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就不能自学成才，我问过学校的老师，老师说蓁蓁的基本功很好，那些题目一看就会，她就是聪明不行吗？”

　　“她凭什么这么聪明？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哪来的本钱？明明这都是问题，你竟然视而不见，我知道你不舍得处理，不过我可不能妇人之仁，我已经跟军区那边打电话了，你们军长很快就会过来。”

　　秦振华蓦的站起身来，“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疑似间谍，我当然要上报军区处理，这叫做大义灭亲。”尚晓岚话音刚落，就听到刘阿姨那颤抖的声音，“秦蓁你回来多久了？”

　　没多久，刚巧听到尚晓岚那句大义灭亲而已。

　　秦蓁放下书包，笑着跟刘阿姨打招呼，“刚回来，刘阿姨我们今晚吃什么？我在学校里做了一天的作业，好饿的。”

　　没听到就好，没听到就好。刘阿姨连忙答道：“咱们吃面条，我擀了面条，用鸡汤做底。”

　　“那是借妈妈的光。”秦蓁拎着书包往客厅去，跟神色不佳的尚晓岚打招呼，“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尚晓岚怎么看都不顺眼，觉得这就是个特`务。

　　她转过头去不搭理。

　　秦振华看着笑盈盈的女儿，想起妻子刚才说的话，他有些迟疑的问道：“蓁蓁最近学习累吗？”

　　“还行。”秦蓁把书包放下，“我前几天让哥哥给我找一本书，他竟然真的找到了。”

　　她捂着书皮，“爸爸，你要不要猜猜看是谁的？”

　　秦振华看着女儿活泼欢快模样，他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他的女儿怎么可能是间谍呢？

　　肯定是妻子在胡说八道。

　　“我猜不出来，要不你跟我说。”

　　秦蓁嘿嘿一笑，“小林多二喜的《蟹工船》，是日语版本的。”

　　秦振华看到塞到自己手里的书，觉得这竟然有些烫手，“你看得懂吗？”

　　“我努力去看，最近在学日语正好可以看看。爸，我在想一个问题，那个之前来咱们国家的美国总统不是下台了吗？咱们两国恢复邦交怕是又得延迟，我在想去美国做生意也怪远的，要不我去日本吧，反正我看报纸咱们最近跟日本的合作还挺多的。”

　　秦蓁抱着秦振华的左臂，“我最近有学日语，感觉没想象中那么难。不过语言学习嘛从来越多越好，回头有机会我再学其他语言，爸爸你觉得呢？”

　　他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你自学的？”

　　“也不完全时，哥哥帮了我很大的忙啊，他给我搞来了好几本书呢，让我偷偷的学别让人知道，本来我还想学成了再跟爸爸你说，可狗窝里藏不住热馍馍。”

　　秦蓁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忍不住想跟你说。”

　　女儿没什么朋友，刚去学校又一直忙着学习，她比其他同学大了很多，想要处朋友得花费更多的时间。

　　而她又觉得花这个时间做这些事情太浪费。

　　秦振华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朦胧中听到妻子的声音，“自学，你还是个语言天才不成？我就说老秦，她绝对有问题！”

　　尚晓岚可不是随便被糊弄的人，她话音刚落下，就有人敲门。

　　刘阿姨看着军装板正的人，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

　　来的，是军区的一把手，付军长。

　　尚晓岚看到付军长犹如看到了就行，越过秦振华把秦蓁手里的书夺了过来，连忙递给了付军长，“麻烦首长特意跑这一趟，你看这本书就是这孩子刚弄回来的。还有这个，是从她抽屉里翻出来的。”

　　秦振华见状站起身来，“晓岚，你别乱来。”

　　她哪有乱来。

　　你刚才没听到吗？这丫头竟然把秦宁都拉下了水，这时候如果不大义灭亲，就等着被祸害吧。

　　反正她从来没养过秦蓁，对这个女儿没有丝毫的感情。

　　没了就没了，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脸色能写字，那尚晓岚的神色翻译过来就是——

　　我要大义灭亲。

　　秦振华胸口闷痛，跌坐在沙发上。

　　付军长看着老部下这模样叹了口气，“你着急上火干什么，我这不是在查吗？如果是清白的，自然还孩子一个清白。”

　　如果不是的话，那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秦振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人，如今却是手在发抖。

　　他当然明白老领导话里的意思。

　　“爸爸，您相信我吗？”

　　女儿的声音十分的轻，轻到仿佛是烧成了灰的纸，稍稍一碰就会碎的体无完肤。

　　秦振华看着那双眼睛，向来明亮的眼睛因为没有得到答案黯淡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烬。

　　这让他脱口而出，“我当然信。”

　　他若是不相信，还有谁会相信这孩子？

　　秦振华扶着沙发靠背站了起来，他的腰疼得厉害，挪动一步都十分艰难。

　　如今秋高气爽，这个中年男人头上却是蒙着一层薄薄的汗珠，但他还是把女儿护在身后，“首长，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您尽管查，只是这孩子胆小了些，您能不能别……”

　　特工出身的老领导自然知道该怎么盘问，可秦振华怕。

　　付军长笑了起来，“在你眼里，我都成十恶不赦的了，行，你坐一旁去，别说话。”

　　他来的路上听说了秦蓁的来历，多少算是知道点底细。

　　至于今天要调查的情况。

　　那还得看能问出来多少。

　　大院里来了吉普车，这一下子热闹起来。

　　眼尖的已经看出车的主人，当即去打听咋回事。

　　没多大会儿就有人嘀咕起来，“尚晓岚疯了？这是巴不得看到自家闺女好是吧？”

　　平日里瞧不顺眼大家也没法子，毕竟过去十八年都没养在自己身边。

　　可现在竟然举报自家闺女是间`谍。

　　这是亲妈吗？

　　“谁知道又发了什么疯，听说之前老秦都要跟她闹离婚了，要不是……”

　　大院里的女人们笑了笑，谁能想到尚晓岚又有了呢。

　　如果说秦蓁真是间`谍还好说，可要不是，老秦那脾气怕不是要把这个家给掀翻了。

　　到时候，只怕是肚子里是双胞胎都没用！

　　有喜欢看热闹的已经凑了过去，只不过听不到看不见，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秦蓁倒是淡定的很，面对着神色肃穆的首长，她平静的接受对方的凝视。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笔记本是秦蓁日常做练习用的，一直都被放在书桌的抽屉里，拿到学校去太危险了。

　　不过放在家里也不安全就是了。

　　“抄写的一篇小说中的节选。”

　　“哪本小说？”

　　“《我是猫》。”

　　尚晓岚皱着眉头，“付军长问话你好好说，别胡说八道。”

　　什么我是猫，胡说什么。

　　随行的翻译小声解释了句，“是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一本小说，名字叫《我是猫》。”

　　尚晓岚的神色凝滞在脸上，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嘀咕着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她的插嘴让付军长皱起了眉头，“你来看看。”

　　其实翻译也就只会一点日语而已，如今肩负大任不免有些紧张，他认真的翻看了笔记本，良久之后才说道：“是抄写的小说。”

　　付军长看向坐在对面的年轻姑娘，“怎么会抄写这本，为什么在偷偷学日语？”

　　秦蓁苦笑，“没找到其他的就先凑合用了。我只是在想，我们和日本恢复邦交了，往后肯定会有贸易上的往来，学点日语总归是有用的，就算用不着也没关系。”

　　一直安静的秦振华匆忙开口，“她之前跟我说过想要去对外贸易学院读书，将来从事贸易工作。”

　　“对外贸易？”付军长笑了起来，“你懂什么是对外贸易吗？”

　　“差不多吧。”秦蓁可不只是在学日语，她有看相关的资料书籍好嘛。

　　何况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她还能不懂贸易？

　　“大概就是抛售外汇购入黄金，然后再卖出黄金赚差价，让外汇钱生钱，这样咱们就有钱进口外国先进的生产设备了。”

　　看着付军长那僵硬住的脸，秦蓁的笑容干净透彻，“我说的对吗？首长。”

　　“对，对极了。”付军长站起身来，“老秦，你这个闺女我带走了，回头……”

　　回头还能不能送回来再说，“回头我再跟你说。”

　　秦振华有点着急了，“军长……”

　　“放心放心。”付军长看着老部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带她去首都一趟。”

　　他拍了拍老部下的肩膀，“保证不会伤你宝贝闺女一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