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花记》是云矜所著的一篇古代言情小说,这篇小说主要讲述的是华如卿本以为,聂江风会娶自己过门 ,然后过着幸福的生活,她满怀期待地等啊等,等来的却是聂江风和别的 女子成亲的消息,一气之下,她随意嫁给了一个路人甲,谁知变故在大婚之夜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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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阳节,天空中飘起绵绵的沾衣杏花雨。
我支着下颌倚在窗边,信手翻阅一本剑谱。院里的栀子花开得正盛,满枝繁花欺霜赛雪,幽香漫透。
“小姐,”沁儿嘟着嘴,将一只绣了半边的香囊推到我面前,半哄半劝道:“这香包今晚可是等着要用呢,小姐就先别翻剑谱了,还是先绣好香包要紧。”
我手中捏着剑谱不肯放下,满面愁苦的悲叹道:“年年都要绣香包,真是要了我的小命了。我宁肯不过端午,不吃粽子,也不要绣这劳什子的香包。”
沁儿将丝线引进绣花针中,柔声劝道:“小姐莫要唉声叹气了,一年也就绣上这一回。”
我无可奈何的揉着额角,苦笑道:“沁儿知道为什么每年龙舟大赛,那些个少爷公子们都拼了命的去争抢这香包吗?”
“当然知道,”沁儿抿嘴一笑:“那是因为他们倾慕咱们家小姐呀。”
“不对。”我悲壮的摇头道:“那是因为这香包上面,沾满了将军府如卿小姐心酸的血泪……”
沁儿愣了一愣,随即捂着嘴噗哧乐出声来。而我则是万分悲凄的扶额捧心,唏嘘着拈起了绣花针。
太泽城三面靠山,一面环水,是一处风水极好的宝地,亦是每逢战事兵家必争之地。自城前蜿蜒而过的河流名为沛水,每逢端阳节,人们都会在河上夜赛龙舟。
年纪尚幼时,我是极喜欢这项活动的。
每到端阳节这天,入夜时分,沛水两岸便会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人们从四面八方向此处聚来。只待一声令下,刹那间便白浪滔天,百舸争流,那景象甚是壮观。
可是自十三岁那年起,我便不再喜欢这龙舟大赛了。
其实原因甚是简单。
按照习俗,河道终点处的红线上需要悬挂一个香囊作为胜者的战利品,而这个香囊需得由太泽城里最受欢迎的未婚女子亲手绣制。自十三岁那年起,这任务落到了我头上。而绣花对我来说,简直是要命的。
聂江风曾经如是说过:看过了华大小姐绣花,便会觉得就连猪八戒也是十分心灵手巧的。
彼时我正在龇牙咧嘴的绣着人生中的第一个香囊,把好端端的一只凤凰绣得跟母鸡似的。聂江风抱着双臂闲闲的立在一旁,啧啧直摇头,末了还揶揄道:“这样的香囊若让别人得去了,你恐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我嘴一瘪,脸一皱,正要发作,却听见他又漫不经心的说道:“莫急,今夜我帮你拿回来便是。”
聂江风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做不到的。自那年起,夜赛龙舟,就再也没有人能赢过他。所以时至今日,没有别人见过华如卿所绣的香囊,在太泽百姓们的心目中,我仍然是心灵手巧,秀外慧中的如卿小姐,形象颇为完美。
我咬着牙翘起小指,拈着针鼻儿一针一针的刺着绸布,心里暗暗估摸着,这完美的形象恐怕今夜就要破灭了。
沁儿见我聚精会神的对付着手中的针线活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身出去准备端阳节沐浴用的兰草浴汤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晌午,沁儿备好了兰草浴汤,进来请我去更衣沐浴。我绣了大半日的花,被折磨的够呛,此时颇有些无精打采,也等不及沁儿替我宽衣,只“哗啦”一声扑腾进浴桶,懒懒的浸在温暖舒适的热水中。
“这可是月牙谷里打上来的清泉水,沐浴过后保管能让小姐的皮肤比那刚剥了壳的鸡蛋还嫩。”
沁儿一边往我身上轻轻的浇着温水,一边喜孜孜的说道。
我懒懒笑道:“水再好也只不过是水,难道还能让人返老还童不成?”
沁儿却眨巴着眼睛认真道:“小姐怕是不知道,说来还真有传闻,讲南境遥迦山的僧人有一种秘术,用秘制的药汤沐浴,真能令人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呢。”
我“嗯?”了一声,好奇道:“这倒是没听说过。”
沁儿嘿嘿一笑,乖巧道:“咱们小姐自然不用那秘术,已经够水灵白嫩的啦。”
“再水灵再白嫩也是无用。”我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我倒宁愿舍了这矜贵的身子,同爹和……哥哥们一起上战场去。”
那个熟悉的名字到了嘴边,又被我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一不当心咬到了舌头,顿时疼得直吸气。
聂江风,今夜里他恐是不会再去夜赛龙舟,帮我取回那惹人笑话的香囊了罢。我只觉得心尖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绞,疼得喘不过气。
“咱们家如卿小姐就是与众不同。”沁儿又向水中撒了一把花瓣儿,脆声道:“别人家小姐都盼着能嫁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咱们家小姐却总惦记着冲上战场去打打杀杀。”
我掬起一捧水来抹了一把脸,假嗔道:“你这小妮子,几日不管教便越发的牙尖嘴利了。”语毕,又掬了一捧水去泼她,沁儿笑着躲开了。
两人一直磨蹭到苏婆婆遣人来催,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出浴。沁儿取了件翠绮浴衣与我披上,又加了一件外袍,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按照太泽民间习俗,每到端阳节,新嫁出门的女儿都当要回娘家过节,俗称“躲端午”。叶云溪虽只是表亲,可将军府也算是她半个娘家。
我揣测着她今日必是会回来的,就是说,聂江风也必是会回来的。
我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委实是倒霉,聂江风若是娶了别家的女子,我纵是痛苦伤心,但眼不见心中便不会那么难过。可他娶得却偏偏是我那弱柳扶风的表姐,我纵是心中凄苦,面上却还得笑脸相迎。那般滋味,委实是酸涩的很。
我神色郁郁的在妆台前坐下来,颇有些恍惚的瞧着自己。那镜中之人端地是花容月貌,就是苍白晦暗了些。
沁儿在我身后站定,伸出小指来挑了些桂花头油,在掌心里揉开了,轻轻涂在我的发梢,灵巧的绾了个垂云髻。绾罢了发髻,左瞧右看一番,又挑了一只珍珠发簪来插好。我磨蹭着不愿去前厅见人,只道发式不合意,拖着沁儿梳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纵是我有千般不乐意,万般不情愿,前厅还是要去的,表姐和表姐夫亦是不得不见的。苏婆婆遣莲露来催促了三回,我才终于艰难的迈开脚步,勉勉强强的出了屋门。一路如同英雄就义一般,十分悲壮的行至了前厅门外。谁知人还未走近,便已经听见了叶云溪温婉柔和的话语声和聂江风爽朗豪气的笑声。
我的身子僵了一僵,立时非常不争气的决定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我悄无声息的挪动着步子,轻手轻脚的向后退着,正想不带一片云彩的默默溜走,却不料那厢里叶云溪已经眼尖的瞧见了我的裙角。她一面亲热的唤着我的名字,一面盈盈起身,款步上前来迎我进厅里。我见已是欲走不能,只好奋力扯出一个十分僵硬勉强的笑容来,龇牙咧嘴的被她挽着胳膊进了前厅。
此时只有我是姗姗来迟,大哥青蔚,二弟青瑜和小弟青珩早都已经到齐。红木八仙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花式点心和一盘气味清甜的粽子,各人面前的茶也已经添过一回水。我抬起眼来迅速的扫视了一周,发现只有聂江风身侧的一个位置是空着的。
我傻了片刻,暗暗绞着衣袖,只觉得今日诸事不顺,十分后悔清早起床时没有先翻翻黄历。
聂江风眯了一对深黑的眸子表情莫测的望着我,良久才有些好笑的问道:“华大小姐,不过来坐么?”
我面上微微红了一红,拢着袖子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坐就坐。”语罢,一咬牙一跺脚大步行到那空位上坐定了。
聂江风在我身侧神态自若的喝着茶,周身弥漫着一股陌生却十分好闻的香气。我轻且浅的呼吸着,小心的压抑着自己满腹郁郁寡欢的心绪。
五月初五端阳节,天空中飘起绵绵的沾衣杏花雨。
我支着下颌倚在窗边,信手翻阅一本剑谱。院里的栀子花开得正盛,满枝繁花欺霜赛雪,幽香漫透。
“小姐,”沁儿嘟着嘴,将一只绣了半边的香囊推到我面前,半哄半劝道:“这香包今晚可是等着要用呢,小姐就先别翻剑谱了,还是先绣好香包要紧。”
我手中捏着剑谱不肯放下,满面愁苦的悲叹道:“年年都要绣香包,真是要了我的小命了。我宁肯不过端午,不吃粽子,也不要绣这劳什子的香包。”
沁儿将丝线引进绣花针中,柔声劝道:“小姐莫要唉声叹气了,一年也就绣上这一回。”
我无可奈何的揉着额角,苦笑道:“沁儿知道为什么每年龙舟大赛,那些个少爷公子们都拼了命的去争抢这香包吗?”
“当然知道,”沁儿抿嘴一笑:“那是因为他们倾慕咱们家小姐呀。”
“不对。”我悲壮的摇头道:“那是因为这香包上面,沾满了将军府如卿小姐心酸的血泪……”
沁儿愣了一愣,随即捂着嘴噗哧乐出声来。而我则是万分悲凄的扶额捧心,唏嘘着拈起了绣花针。
太泽城三面靠山,一面环水,是一处风水极好的宝地,亦是每逢战事兵家必争之地。自城前蜿蜒而过的河流名为沛水,每逢端阳节,人们都会在河上夜赛龙舟。
年纪尚幼时,我是极喜欢这项活动的。
每到端阳节这天,入夜时分,沛水两岸便会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人们从四面八方向此处聚来。只待一声令下,刹那间便白浪滔天,百舸争流,那景象甚是壮观。
可是自十三岁那年起,我便不再喜欢这龙舟大赛了。
其实原因甚是简单。
按照习俗,河道终点处的红线上需要悬挂一个香囊作为胜者的战利品,而这个香囊需得由太泽城里最受欢迎的未婚女子亲手绣制。自十三岁那年起,这任务落到了我头上。而绣花对我来说,简直是要命的。
聂江风曾经如是说过:看过了华大小姐绣花,便会觉得就连猪八戒也是十分心灵手巧的。
彼时我正在龇牙咧嘴的绣着人生中的第一个香囊,把好端端的一只凤凰绣得跟母鸡似的。聂江风抱着双臂闲闲的立在一旁,啧啧直摇头,末了还揶揄道:“这样的香囊若让别人得去了,你恐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我嘴一瘪,脸一皱,正要发作,却听见他又漫不经心的说道:“莫急,今夜我帮你拿回来便是。”
聂江风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做不到的。自那年起,夜赛龙舟,就再也没有人能赢过他。所以时至今日,没有别人见过华如卿所绣的香囊,在太泽百姓们的心目中,我仍然是心灵手巧,秀外慧中的如卿小姐,形象颇为完美。
我咬着牙翘起小指,拈着针鼻儿一针一针的刺着绸布,心里暗暗估摸着,这完美的形象恐怕今夜就要破灭了。
沁儿见我聚精会神的对付着手中的针线活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身出去准备端阳节沐浴用的兰草浴汤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晌午,沁儿备好了兰草浴汤,进来请我去更衣沐浴。我绣了大半日的花,被折磨的够呛,此时颇有些无精打采,也等不及沁儿替我宽衣,只“哗啦”一声扑腾进浴桶,懒懒的浸在温暖舒适的热水中。
“这可是月牙谷里打上来的清泉水,沐浴过后保管能让小姐的皮肤比那刚剥了壳的鸡蛋还嫩。”
沁儿一边往我身上轻轻的浇着温水,一边喜孜孜的说道。
我懒懒笑道:“水再好也只不过是水,难道还能让人返老还童不成?”
沁儿却眨巴着眼睛认真道:“小姐怕是不知道,说来还真有传闻,讲南境遥迦山的僧人有一种秘术,用秘制的药汤沐浴,真能令人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呢。”
我“嗯?”了一声,好奇道:“这倒是没听说过。”
沁儿嘿嘿一笑,乖巧道:“咱们小姐自然不用那秘术,已经够水灵白嫩的啦。”
“再水灵再白嫩也是无用。”我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我倒宁愿舍了这矜贵的身子,同爹和……哥哥们一起上战场去。”
那个熟悉的名字到了嘴边,又被我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一不当心咬到了舌头,顿时疼得直吸气。
聂江风,今夜里他恐是不会再去夜赛龙舟,帮我取回那惹人笑话的香囊了罢。我只觉得心尖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绞,疼得喘不过气。
“咱们家如卿小姐就是与众不同。”沁儿又向水中撒了一把花瓣儿,脆声道:“别人家小姐都盼着能嫁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咱们家小姐却总惦记着冲上战场去打打杀杀。”
我掬起一捧水来抹了一把脸,假嗔道:“你这小妮子,几日不管教便越发的牙尖嘴利了。”语毕,又掬了一捧水去泼她,沁儿笑着躲开了。
两人一直磨蹭到苏婆婆遣人来催,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出浴。沁儿取了件翠绮浴衣与我披上,又加了一件外袍,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按照太泽民间习俗,每到端阳节,新嫁出门的女儿都当要回娘家过节,俗称“躲端午”。叶云溪虽只是表亲,可将军府也算是她半个娘家。
我揣测着她今日必是会回来的,就是说,聂江风也必是会回来的。
我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委实是倒霉,聂江风若是娶了别家的女子,我纵是痛苦伤心,但眼不见心中便不会那么难过。可他娶得却偏偏是我那弱柳扶风的表姐,我纵是心中凄苦,面上却还得笑脸相迎。那般滋味,委实是酸涩的很。
我神色郁郁的在妆台前坐下来,颇有些恍惚的瞧着自己。那镜中之人端地是花容月貌,就是苍白晦暗了些。
沁儿在我身后站定,伸出小指来挑了些桂花头油,在掌心里揉开了,轻轻涂在我的发梢,灵巧的绾了个垂云髻。绾罢了发髻,左瞧右看一番,又挑了一只珍珠发簪来插好。我磨蹭着不愿去前厅见人,只道发式不合意,拖着沁儿梳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纵是我有千般不乐意,万般不情愿,前厅还是要去的,表姐和表姐夫亦是不得不见的。苏婆婆遣莲露来催促了三回,我才终于艰难的迈开脚步,勉勉强强的出了屋门。一路如同英雄就义一般,十分悲壮的行至了前厅门外。谁知人还未走近,便已经听见了叶云溪温婉柔和的话语声和聂江风爽朗豪气的笑声。
我的身子僵了一僵,立时非常不争气的决定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我悄无声息的挪动着步子,轻手轻脚的向后退着,正想不带一片云彩的默默溜走,却不料那厢里叶云溪已经眼尖的瞧见了我的裙角。她一面亲热的唤着我的名字,一面盈盈起身,款步上前来迎我进厅里。我见已是欲走不能,只好奋力扯出一个十分僵硬勉强的笑容来,龇牙咧嘴的被她挽着胳膊进了前厅。
此时只有我是姗姗来迟,大哥青蔚,二弟青瑜和小弟青珩早都已经到齐。红木八仙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花式点心和一盘气味清甜的粽子,各人面前的茶也已经添过一回水。我抬起眼来迅速的扫视了一周,发现只有聂江风身侧的一个位置是空着的。
我傻了片刻,暗暗绞着衣袖,只觉得今日诸事不顺,十分后悔清早起床时没有先翻翻黄历。
一顿午宴吃得甚是别扭。
往日里朝夕相处的人,现下即使是近在眼前,却也远得如同遥在天边一般。
我不愿多说话,只是低头猛扒饭,几次都噎得差点儿翻白眼儿。娘一个劲儿的给我递眼色,我瞧她递得眼睛都快要抽筋了,只得搁下了饭碗,默默打了个饱嗝,正襟危坐做淑女状。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毕,丫头们撤下了盘盘碗碗,又服侍众人漱口,净手。末了又为各人斟上一盏茶。
云溪陪在娘身边亲热的唠着家常,青瑜则缠着聂江风追问军营里的情况。我借口还要绣香包,正想要开溜,却见聂江风满脸揶揄的笑望着我,半真半假道:“若觉得绣香包辛苦,不如便找个好人家嫁了罢。”
我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一时收拾不住自己哀怨的心绪,微微侧脸,十分怨念的望了聂江风一眼。
聂江风有那么一刹那的愣神,不过很快就敛起了面上复杂的神色,换上了一副谦和温雅的笑脸。
云溪微带嗔意的瞟了聂江风一眼,柔柔笑道:“如卿妹妹莫要理睬他,这人尽会胡言乱语。”顿了顿,又温声道:“后半日也是闲着无事,我便随你一同去绣香包罢。”
平日里我最不愿见叶云溪,可这时她却成了我最大的救星。那只粗糙笨拙的香包被她的一双巧手摆弄一番后,瞧上去竟也有模有样了。
我终于完成了这劳神费力的任务,心头一块石头落地,顿觉无比松快。
“姐姐,姐姐!”随着一阵莽莽撞撞的脚步声,青瑜这个冒失鬼又奔进我房里来。
我倒了一杯凉茶递给他,笑道:“怎么,你也来绣花么?”
青瑜接过茶杯灌了两口,抹嘴道:“绣花是女儿家的活计,华青瑜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才不干那个。”
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我和云溪对望了一眼,都忍不出笑出声来。
青瑜见我们笑他,却也不恼,换上了一副十分八卦的表情,神秘兮兮道:“姐姐,那个一百八十七号又来了。”
我掀起门帘,探着身子朝屋外瞧了瞧,沁儿果然是不在,也没有瞧见别的丫头婆子。想来又是一个不落的全都去瞻仰那风华绝代的一百八十七号了?我有些好笑的叹了口气,可心中却也止不住的暗暗好奇了起来。
“这人可真是锲而不舍。”云溪轻摇着团扇,笑吟吟道:“若是换了别家的公子,吃了一次闭门羹,恐怕便不敢再上门了。小如,你就不去瞧上一瞧?”
此时此刻,我的眼里,心里,脑海里,全都装满了聂江风。一闭上眼瞧见的全是他的影子,嗅到的全是他的气息,哪里还有心思去留意旁的男子?
“样貌生得再好看也是无用,”我低头抚着裙子上的皱褶,神色平淡道:“那样的纨绔子弟我见的多了,多半只是绣花枕头罢了。”
云溪忽闪着一对杏子般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瞧了我一会儿,浅浅一笑道:“小如说的是,嫁人当嫁真英雄。”
我抬眼望向叶云溪,心下暗忖着,这表姐虽然看似弱不禁风,可却生了一副外柔内刚的性子,我以前怎么就没瞧出来?
正在恍神间,却见叶云溪将青瑜拉到身旁,笑着瞟了我一眼,用团扇掩了嘴,低声问道:“青瑜,依你看,那一百八十七号可强过了你聂大哥?”
听见她这么问,我差点儿没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难道是我掩饰的太牵强,已经被她看穿了心思?
我咬着嘴唇斜眼觑了觑叶云溪,却也实在瞧不出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于是只得装傻充愣道:“姐姐真是爱说笑,普天之下能有几人可与边国聂少将匹敌的?”
可青瑜果然是个实心眼的傻孩子,竟然当了真,呆愣愣的将这两人做起比较来:“那一百八十七号,论风姿要比聂大哥俊逸几分,可却不若聂大哥这般高大壮硕;论文略要比聂大哥卓绝几分,可却不若聂大哥这般骁勇威武……”
我嘴角抽了一抽,又好气又好笑的点了一下青瑜的额头,训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敏于行,慎于言,切不可随意说人长短。”
青瑜瘪着嘴,颇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而叶云溪则是满眼笑意的望着我,清丽的面庞上泛起了一对浅浅的梨涡。
傍晚时分,夕阳微坠。金红色的火烧云布满了整个天际。
沛水两岸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从四面八方来观看赛龙舟的人们早已把河岸两侧围了个水泄不通。郡守翟大人特地在观浪阁中设了宴席,三次遣人来将军府上呈送请帖,可爹却是不屑一顾,只说公务繁忙,无法抽身,便推脱了。
爹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倒是不要紧,可却害得我和青瑜不得不挤在人堆里,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去看龙舟赛。叶云溪本也想来凑热闹,可临出门前突然觉得头晕恶心,便只好作罢了。我心忖她身子骨这般的虚弱,时不时的便要闹点小病小灾,委实是扫兴。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用与她一处倒也很好,省得再姐姐妹妹的唤个不停,惹得嘴皮子受累。
青珩本也吵着要来,可前些天受了风寒尚未好,这几日忽冷忽热的,又厉害了些,于是只得嘟着小嘴不情不愿的被娘拘在家里了。
临出门前,苏婆婆为我和青瑜各自准备了一身青灰色的粗布衣裳,嘱咐我们莫要贪玩,早去早回。我和青瑜麻利的换好了衣裳,乐呵呵的应了苏婆婆的叮嘱,一转眼便溜得没影儿了。
天色渐暗,月儿从东面悄然升起。漫天的星星和点点的灯火融为一体,绵延不绝直到天边。
宽阔的河面上,已经有十多条状如蛟龙的长舟齐齐排列,蓄势待发。
我和青瑜被攒动的人流带着挤到了岸边。翘首眺望了半天,此时才终于能瞧得清楚一些了。龙舟上年轻力壮的男子们手中紧握船浆,身子微微向前倾着,只等那一声发令。
忽然间,我惊讶的发现,那数十条披挂着红绸锦缎的龙舟中,竟然有一条是漆黑漆黑的。还没来得及纳闷儿,紧接着便更加惊讶的发现,黑色龙舟旁边那条赤金色的龙舟之上,竟然立着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一袭白衣如水,此人正是聂江风。
彼时清月在云层中穿梭,照得他半身光华半身幽暗。
我微瞠着眸子,一脸错愕的盯着他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青瑜后知后觉的用胳膊肘捣了捣我,兴奋道:“姐姐,你快看,那是聂大哥!”
我敛了一回神,勉力做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来,神色平淡道:“嗯,瞧见了。”
“咦?”青瑜忽地扯了扯我的衣袖,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神情,伸手指了那条黑色的龙舟,惊奇道:“那不是一百八十七号么?”
我顺着青瑜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黑色的龙舟之上确是笔挺的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黑舟,玄衫,乌发,几乎要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我遥遥的望着那个不甚分明的身影,只觉得那修隽挺拔的身姿瞧上去莫名的熟稔。
正在神思游走间,却听见嘡地一声锣响。瞬时间鼓声劈浪,棹影千波,数十条龙舸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波光粼粼的河面。
众人呐喊助威的呼声几乎要将我的耳朵震聋,我踮了脚尖,捂了耳朵,伸了脖子,维持着一个十分辛苦的姿势,一瞬不瞬的望着白浪滔天的河面,不觉间手心都已经汗涔涔的了。一条条蛟龙长舟如出山之虎一般,在江面上蹿行,鼓声夹着浪声一波一波的在夜色中漾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强弱高低就大致分得鲜明了。聂江风的赤金龙舟和一百八十七号的乌龙舟劈江斩浪,一往无前,将其他的船只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我下意识的伸手抚着心口,只觉得呼出的空气都变得炙热起来。江面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卓雅不凡,相向而立,均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强者风范。我心下颇有些惴惴,觉得自己那粗制滥造的香包,实在不值得大家这样费力的去争抢。
转眼间,一赤一黑两条龙舟已经疾行至红线附近,一番扣人心弦的最后冲 刺更是引得岸上观赛的人们呼声震天。两条龙舟分别都加快了速度,可却几乎仍是齐头并进,不分轩轾。
我抬手去擦额上的汗珠,可却是刚拭去一层,便细细密密的又冒出一层来。眼见着离终点的红线越来越近了,两只龙舟却还是齐头并进,不相上下。岸上的人们此时都敛了呼声,屏气凝神的瞧着,气氛紧张得连空气都几乎凝固了。
忽然之间,乌龙舟上飞出一个玄色的人影,带起一阵劲风。一百八十七号身形闪动,脚尖轻点水面,极轻极快的向着红线上悬着的香包纵身飞去。
“这是使诈!”青瑜见状情急起来,跺脚道:“比赛龙舟怎可使轻功的?”
我瞧着他心眼儿太实,恐他长此以往日后少不了要吃亏,于是迂回曲折的引导他:“也没规矩说不准使轻功啊。”
“没说可以用,便是不当用的,这明明就是投机取巧!”青瑜梗着脖子气呼呼的。
我轻叹了一口气,见点化他实在太难,只好无可奈何的作罢了。
几乎在乌龙舟上玄影飞起的同时,赤色龙舟上也有一抹白影一掠而过,如雪鹰在水面上滑翔一般,冲着那红线上悬着的香包径直的去了。
一场龙舟大赛顿时变成了小黑与小白的功夫较量。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便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过了好几招。
我怔怔的瞧着那团黑衣白影,睫毛动都不敢动一下。可那两人的动作均是快得没谱,眼花缭乱之间,香包已经不见了。乌龙舟和赤龙舟齐刷刷的,几乎是同时冲过了终点。河岸两侧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紧接着便爆发出了雷鸣一般的叫好声和欢呼声。
我拭了一把冷汗,此时才顿觉疲惫不堪,连路也走得不大稳便了。
“姐姐,这到底算是谁赢了?”青瑜满脸的疑惑和茫然,愣愣的问道。
我神思还有些恍惚,抚额沉思了一会儿,徐徐道:“明日去你聂大哥那里寻寻看有没有香包,便能知道了。”
※※※※※※※※※※※※※※※※※※※
是夜,夜深,露重。
我与青瑜踏着满地星辉回到将军府,裙角被露水打得湿凉。
以往这时府上的老老小小早该睡下了,可今日前厅却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我心中稀奇,提起裙角一路小跑奔到厅门前。只见厅里甚是热闹,爹娘在,大哥和青珩在,苏婆婆也在,就连仁济堂的大夫孙老伯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来了。
他们欢天喜地的将一个人团团围住,那个人满面绯红,又是羞赧又欣喜,正是我的表姐叶云溪。
见我呆呆愣愣,不明所以的杵在门口,娘笑吟吟的朝我招了招手,喜悦道:“如卿,快来与你表姐道喜,云溪有身孕了。” 聂江风眯了一对深黑的眸子表情莫测的望着我,良久才有些好笑的问道:“华大小姐,不过来坐么?”
我面上微微红了一红,拢着袖子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坐就坐。”语罢,一咬牙一跺脚大步行到那空位上坐定了。
聂江风在我身侧神态自若的喝着茶,周身弥漫着一股陌生却十分好闻的香气。我轻且浅的呼吸着,小心的压抑着自己满腹郁郁寡欢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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