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贷款是银行的业务，但日本央行拥有窗口指导权。

　　贷款给谁，贷多少，这些都由央行决定，银行不干？它们不敢。

　　不听话的孩子没钱拿，毕竟给银行多少钱，那还不是央行一句话的事？

　　日本央行的窗口指导本质是计划经济的体现，毕竟依照市场经济规律，企业竞争在所难免。

　　而通过窗口指导，央行“间接”扶持不同领域的公司，引导其迅速发展甚至形成垄断，这不仅保证了日本企业在世界经济中的知名度，某些方面也是彻头彻尾的政治资源输出。①

　　特权能滋生傲慢，日本央行的小算盘得逞，不免引起大藏省的不满。

　　两者交锋多次，每每都是大藏省的官员败北，日本央行大获全胜，这一结果直接导致两者之间关系微妙。

　　李部长对此有万千感慨，日本的崛起离不开美国的扶持，自然也少不了“计划经济”政策。

　　然而同样是这样的政策，中国被西方口诛笔伐，到了日本这里就一个个眼瞎耳聋，好不双标。

　　国际社会就是如此，不过这份报告更让李部长看重的是秦蓁的个人能力。

　　她在金融市场的敏感度自然不用说，在政治方面的敏感度更值得关注。

　　报告是五月九号递交的，当时秦蓁就提出，去年底日本大藏省与美国财政部城里的日美元委员会最终目的是开放日本金融市场。

　　美国的资本家已经坐不住了，怎么可能放任这么一块蛋糕视而不见呢？

　　早在同年十月份，日本的财政大臣就提出了开放金融市场，将日元国际化的建议。不过日美元委员会还是进行了拉锯战，尽管目标相同，但美国方面希望以百米速度完成这一进程，而对日本人来说，他们更希望以五千米长跑的速度慢慢的推行政策。②

　　手段的不同导致日美元委员会没少开会，今年二月份到五月份期间，前前后后召开六次会议进行讨论。

　　就在三天前，委员会发表了相关报告。

　　可以说证实了秦蓁在提交的报告中的大胆猜想——短期内日本将会开放金融市场。

　　这个短期，她特意给了备注，一年左右。

　　秦蓁的报告是五月九号之前就写好了的，而月底日美委员会表示就此前的几次会议发表总结性报告。

　　可以说，秦蓁将日美委员会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一个人啊，再历练几年，未来可真是不可限量。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秦蓁不假思索，“尽快，越快越好。虽然日本的金融市场如今还没对外开放，不过我也需要过去做一些安排。”

　　“那行，部里有几个日语还算可以的，要不你带着？”

　　其实都是刚进来的大学生，还是生面孔，带过去也没什么关系。

　　秦蓁拒绝了这一提议，“不用。”

　　对于李部长而言，这些年来拒绝他的人还真不怎么多，这倒是个一点都不忌讳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还打算和林珙搭档？”

　　秦蓁也拒绝了这一提议，“我们两个太显眼了，而且他这几年在伦敦那边也算混熟了，我觉得他再回伦敦比去日本好。”

　　这话倒是让李部长有些奇怪，“你们之间有矛盾？”

　　有那么一瞬间，秦蓁觉得自己不是二十八，倒像是个八岁的小孩，和同学闹了矛盾要让老师做思想工作。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我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另外鸡蛋从来不该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金融学中默认的条例，当然如果部长您觉得我和林珙一起去日本更合适些，我没意见。”

　　虽然没意见，但态度就是最大的意见。

　　李部长并不想要委屈这个得力干将，“那好，我再考虑考虑。”

　　挂断电话，秦蓁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还要为自己的日本之行做些准备。

　　更重要的是，需要跟秦振华说这件事。

　　好在已经把兄嫂的工作安排妥当，不然秦蓁可真觉得对不起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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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振华怎么也没想到，他闺女竟然还有一手不错的厨艺。

　　“会做饭好呀，会做饭怎么都饿不着。”

　　老战士小心地打量了眼，“蓁蓁，你今天上午忙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跟领导汇报了下工作，爸你不是说去找老战友了吗，找到了么？要是没找到，我给你打听下。”

　　还是闺女贴心啊。

　　秦振华笑了笑，“打听到了的，我下午找他去下棋，对了蓁蓁……”

　　“爸爸，领导安排我出国，可能就这两天吧。”

　　秦蓁向来是果断的人，只不过看到老父亲那花白的头发，她又觉得自己如今格外的残忍，“对不起爸爸，可是我……”

　　“出国啊。”秦振华的声音有些缥缈，他其实今天上午就找到了老战友，让他帮忙物色了个年轻人，想着让俩孩子见个面。

　　可千算万算，却都赶不上变化啊。

　　“那什么时候呀？这两天咱们多做点好吃的，省得你出了国天天惦记着。”

　　秦蓁忍不住落下泪来，闷声答应，“好。”

　　餐桌上的气氛略有些沉闷，秦振华想了很久也没有继续问到底去哪里工作，收拾碗筷的时候他倒是想了起来，“还是和小林一起？”

　　说实在话，真要是有想法在一起，过去十年有太多的机会。

　　可俩孩子没有啊。

　　秦振华不会对自家闺女不满意，他自然觉得是林珙的问题。

　　十分钟前，林珙这个名字压根不会被秦振华提及。

　　可他闺女又要出去工作了，不知道得多少时间。

　　秦振华能怎么办？

　　林珙都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秦蓁还能不明白老父亲的心思？她笑了笑，“我俩这次目的地不同，大概不会在一起工作。”

　　肉眼可见的，秦振华脸上露出些许失落，还有些担心。

　　秦蓁忙又补充，“不过爸爸你不用担心，我这次离家近，说不定周末就能回来看你呢。”

　　“真的？”

　　秦振华的惊喜被敲门声打断。

　　老父亲忙着收拾桌子，秦蓁过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她脸上浮现古怪的笑容。

　　女人一脸惊诧模样，旋即满是惊喜，“真的是四妮儿呀，可想死娘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狠心，说走就走都不回来看看娘呢？”

　　枯瘦的中年女人连忙上前，想要拥抱曾经的女儿，却不想门哐当一声就被关上了。

　　脸面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背景资料。

　　①十五喵金融《日本是怎么把经济玩死的》乌鸦校尉《从生吞黄金到排队天台跳楼，日本是如何把经济玩死的》

　　②知乎朱尘《日元国际化简史：1984-2003》

　　以及打脸，真的打到脸了，虽然不是直接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