐事,然后道:“前些日子与令郎论书,谈到当今大儒方老先生的一本著作,令郎若不嫌本王浅薄,能否借书一观?”
寒义道:“殿下见多识广,臣愿将方老先生的一套十册书籍全部送给殿下。”
青鸾和一干侍从跟随寒义到里间取书,寒义明白她的意思,便背过身去望着房梁。
姜珠儿裙子外套盔甲,幸而身量苗条,也算合身。
秦王殿下一边喝着国公府的好茶,一边道:“国公爷,本王理解您望子成龙的心情,但也不可操之过急,事情总得慢慢来不是?放眼整个朝月城,令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才,何苦如此紧逼?”
寒国公不是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了点头说好,他没有反驳的权力。
一盏茶后,青鸾托着厚厚一摞书从里间走出来,秦王殿下瞥了眼混在侍卫中的姜珠儿,搁下茶碗:“行了,本王书也借着了,时辰也晚了,就不打扰国公爷休息了。”
寒国公咬牙切齿的看着姜珠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然后回身又给了寒义一巴掌。
出府后,秦王殿下挥退侍卫,望着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姜珠儿,道:“这次本王帮了你,应该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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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喏~加油鸭
智能火网友
改一下那个我变成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