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呛到嘴里, 安森吐了两下才开口：“蒋总知道你车被人砸了，怕你有危险才……”

　　“等等。”林默打断，“蒋南城怎么知道我车被人砸了？”

　　安森表情复杂：“这……我也不清楚。”

　　林默盯着安森看了半天。他对安森印象不坏, 相信对方应该没有说谎，便对邢磊点了下头。

　　邢磊松了手, 安森立刻爬起来, 对林默躬身：“对不起林先生。”

　　林默掏出纸巾递给他，指了指他的脸：“擦擦吧。既然你是来保护我的, 干嘛说对不起。”

　　邢磊没想到林默会是这个反应，眯了眯眼。安森也没想到, 愣了下：“谢谢林先生。”

　　林默等他把脸上的沙土擦干净才问：“你跟着我多久了？”

　　安森说了个时间。

　　林默点点头, 的确是他车被人砸了不久。他又问：“发现什么了吗？”

　　安森摇头：“这倒没有。”

　　林默暗自松了口气：“你回去吧。再帮我跟蒋南城带句话, 我不需要人保护, 尤其不需要他保护。”

　　安森咬咬牙：“我知道了。”

　　发生这种事，林默也没心情继续散步，把鞋子找回来穿上，便搭邢磊的车回家。

　　车被砸的事已经过去月余，他都差不多忘了，一晚上两次被提起，搞得他心里毛毛的，觉得是不是真有人想害他。

　　邢磊知道他紧张，想缓解他的情绪，便问：“你不是一坐我车就想睡觉吗，怎么不睡了？”

　　林默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不想让邢磊看出自己心里的不安：“本来还想陪你开车，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睡了啊。”

　　邢磊勾着唇角，轻声道：“睡吧。”

　　林默闭上眼睛，但没能像以往一样睡着。没多久他就感到车停了下来，刚要睁眼，突然感到鬓角被什么东西轻轻擦过。

　　速度很快，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但残留的触感告诉他并不是。

　　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听到邢磊松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又等了几分钟他才睁开眼，邢磊背靠车门，从动作看像是在抽烟。他静静看了一会才下车。

　　一晚上林默都没怎么睡，心情莫名烦躁，第二天一上班就给4S店的销售打电话。

　　销售以为林默又想买车，很热情：“林先生，有什么我能帮您？”

　　林默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之前那辆沃尔沃是官网预订，报关是你们去的吗？报关单上能查到预定人的信息吗？”

　　“报关单上查不到。”销售道，“不过您等一下，我看看系统里有没有留预订人的信息。”

　　电话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林默耐心等待着，一分钟后销售的声音再度传来：“的确留了一个人的信息。”

　　“叫什么名字，留联系方式了吗？”

　　销售顿了两秒，压低声音：“这不太合规定。”

　　林默也不想为难对方：“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姓什么。”

　　“姓刘，是名女士。”销售道。

　　林默想了想，从手机里找出蒋南城助理的电话，问：“这个刘女士手机尾号是不是3786？”

　　“您怎么知道？”销售有些惊讶，“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告诉您。”

　　挂了电话，林默又立刻打给蒋南城，电话拨通的前一秒又按掉。

　　算了。

　　他跟蒋南城没什么好说的，还是给钱吧，简单直接。

　　林默打内线把秘书叫进来：“我记得你加了蒋总助理的微信对吧？问一下她蒋总私人账户的卡号，如果问不到就从公司账上给他们划一百万过去，稍后我会把这笔钱补上。”

　　秘书见他表情严肃，也不敢多问，懵懵懂懂应下，又道：“小林总，公司楼下来了好多记者。”

　　林默皱了下眉：“不是已经说了吗，以后采访都不接了。”

　　“不是采访的事。”秘书犹豫着，“好像是跟酒店式公寓那个项目有关。”

　　林默走到窗边往下看，果然有几个记者模样的人在楼下。

　　他给胡润何打电话，胡润何声音听起来火急火燎：“我公司楼下也一堆记者，一查才知道，这是有人告到工商局说我们虚假宣传。”

　　“虚假宣传？”

　　胡润何叹了口气：“好像说咱们样板间的装修用料和实际装修用料不一样，欺骗消费者。”

　　“怎么可能？都是同一个建材商，所有的用料都是同一批购入的，怎么会不一样呢？”

　　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胡润何急得差点掀桌，但一想到林默和蒋南城的关系，又生生忍了下来：“你别急啊，我知道材料肯定没问题。这样，我再跟工商局的人联系联系，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如果有记者问你，你不用理会，也什么都不要说。”

　　挂了电话，林默左思右想不放心，立刻给建材商王力打电话，却打不通。

　　兰英得知这件事，安慰他：“王力和我们合作一直良好，很有信誉，材料方面不会出问题的。”

　　林默也期望没事。

　　不知道胡润何用了什么办法，那些记者呆了一会就走了。林默松了口气，又试图联系王力，可惜电话一直打不通，只能等胡润何的消息。

　　胡润何打来电话时语气明显轻松不少：“工商局接到匿名的电话，说我们样板间装修用好料，实际装修用的都是甲醛含量超标的次品，根本就是没证据瞎胡扯，还他妈联系了媒体，肯定是竞争对手搞鬼。小林总，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就别操心了。”

　　林默的心这才踏实。

　　再一抬眼，已经10点了。

　　坐电梯到地库，林默朝停车位走去。经过一辆黑色奔驰时，车灯突然闪了一下。他本能地眯起眼，拿手挡在面前，就见驾驶室车门打开，顾明昭从车上走了下来。

　　林默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顾明昭朝他走来：“刚下班？”

　　“嗯。”

　　顾明昭在林默面前站定，看了他几秒：“你这个老板怎么比员工还要累。”

　　见林默露出疑惑的神色，顾明昭指着四周：“你看停车场里还剩几辆车。”

　　林默四下看，是没几辆了。他苦笑道：“今天事情有点多，晚了点。你怎么来了？”

　　顾明昭定定地看着他，声音有些沙哑：“来找你。”

　　林默抿了抿唇：“怎么不上去找我？”

　　“怕耽误你工作。”

　　说得轻描淡写，但林默还是听出一丝不悦。

　　也是，谁让他最近总是拿工作拒绝顾明昭的邀约。

　　顾明昭高大的身材遮挡了光，林默被笼在阴影里，无形的压迫感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垂下目光，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空荡的停车场，两人相对而立，静默无言。

　　良久，还是顾明昭先开口，语气也是一贯的温和：“去吃宵夜？我订了餐厅。”

　　林默不傻，只怕吃饭是假，顾明昭又要问他订婚的事想得怎么样。原以为刻意回避就能让顾明昭明白他拒绝的意思，知难而退，但现在对方完全没有退缩的迹象。

　　他不懂顾明昭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但无论哪种，他突然都不想再拖下去了。之前不想直说是怕伤了两人的情分，但如果再不摊牌，局面恐怕会很难挽回。

　　停车场并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林默顺着顾明昭的话往下说：“是有点饿，那走吧。”

　　说完他也不去开车，直接坐上了顾明昭的车。

　　到了地方，林默才知道顾明昭是把整个餐厅都包了下来。

　　诺大的餐厅空无一人，两人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餐食很快送上来。

　　有繁华的夜景和美妙的音乐佐餐，林默却没什么胃口。顾明昭吃了几口也停下来。

　　两人心知肚明，今晚不是一顿饭那么简单。

　　舒缓的乐曲在空气中流淌。林默决定快刀斩乱麻，他清了清嗓子：“明昭哥，我想清楚了，我不能和你订婚。”

　　暖黄的光线照在顾明昭面无表情的脸上。他喉结动了动，想问为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音乐的节奏突然加快，林默的心脏随之微微震动。他知道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起身离开，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的晚餐，我先走了。”

　　看着林默的背影，顾明昭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林默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从口袋掏出一个盒子。

　　指腹在上面来回摩挲，红色丝绒触感细腻，让他有种在抚摸林默皮肤的感觉。

　　似乎是感受到他心底的那股躁动和不甘，音乐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却在达到最高潮的时候戛然而止。

　　顾明昭的动作随之停顿。

　　他抬手朝门口做了个手势，阿超走过来，躬身喊了句「老板」。

　　顾明昭勾了勾唇，眼底却一片晦暗，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你知道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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