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以前, 风荷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有“火车”这种东西的。

　　帝都东京的繁华和她此前经历过的种种地方相比，先进到有了割裂感，就好像她一下子从农耕女织社会穿越到了民国似的。

　　Giotto让鎹鸦带回来的两张纸上只有圆圈的那一张被画了标记。

　　这就是风荷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不过……”站在帝都东京繁华的街头, 风荷转头看向身边乔装打扮了的锖兔和富冈义勇, 神色有些不自然：“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鬼杀队竟然是个非法组织, 连佩刀都是禁止的。”

　　换了身洋气装束的锖兔和富冈义勇显然也很不习惯这样的穿着，但锖兔还是严谨地纠正了少女的用词错误：“是没得到官方的正式认可, 不是非法组织。”

　　为了潜入帝都东京调查，锖兔和富冈义勇不得不把日轮刀藏起来。

　　风荷捏着下巴打量了一下：“不过这个时代有提琴这种东西真是太好了, 没有什么东西比提琴盒更适合藏刀了。”

　　他们打扮成了贵族子弟的样子, 身上穿着风荷花高价从服装店买来的高级成衣。

　　“总感觉……很奇怪。”从来没有这么拘束过的富冈义勇感觉自己的行动都要变迟缓了。

　　锖兔对此深表同感，但只能妥协：“忍一忍吧。”

　　找鬼这件事，风荷并不擅长。

　　但学习过呼吸法的人似乎都能仅凭气息就判断周围是否有鬼的存在, 风荷一度觉得很不可思议。

　　当然, 这并不代表她觉得文豪牌们能闻到鬼身上的臭味就很合理了。

　　只有她察觉不到鬼这件事怎么想都很不合理。

　　本来三个人分头行动会好一些，不过鉴于义勇不擅长与人沟通，怕他捅了篓子，风荷自请和他一路。

　　文豪牌们也各自散开去找鬼。

　　*

　　因为没有具体的线索, 所以他们只能漫无目的地闲逛式寻找。

　　风荷看到路上缓缓行驶而过的电车突然想到了一个省时省力的办法：“我们去做电车吧？”

　　不同路线的电车会最大程度的覆盖东京的繁华街区，这比他们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好多了。至少也是有规律的乱撞。

　　风荷拉着富冈义勇上了电车。

　　车上的空位还多, 风荷和富冈义勇挑了个横排的座位坐下来。

　　跟他们一起上车的还有两个女学生和一个背着包的大叔。

　　因为大叔的裤子长得非常有个性, 风荷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老式信封, 他靠着车厢里的栏杆抽出信封里的信纸似乎是准备读信, 然而他才看了个开头手上拎着的包就跌落在了地上。

　　“你好, 你的包掉了哦？”好心的女学生提醒他。

　　但男人好像没有听见, 不仅没有弯腰捡包, 反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

　　就算是要烧信也不能在电车上吧？风荷眨了眨眼睛打算去制止他。

　　“快……”

　　男人浑身颤抖, 似乎用了极大的克制力：“快逃！”

　　他左手按着自己点燃了打火机的右手，表情看上去很痛苦。

　　下一秒，他手中的打火机掉落在了他的包上瞬间将包点燃。包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火焰燃起的又快又烈。

　　两个女学生尖叫着躲开了窜起火焰的包。

　　“义勇！”风荷拽了一把富冈义勇：“你疏散人，我灭火！”

　　电车里的构造都极易起火，尤其地板是木质的，短短几秒钟，车厢地板开始熊熊燃烧。

　　风荷解放了法杖拿出了「细雪」和水令道符，先用「细雪」给自己叠加了一层幻象后才扔出道符：“水龙召来！”

　　被灌入了魔力的水令道符在空中细碎瓦解，纯净的水元素魔力汇聚成龙头的样子直扑火源。

　　所有乘客都被义勇打包扔出了窗外。

　　风荷谨慎地看着点火的男人，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苇切前辈！”一个穿着白色风衣外套的女性冲了上来，她身后还跟着穿着制服的一男一女。

　　三个人一上车就直奔点火的男人。

　　风荷疑惑：“那个……他是你们的熟人吗？”

　　穿着制服的男性愣了一下，向她点头：“是你灭的火吗？真是帮大忙了。谢谢你。”

　　……风荷看向了回到她身边的富冈义勇，突然笑容灿烂：“不是我，是他哦。”她果断把义勇推了出去。

　　富冈义勇：……

　　他沉默着，然后点了一下头。

　　他们并没有说太久的话。

　　帮着把人送去了医院，风荷和义勇就打算先一步离开。他们没有打扰正在焦心抢救室里友人的三个人，选择从安全通道里离开。

　　安全通道里很少会有人来往，所以异常地安静。

　　大约在他们下到二楼的时候，义勇突然拽住了风荷的手。

　　风荷刚想问他怎么了就听到了回响在狭窄楼道里的脚步声。

　　留在魔法书里没有出去的文豪牌疯狂地给她预警，魔法书带来的危机感不停灼烫着她全身的魔力。

　　冷静。

　　冷静。

　　风荷深呼吸两下。

　　虽然大部分的战力都外出了，但她手上还有荷牌可以用，对付一般的鬼不成问题。乱步先生和太宰先生告诉过她鬼舞辻无惨在害怕她。

　　她不能先露怯。

　　而且……

　　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医院打起来。

　　风荷最后是被费奥多尔抱着飘出去的，义勇本身就能控制呼吸和脚步声，所以他们没有惊动安全通道里的那只鬼。

　　“是鬼舞辻无惨吗？”风荷转头问飘上去查看的田山花袋。

　　田山花袋裹着被子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是他。”

　　义勇的鎹鸦立刻飞出去传递消息。

　　他们不能打草惊蛇。

　　如果这次再让鬼舞辻无惨跑了就没那么好找了。

　　风荷拜托田山花袋继续帮她跟着鬼舞辻无惨，风荷则是和富冈义勇一起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鬼杀队的人赶过来可能还要时间，锖兔和文豪牌应该立刻就会回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动手。

　　依照东京的繁华程度，他们要是在市区打起来可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伤亡。但如果提前疏散人群的话又会过于刻意……

　　等等。

　　风荷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细雪」。

　　她之前一直都是把「细雪」制造的幻象覆盖在人身上使用，但如果「细雪」还有另外的用法呢？

　　不制造虚假的人像，而是制造虚假的景象。

　　即便是身为鬼王的鬼舞辻无惨也一样会被阳光杀死，现在已经是深夜，只要她一直跟着鬼舞辻无惨，在天亮起来的时候用「细雪」制造太阳还没升起的假象，是不是就可以兵不刃血地杀了鬼舞辻无惨？

　　在锖兔赶到之后，风荷把自己的这个猜想分享给了他们和陆续归来的文豪。

　　“「细雪」的确可以做到制造虚假的景象。”太宰治夸奖少女：“小风荷居然自己能想到，了不起了不起。”

　　乱步泼了盆冷水：“但是小风荷不了解东京的地形吧，不熟悉环境的话很容易被鬼王看出破绽。”

　　“那就从现在开始记。”风荷拉着太宰治的衣服袖子满眼亮晶晶：“我们飞？”

　　有「细雪」遮掩身形，风荷被太宰治带上了东京的夜空。从天上俯视的时候更能看清楚地形的全貌，也更能看清楚鬼舞辻无惨前进的路线。

　　今晚的夜风吹着很惬意，风荷眯了眯眼睛：“他会去哪儿呢？”

　　“回家吧？”

　　能自由活动的夜晚就要过去，鬼舞辻无惨现在必然想要回到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怀表上的时间指向了清晨五点。

　　「细雪」悄无声息地纷扬飘落，在被遮盖住的地方，东京的街头被一比一的完美复制重现。

　　太宰治摁着少女的脑袋往右边转：“小风荷，那里的房子是不是太粗糙了？”粗糙还是客气了的说法，右边一片的房子就像是随时有可能倒塌的危楼。

　　“哈哈哈……记不清了嘛。反正他也不走那里。”

　　一条路怎么也走不完，鬼舞辻无惨终于发现了端倪。

　　他站在原地停止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感知什么东西。

　　远远跟着的锖兔和富冈义勇骤然被袭击。

　　好在鬼舞辻无惨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就保持了高度的戒备和警惕，在第一时间各自用水之呼吸弹开了攻击。

　　“是你们吗？”鬼舞辻无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锖兔和义勇，他看了一眼两人手上紧握的日轮刀想起了鬼的报告：“杀鬼剑士？”

　　他并不喜欢这个说法，这会让他忍不住想起那个男人。

　　风荷心里一紧，看了一眼怀表的时间。

　　凌晨的五点三十分。

　　最多再有三十分钟，太阳就会升起来。

　　只要再拖三十分钟。

　　风荷扔出了「金色夜叉」和「夜叉白雪」：“金色夜叉跟着锖兔，夜叉白雪跟着义勇，优先保护他们。”

　　相似的夜叉飞驰而下。

　　与此同时，三只鎹鸦从远方飞来。

　　“传令、传令！”

　　“恋柱大人、蛇柱大人、霞柱大人，片刻就到、片刻就到。”

　　“援军、紧随其后。”

　　从风荷高处的角度可以看到灯火半熄的东京夜色里，大片的羽织和墨色制服如海水般翻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