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因人站在卫生间里, 探着脑袋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段昂把自己的睡裤送过来。

　　她不明白是怎么个情况，只能再次喊一声：“段昂？”

　　“……来了。”

　　段昂回过神，目光终于从手里那个小小的方盒子上移开, 物归原主，重新将它放回小姑娘的书包里。

　　然后一脸复杂地拿着纯棉的睡裤走到卫生间门口, 交到从门缝里伸出的那只白嫩嫩的小手上。

　　纪因没发现他的异常，她仍然好困, 穿好睡裤走出来后，随便往脸上拍了几下护肤乳就躺床上去睡觉了。

　　段昂看着不到一分钟就成功入睡，小手抓着被子角还睡得一脸香甜的小姑娘, 心情顿时更加复杂了。

　　他也去洗了个澡, 热水哗哗地从淋浴头打下来时候, 满脑子还在想刚才的问题。

　　她买个这个放书包里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可以到那一步了吗？

　　但是！！她怎么就只买了一个呢？这是瞧不起他的意思吗？？！！

　　非常心不在焉地洗完了个澡, 段昂还担心是不是自己孤陋寡闻, 当真用手机查了下，输入自己都觉得蠢透了的问题。

　　[杜蕾斯有没有生产一次性手套？]

　　结果自然是没有的。

　　段昂眉挑了挑，怀着困惑又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心情放下手机, 扯开被子的一角, 轻手轻脚地躺了进去。

　　又伸手将睡得熟熟的少女搂到怀里。

　　段昂低了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口，阖上眼也准备睡。

　　然而一分钟, 五分钟，十分钟, 直到二十分钟过去，他还没有睡着，精神反而还有点儿莫名的亢奋。

　　他第一次体会到对未知的好奇能这么折磨人，像有只蚂蚁在心上小口小口的啃噬, 痒的要命。

　　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抬手轻轻摸了下她脸，哑声唤道：“因因，因因。”

　　叫了几遍，睡得正熟的人终于有了点儿反应，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声：“干嘛呀？”

　　段昂抓紧机会，赶紧问：“你是不是给我买了什么东西？”

　　等了半晌，听到她闭着眼应了声：“嗯。”

　　段昂心突突地跳了几下，再接再厉地问：“你买的是什么？”

　　他期待又紧张地等着，又过了几秒，只见她嘴唇上下一碰，哼哼唧唧说出几个字。

　　可声音实在太小了，嗓音又含糊不清的，段昂竖起两只耳朵都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无奈只能柔声哄道：“因因乖，你说清楚点。”

　　可是这回熟睡的小姑娘已经被吵得有点烦了，秀气的眉蹙了蹙，小脚往他腿上一踹。

　　然后果断从他怀里转过身，又扯着被子往自己脑袋上一盖。

　　“你好烦呀，我要睡觉了，你别和我说话啦！”

　　段昂：“……”

　　这次说了什么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纪因睡到第二天七点钟醒来，眼皮往上掀开，手抬起揉了揉眼，意识慢慢地回笼。

　　最先反应过来她腰上有一双手，少年暖烘烘又充满荷尔蒙的气息不可忽视地萦绕在自己鼻尖。

　　她下巴抬了抬，和少年黑漆漆的眼对视上。

　　“睡好了？”他唇弯了弯，声线低沉偏哑，有点性/感。

　　上回在医院两人也同床共枕过，但就那么一次，显然不足以让纪因完全适应这样的亲密，她心里感觉有一点害羞。

　　“睡好了。”她红着脸回答，又顺口问了句：“你几点醒的呀？”

　　“比你早一点。”他顿了顿，重新向她求证：“因因你是不是给我买了什么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纪因惊讶地睁大眼。

　　他看着她乌溜溜像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扯了个谎：“你昨晚说梦话时说的。”

　　纪因：“…………”

　　她这下耳朵也有点红了，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也没有听室友提过。

　　“那……那我昨天晚上有打呼噜吗？”

　　她想知道自己除了睡着时说梦话，还在他面前干过什么丢形象的事。

　　段昂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一脸紧张兮兮又担心的表情，心里涌生出点撒谎骗了小姑娘的负疚感。

　　她不知道自己睡着时安安静静的，简直像只洋娃娃一样，要多乖有多乖。

　　“没有。”

　　纪因松了口气，想到什么，马上问：“那我睡觉时会磨牙吗？”

　　“也没。”他低头亲了亲她脸：“估计是昨晚坐车太累了，因因才会说梦话的。”

　　又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问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因因，你给我买的是什么？”

　　尽管他已经知道了，纪因还想保留最后的一丝惊喜，坚定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她刚睡醒的声音像拉丝的棉花糖，软软甜甜的：“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等除夕夜那天晚上你就知道是什么啦。”

　　“……”

　　段昂脑子里不受控地冒出这么个画面——

　　等到除夕夜那天，小姑娘洗了澡，换了睡裙，手里捏着那个小盒子，趿着拖鞋哒哒哒跑到他的房间。

　　仰脸露出甜兮兮笑，对他说：“我就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那可真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光是想想即将发生得，段昂就忍不住提前激动上了，身体的血液躁动得沸腾。

　　纪因也察觉到他突然的亢奋，腿侧那一片肌肤像被什么烧到了，连带着热意蔓延到全身。

　　她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像只受惊到了的小动物，嗓音怯怯的：“你……”

　　段昂僵了一瞬，咳了声，站起身用尽量自然的语气说：“我去冲个澡，你再躺会儿。”

　　忍到除夕夜那天，他就再也不用洗冷水澡了！

　　-

　　中午前两人退了房，先回去把行李放家里，然后出门去吃了顿海底捞。

　　吃饱喝足，又去地下一层的沃尔玛里买东西。

　　他们这回放假得很晚，距离过年没剩几天了，超市里一派喜庆热闹的氛围，到处挂着大红倒挂的福字，广播来回循环播放着好运来和恭喜发财这两首歌。

　　人也多，熙熙攘攘的，非常热闹。

　　段昂推着购物推车走在纪因的身旁，那只推车里装得满满当当的，什么洗发水，酸奶，速冻饺子，排骨肉，冻牛排，应有尽有。

　　他自己是不太耐烦逛超市，但和她在一起，一切感觉都不同了。

　　听小姑娘轻软的嗓音问他买这个口味的呀还是那个口味的，再看着她挑挑选选，一样一样把东西放到他推着的购物车里。

　　他心底就有种很踏实的幸福感。

　　逛了将近一个小时，推着车去结账的中途，他们路过卖春联福字还有中国结等各种喜庆挂饰的货架。

　　架子靠着他那边，纪因手往架子那儿指了指：“我们家门口今年也贴个这个吧。”

　　段昂被“我们家”这三个字给很大程度愉悦到了，唇翘了翘，伸手拿了一副对联和张大红的贴纸放到推车里。

　　收银台那边超多人，几个队伍都排出了九曲十八弯的架势，并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往前一点一点挪动。

　　纪因低头去检查他们的购物推车，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现在发现了去拿还来得及。

　　大致翻了翻，要买的都齐全了。

　　目光不经意瞥到那张正正方方的大红贴纸上时，她人愣住了，白皙脸颊上飞快染上两抹红晕。

　　她把那张透明塑料装着的红贴纸拿出来，抬起头，红着脸瞋了他一眼：“我让你拿的是福字，你怎么拿这个呀？”

　　段昂一开始还有些莫名，低头往她手里的那张纸上一看。

　　只见鲜艳喜庆的大红纸上，用亮金色的颜料笔清清楚楚，明明晃晃写了一个字。

　　——囍。

　　段昂：“…………”

　　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买个喜字，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