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岑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她实在好奇。

　　苏恬倒是没有想过要隐瞒经纪人，毕竟也很难瞒住，便直说：“据说我在跟那个男人在交往，而这孩子是我们两人生的。”

　　李希听了心道果然。

　　其实她心中早有猜测，不仅她，昨天公关组的那群人也都有所猜测，所以她在听到“交往”“孩子”之类的关键词并不十分意外，只是——

　　“据说？”

　　为什么是“据说”？

　　“因为我好像忘记了，都是别人跟我说的。”苏恬沉吟，“不过应该没错，那边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男朋友，暂时是这样。”

　　“……”

　　李希目瞪口呆，还、还能这样的？连在交往的男朋友都能忘记？

　　不过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有莫家的投资人指名苏恬出演《秘密》了，她先前还觉得有些奇怪呢。

　　想到《秘密》，李希从八卦中抽身出来，对苏恬道：“苏苏，你有接到《秘密》剧组的消息吧？今天下午《秘密》的主创要聚会，你别忘记了！”

　　苏恬的确有接到消息，也没忘，应了一声。

　　李希又问：“孩子呢？由我带着吗？”

　　她以前也给苏恬带过岑岑，那孩子很乖，她挺喜欢带他，偶尔叫了生活助理帮带，她还怪不乐意。

　　但这一次苏恬没麻烦她，指了指那边的巫闫说：“这次就由那位巫助理带吧，毕竟工资都给他开了，不用白不用。”

　　李希道：“……”

　　这说法是不是太畸形了，那不是孩子他爹吗，至于说成是带薪带孩子吗？

　　唔，奇奇怪怪的。

　　李希没在苏恬这里待太久，走的时候带走了一腔不解，但对于自家艺人的感情生活，她从未加以干涉，所以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李希走后，苏恬就把下午要出门的事跟巫闫说了，并让他带着孩子。

　　巫闫早就习惯了苏恬出门工作不带他一事，一点也不意外，小苏岑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瞬间就睁大了眼，一副被抛弃的委屈模样。他委屈，但他不说，只是巴巴地望着苏恬。

　　苏恬看不得这眼神，但她也没办法，毕竟是工作，带着孩子不太好。

　　就在她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巫闫忽然凑到小孩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小孩听完先很是诧异，紧接着眼眸便亮了，一扫先前的委屈失望。

　　“……巫闫，你跟他说了什么？”苏恬问。

　　巫闫还记仇她先前让儿子喊他叔叔的事，道：“秘密。”

　　其实他只是跟小苏岑说他们当时候偷偷跟着去……他以前就是这么干的。

　　苏恬：“……”

　　在说什么呢？

　　算了。

　　不管说了什么，把儿子哄好了就好。

　　她这么想着，等下午李希开车一来，她就收拾收拾出门了。

　　她一走，大小两只白毛立刻跟了上去。

　　苏恬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乘坐李希的车到了一家茶馆的后门。茶馆后门冷清，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一名衣衫褴褛的老人正在小巷里来回走动，因此苏恬下车时几乎没人发现她，这挺好，连口罩都省了，就是后门没地方停车，李希不得不将车开去位于前门的停车场。

　　苏恬没等经纪人，她知道包间在哪，打算先进去。

　　正要进去，小巷里的那名老人忽然朝她跑了过来。

　　“姑娘，等等……”那名老人一边跑一边唤道。

　　这老人的身体底子很差，只跑了几步脸色就迅速发青，并大喘不止。

　　苏恬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老人。

　　老人年纪很大了，脸上满是沟壑，她努力朝苏恬露出笑容来。

　　“你就是苏、苏老师吧？”老人说道，说的时候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双手一会儿摸裤缝一会儿抚衣角，比面对老师的小朋友还要局促。

　　她说：“我就是侯春娟。”

　　苏恬眨眼，没懂这个发展是什么情况。

　　老人见她这样，突然变了脸色，她十分不安地望着苏恬，张着嘴呢喃：“您……反悔了吗？”

　　苏恬偏了偏头，一头雾水。

　　反悔？

　　她反悔什么？

　　她觉得这老人可能认错了人，道：“老人家，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你可能认错人了。”

　　老人浑浊的双眼流露出浓重的失望来，这让准备转身进茶馆的苏恬脚下变得迟疑起来。

　　“您……不愿帮我了吗？”老人说。

　　那语气让苏恬大受震动，悲伤、失望……厚重而复杂，脊背越发佝偻。

　　“求求您，帮帮我……”老人说着，流下眼泪来。

　　苏恬：“……”

　　她本不应该留在这里陪聊一个陌生人，但她承认，她确实有点被老人的眼泪给打动了，便说：“帮你什么？”

　　老人闻言迟疑起来，但想到了什么，她又鼓起勇气，说：“请给我超自然道具。”

　　她终究是羞赧的，说的时候眼睛瞄着地面。

　　她说：“我想找我的儿子，请帮帮我。”

　　“我儿子三岁那年被人拐走了，我一直在寻他，找了好多年，我找不到他了，我……”

　　这一个寻子五十年的可怜老人。

　　可——

　　“我没有那样的超自然道具。”苏恬说。

　　她虽然拥有不少超自然道具，但的确没有寻人类型的超自然道具，移动魔镜其实也那么一点类似的功能，在信息足够的情况下，能够带她去到目标人物身边，但这名老太跟自己儿子分开多年了，对自己儿子的信息量远远不够。

　　所以她说，“老人家，你去警察局吧，或许……”

　　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因为她发现老人正看着她。

　　“您不愿帮我吗？”看着她的老人这样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认为她能帮她。

　　苏恬：“……”

　　她眸光闪闪，说“抱歉”。

　　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老人了，但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忘记了，毕竟她有前科，她不是还忘记了男朋友和儿子吗？

　　不过以她的性格，在自己明明没有那样的超自然道具的情况下依然给一个老人许下承诺的可能性不高。

　　尽管如此，在面对面前这一老人，她冷不下脸来，这老人让她想起了她的婆婆。

　　“我真的没有那样的超自然道具。”她尽可能温和地解释，又问，“我曾经承诺过你？”

　　老人茫然。

　　半晌，她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羞赧之色更多了，同时也更失望。

　　于是苏恬知道了，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她正想开口问，但这时余光瞥见经纪人朝这边走来了，为避免经纪人唠叨，她犹豫了一下放弃了追问，跟老人说让她去警局，之后看了老人一眼，在经纪人过来之前进了茶馆。

　　老人的目光一路追随她，那目光沉甸甸的，等看不见她人了，还一直看了很久。

　　许久之后，她才转身缓慢缓慢地在小巷子里徘徊起来。

　　苏恬不知道再对面那栋楼里，有一双眼睛正在偷偷注视着她跟老人，并用摄像头记录下了全过程。

　　与此同时，一大一小两个白毛凭空在小巷一角现身，大白毛若有所觉，抬头正准备朝眼镜男的方向看去，可就在这时，小白毛忽然开口。

　　“那个老人就要死了。”他说。

　　大白毛巫闫被儿子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停下了抬头的动作。

　　“她活不久了。”小苏岑说，眼里沁出一点哀伤和茫然，这是小小的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接触死亡。

　　神的双眼是神之能量的盛放地，巫闫的双眼因此具有了催眠的能力，而从他这里得到能量分享的苏恬因此能突破世界隔阂，看到“噩梦”世界里的生物。

　　具有神之血统的小苏岑，他获得的是看到人类生命线的能力。

　　巫闫大力揉了一把儿子的头毛，作为父亲，他教了他第一课。

　　“你看错了。”他说。

　　小苏岑睁大眼：“……啊？”

　　论一个父亲能有多不靠谱……

　　小苏岑看看身边的高大男人，想……染个发，当场与这人断绝父子关系。

　　巫闫笑了一下，又揉了把儿子的头，当目光落在老人身上，沉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