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诧异地看我一眼，慌张地推开怀里的男孩，“你乱叫什么呢，我可不是你奶奶！”

　　“可您就是我奶奶！”男孩倔，像是扒着座椅一样扒着婆婆不松手。

　　婆婆被他推得踉跄几下，幸好扶住墙壁，才得以站稳。

　　她失色地问我：“这到底是谁家孩子啊，怎么张口就叫我奶奶啊？”

　　“奶奶，您就是我奶奶，我妈说，萧羿是我亲爸，她说她养不起我了，说我爸爸有钱，让我来找爸爸，还说他会供我上学。让我继续读书！”

　　在婆婆面前，男孩的声音柔和很多，大眼睛里透出一股孩子特有的天真烂漫，跟面对我的时候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我惊呆了，心想。一个孩子的城府竟然会可怕到这种程度！

　　婆婆也感到很震撼，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声音都在打抖，“你多大？”

　　“我今年刚刚十四岁。”男孩冲婆婆露出一抹无邪的笑容，眼角还挂着晶莹的眼泪，看着特别的惹人怜爱。

　　我觉得很不舒服，用指甲暗暗掐着掌心。

　　婆婆尽量挤出一抹和颜悦色的笑容，对男孩说，“我儿子今年才二十八，怎么可能会有个十四岁的儿子，你认错人了。”

　　男孩急忙摇头，眼泪随着他激烈的动作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我妈说了，我爸就是萧羿！我妈说，我爸小时候，她在奶奶家里当保姆，认识的我爸，那时候有了我！”

　　婆婆大惊，身子都跟着晃了晃，“你是袁菲的孩子？”

　　男孩用力点头，“我叫袁谦，随我妈妈的姓儿！”

　　好不容易知道了男孩的名字，原来他是叫袁谦。

　　婆婆慌张地朝楼道左右看了看，将男孩拉进去，“小雪，你也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了，再让邻居听见了。”

　　我看婆婆的腿脚很利索，一点儿都不像是刚刚摔着了。

　　我苦笑，她八成又是在骗我。

　　进去之后，袁谦眼里露出兴奋的光芒，四处打量，甚至毫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了下。

　　“哇，奶奶，咱们家好大啊！”

　　婆婆一脸尴尬。勉强挤出笑容，“你先别叫我奶奶，你先说清楚。”

　　袁谦转头看着婆婆，琥珀色的眼睛里嵌着星星点点的泪光，看的人心都要融化了。

　　“奶奶，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她说我就是爸爸的孩子，不会错的。”

　　“孩子，我不是说你说谎。可你妈袁菲来我家当保姆的时候，我儿子才十二岁，你妈辞职不干的时候，他也才十四岁而已啊？”

　　“妈，我再给萧羿打个电话。”

　　还没等我拿出手机，萧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袁菲找过来了，带来个孩子叫袁谦，说是你的。”我的心悠悠的，好似欲倒的扁舟，航行在飘风暴雨之中。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我很害怕听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希望不会听到确定的答案……

　　“她放屁！”

　　萧羿暴怒，愤怒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将我的耳朵都要震麻了。

　　可即便这样，我的胸口立刻又重新鼓噪起来，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萧羿，你确定吗？”

　　“对，我确定，确定袁菲就是在放屁！那年我才多大，怎么可能会跟她生出个孩子来。老婆。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妈也在呢？袁谦跟我回来了。”

　　我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萧羿很聪明，不过只言片语，他就可以了解个大概。

　　“老婆。你等我，我马上回去！”

　　“奶奶，是爸爸要回来了吗？”袁谦的声音很清脆，一直缠着我婆婆。

　　我婆婆对他并不反感，反而流露出喜爱的眼神来。

　　与之不同的是，只要注意到我的视线，袁谦就会趁着婆婆不注意的时候，瞪上我一眼。

　　巨大而明显的反差，让心底的那股冷意更甚。

　　萧羿还没回来，公公却先回来了。

　　公公喜好下棋。在外面一呆就是半日，刚一回来，就听说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孙子，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他跟我婆婆的态度一样，都相信袁谦不可能是萧羿的孩子。

　　袁谦没有气得又吵又闹，反而乖觉地去给我公公倒水。

　　难为他这才来了几分钟，就知道家里的净水器安在哪儿了。

　　萧羿很快就回来了。

　　他的脚步声很重，即便是隔着厚重的门板，电梯刚一滑开的时候，就听到他脚步隆隆地往家里来了。

　　他粗鲁的用钥匙转开门。又砰地一声关上。

　　公公跟婆婆都被这声音吓得身子一震。

　　只见，萧羿的脸色很阴沉，犹如覆了一层厚重的阴云。眼底雷劈电闪，让人压抑的浓黑间不时迸出冷芒。

　　“爸爸！”袁谦跑过去，好像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萧羿的脸色有多难看。

　　饶是我，见到萧羿这样，都不由呼吸加重。

　　“我不是你爸爸！”萧羿的声音里裹挟着十足的杀气。

　　袁谦的脚步顿了一下，可仍是想要扑上前去。

　　萧羿猛地将他推开。

　　袁谦就算是有点儿蛮力，可比起萧羿来，他的身子太单薄了。

　　咚一声，袁谦的后脑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他疼得呲牙咧嘴。

　　婆婆‘哎呦’一声，像是在心疼。

　　公公拦着婆婆，没让她上前查看。

　　我也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萧羿不愿意多看倒在地上的袁谦，声音愈发寒凉，“我不是你爸爸。我跟你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更不可能会生下你。她是在骗你！”

　　袁谦坐在地板上，浑圆的泪珠儿滚落下来，打湿胸前一块儿。“爸爸，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我，是不是小谦不好，惹你生气了？”

　　萧羿捏紧拳头，暴躁地大喊：“我说了，我不是你爸爸！”

　　袁谦琥珀色的眼睛瞬间雾蒙蒙的，他伏在地板上。痛哭失声，“妈妈不要了，现在连爸爸都不要我！”

　　萧羿大步上前，揪起袁谦的后衣领，看样子是要把他往外面赶。

　　袁谦大哭特哭。声音哀恸，撕心裂肺。“爸爸，奶奶，爷爷，你们别不要我！”

　　婆婆年纪大了。一个小男孩叫自己奶奶，向自己求助，她顿时有些心软，拦住萧羿，“你这孩子。再怎么说他还小呢，也不是他的错，都怪他妈妈，小羿，你先放手！”

　　公公一向没什么主意。看着婆婆拦着萧羿，他也上前跟着拦。

　　我不好上前帮忙，眼睁睁地看着婆婆把袁谦拽过去。

　　“萧羿，你也别激动，当年具体怎么回事。会不会真的是你……”

　　婆婆话还没说完，萧羿浑身温度骤降，冷厉道：“是袁菲在撒谎，她这个女人，道德败坏，毁我一次还不算，还要毁我第二次！”

　　萧羿的话让我胸口一震。

　　袁菲毁了他一次……这是什么意思？

　　婆婆回味过萧羿的话来，惊疑道：“萧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袁菲怎么毁你了？”

　　萧羿忽然浑身一软。栽坐到沙发上。

　　蓦然间，他浑身上下好像失去了色彩，全由黯淡的灰白替代，尤其是那双摄人心魄的乌眸。

　　“我小时候，你们工作忙，经常加班儿到很晚，都是把我交给袁菲照看。她也表现的很好，很得你们的信任，可你们根本不知道，她私底下会对我做多么肮脏的事情，她会扒光我的衣服，自己也会脱光，给我看成人电影，让我模仿里面的镜头，给她……”

　　随着萧羿的诉说，我简直都震惊了，似有一道霹雳正中我的面门，眼前金星四冒。

　　怪不得他会跟我喃喃地说，他讨厌女人，他说女人肮脏……

　　原来，这就是他童年的阴影。

　　婆婆跟公公更是震惊地无以复加。

　　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一只手捂着胸口，有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在那里。

　　我赶紧进屋给她找出了速效救心丸。

　　“你们偶尔会因公务出差，她就会脱得光溜溜的跟我睡觉……我很害怕，觉得很恐惧，不敢跟任何人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变得讨厌女人……我讨厌所有的女人，觉得她们都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