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于七月十八日过世, 谨选择七月二十五安葬，葬于堪萨斯州斯默威小镇肯特农场，请您届时前来吊唁, 为我们共同的朋友暂时送别。

　　ps：信附往来机票及酒店预订信息，不必担心远道行程，已安排妥当。

　　作为一个优秀的行为分析师, 但从这段书写文字的字迹, 凯特就能看出, 从字迹笔锋连贯及流转的形态来看，字迹工整而流畅, 书写者受过良好的教育, 但是, 书写者书写时心情压抑而焦虑, 这从落笔和手笔时字迹的微微颤抖就能看出来。

　　凯特能够肯定, 这一封葬礼通知函是布鲁斯亲手书写的, 她没有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这位刚刚失去爱人的超级英雄，如何认真地写下邀请友人来参加告别仪式的文字，如何忍受着提笔落笔间回忆带来的痛苦继续书写的。

　　如果是久病在床导致的死亡，死者的亲友会在积年累月里无比痛苦地接受亲人必然逝去的事实，最让人难过的就是这种骤然降临的死亡，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人，转眼间就对这个世界再无反应。

　　最重要的，克拉克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好人，他英俊，风趣，开朗，慷慨，为人友善，只是说他日常的工作，他工作认真，谨慎细致；而他另外一个工作，就更不用说，大都会因为超人的存在，成为全球最适宜居住的城市之一。

　　凯特瞥了眼正在开车的司机，这是布鲁斯雇佣的给他们提供接送业务的服务人员，凯特坐在宽敞舒适的SUV后座上，她往后一靠。老实说，以她职业的特殊性而言，她参加过数量不少的葬礼，受害者的，同事的，罪犯的等等，但此时，她有些不确定，她该用什么态度来参加克拉克·肯特的葬礼。

　　凯特很确定，除了她，参加超人葬礼的人都会拥有另外一个身份——超级英雄。

　　车子穿过斯默威小镇茂密的玉米地，凯特手撑在窗户边上，她吹着轿车内部吹出来的空调风，外面阳光灿烂，给玉米地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凯特忍不住笑了笑，也只有像堪萨斯州这样的环境才能养育出克拉克这样乐观的人吧。

　　留给凯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克拉克的笑，安抚受害者的笑，任务胜利时的笑，偶尔玩笑得逞的笑，这个人……

　　凯特深吸了一口气，她从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体面的FBI探员今天一点妆容都没有画，她抽出一张餐巾纸，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睛。司机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瞥了眼他的乘客，年轻的女探员眼睛已经微微发肿了。

　　车子穿过村庄小道，凯特突然回忆起，克拉克曾经说过，原本通往他家的这条路破旧而又颠簸，把第一次去他家做客的布鲁斯颠得差一点吐了出来，有钱的布鲁斯少爷专门出资修建了一条乡间沥青小路。

　　就像克拉克随口就能说出的年少时布鲁斯的趣事一样，布鲁斯成长的日子里必然会充满了克拉克的痕迹，凯特下了车，脚踩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沥青地上，远远地就看见了被农田包围的白色小屋——肯特农场。

　　隐隐嘈杂的人声传了过来，还伴有隐隐约约的笑声——充满苦涩那种笑声。

　　凯特绕过门口的田地，走近白色小屋门口，一抬头就看见低着头叼着根能量棒的巴里蔫唧唧坐在边角角上的椅子上，干巴巴一口能量棒一口可乐给自己补充能量，很明显刚从中心场一路跑过来的闪电侠还陷在无法自拔的情绪里。

　　走进栅栏围起的小院子里，就看见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的英雄差不多都到了——说差不多到了，是因为凯特没有在这群人里看到布鲁斯。

　　这些人都聚在一起，正聊着天。

　　“……叫酥皮救命，酥皮当然是最快给回应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说着话，发出重重的鼻音，凯特猜他应该是沙赞。“女侠你说呢，”沙赞说着话：“过去你和超人虐菜，还是很爽的！”

　　托尼和戴安娜站在一起，这对还处于热恋期的情侣在这种场合极力克制表现他们的亲密，亚马逊女神手搭在一身正装的斯塔克先生身上，美丽的半神穿着一套纯黑的裙子，连头发都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

　　“酥皮配合度很高，”戴安娜开口说道，说话声有些嘶哑：“有时候是战斗的指挥者，有时候却是绝对的配合者，蝙蝠调/教得好……”戴安娜话里带着鼻音，开了玩笑，没把人逗乐，反而一丝情绪翻涌，话里鼻音更重了。

　　“克拉克做指挥打配合都不错，”托尼评价道：“就是……”

　　戴安娜惊奇地看了眼自己的男友，问道：“你什么时候和他一起战斗过？我们共同出的任务不就只有不义联盟的那一次吗？”

　　托尼无奈地看了眼戴安娜，说道：“我指的打游戏。

　　“酥皮还打游戏？”沙赞实名震惊。

　　钢骨“哈”了一声，他吐槽道：“我们的酥皮真的打游戏，他还是个氪金玩家。我的天，有时候我都觉得是贫穷限制了我的网络发挥。但是，老实说，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有时候打团指挥风格不同，是不是……”

　　所有人都秒懂了钢骨的“是不是”后面的意思。

　　此时，凯特看向了那个抱着手臂听沙赞说话的年轻男子，SSA探员顿了顿，这人就是上一次鬣狗庄园的那个神盾局探员，年轻男子察觉到凯特看过来的视线，视线扫了过来，奎恩朝着凯特挥了挥手。

　　紧接着，奎恩朝着凯特打了个“过来”的手势，凯特扯了扯蔫了吧唧的巴里，巴里抬头盯了凯特一眼，又瞥了眼绿箭侠，咽下嘴里的能量棒，点点头，垂头丧气和凯特一起往人群中走去。

　　美国队长，黑寡妇、鹰眼还有版纳博士聚在一起，这四人在工作中和超人的交集很少，所以这几人虽然处于人群里，但不怎么说话。

　　凯特走近人群，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奎恩颇为绅士地介绍道：“这位是克拉克的工作搭档，凯特·卡拉汉，大都会FBI分局SSA探员，”奎恩看向凯特，问道：“需要我给你揭破一下在座英雄的身份吗？虽然你肯定猜到了。”凯特苦笑地点点头。

　　奎恩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他问道：“说说看，凯特，你算是我们这里除了布鲁斯，和酥皮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了，克拉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凯特想了想，回答道：“克拉克肠胃不好，”在场的人都露出了笑，凯特继续说道：“以至于副局给他推荐了私人医生。”

　　巴里抬起头，苦蔫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他说道：“蛮久以前，我们在瞭望塔值班的时候，酥皮跟我抱怨过，他们那个副局长遇见了还问他，他怎么不去看，那个消化道专家是他们副局的同学。”

　　这群人聊着天，他们说的都是克拉克的一些趣事，好脾气的蓝大个私底下乐意陪着朋友们玩，人群里时不时就传出乱哄哄的笑声。所有人都清楚超人复活的可能性，他们都清楚克拉克此时所处于的沉眠的“死亡”状态。

　　心头的悲伤虽如浓墨重彩，那种压抑在心头，排遣不去的让人喘不上的重量一直都在，但是生活总要继续，悲伤总会是沉重的，压抑的，低沉的，但人还是要继续走完接下的路，所有人，所有经历过许多事情的超级英雄是最了解这一点的。

　　戴安娜头倚在托尼的肩上，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好难过，托尼……”

　　“克拉克会醒过来的，”托尼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我们找到方法，戴儿，我会尽我所能唤醒我最好的朋友。”

　　一口气从戴安娜的鼻息里慢慢地呼出来，她说道：“你……哎，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是……”托尼握着戴安娜的手紧了紧，他们俩的视线一起看向了肯特农场的小白屋，戴安娜说道：“你也知道布鲁斯的性格，我听着里面的动静，我心都要碎了。”

　　所有人都往戴安娜的方向看了过来，眼里带着关切，戴安娜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她没有解释，打算给他们的联盟顾问留一些体面。

　　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布鲁斯，此时正抱着肯特夫人哭着，不是嚎啕大哭，不是失声痛哭，只是——就像是即将决堤的水堤，极力压制后的，从堤坝缝隙间流出的潺潺水流。

　　而玛莎，她布满皱纹的手，轻抚着抱着她的大男孩的后背，她也在流泪，她失去了她的珍宝，但明理的妇人这样说道：“我明白，我相信你。”

　　手足无措的肯特先生，脑袋重重地抵在自己的妻子身上，玛莎肩上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