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同床一梦最新章节+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048章84
利苏年很少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感觉失控。
但现在他这样的感觉尤其强烈。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对自己给出最严厉的苛责,毫无温情可言,这无论如何无法被定义为“有趣”的打情骂俏。他已经无法准确把握他和安嘉人的关系——除了他们曾经是夫妻。
利苏年勉强解释:“她才刚入职,在我们离婚之后。”
安嘉人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利苏年在她绕开要走时抓住她的手:“你知道什么?”
安嘉人平静地开口:“我知道我和你离婚了。”
利苏年顿住,放开她的手,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和我已经离婚了,所以你可以做一切你认为想要做的事,并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安嘉人说,“是这个意思吗?”
利苏年看她:“我可以解释我为什么让她到公司。”
“做一件事总有理由的。你肯定会说,需要用人,当然,我可以理解。”
“你的好口才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
“就事论事。”安嘉人别开脸,“既然这样,意思是我以后可以不用来这里了。你有你做事的理由,我也应该有不用面对这一切的自由。”
利苏年没有马上回答她的提问。也许她并不是在提问,而是在告知他她的决定。
“对你来说,这一切很难忍受吗?”
安嘉人正要说话,杨树追着两个小孩子跑了出来。其中一个抱着利苏年的腿:“叔叔救我!”
杨树一手逮住一个,为打断利苏年和安嘉人的谈话道歉:“这两个小东西,越大越皮了。”
安嘉人勉强笑笑。
等到杨树带着两个小孩回了屋内,安嘉人再次决定离开,转身去了车库。
不想利苏年却也跟了上去:“刚才的你话还没说完。”
“但我不想说了。”
“上次你说和我结婚,让你感觉为难。我很认真地想过,作为你的丈夫,我真的做得很差吗?这才是你想要和我离婚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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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人想,不是的,无论从任何意义上来说,利苏年都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他为她做得足够多,给了她很多丈夫应该、可以给予妻子的东西。她的父母甚至安一言都因他而受益,可是为什么她还会脱口而出,指出她在忍受一切?
因为,虽然那些令她难以忍耐的细节,不是利苏年直接引起,却都与他有关。他过分关心子孙却忘了分寸的母亲,以爱为名捆绑了她的自由。他身上复杂的香水味却宣示着他的自由,从不因婚姻而改变。这就像他的深夜不归一样,每出现一次,就让她心生抗拒一次。
“那些让我觉得难受的事,我告诉过你了。”安嘉人说,“那时候你和我说,是我本身缺乏笃定相信的结果。”她摇头,“要不要离婚和相不相信你本身无关,与你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的态度有关。当一段关系让人觉得不舒服,双方都没有能力或者没有意愿去解决问题,正常人都会想要结束它远离它。我只是做了一个顺从我的心的正常选择。”
利苏年感觉再说下去更加无趣:“我也懂了。”他想了想,“如果你愿意的话,等爷爷的情况好一些,我会马上把我们分开的事告诉他们。”他顿了一下,“至于可不可以,你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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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五。利苏年忽然害怕起这个日子。他好像和安嘉人达成了某种默契,既然她默认接受他关于继续暂时隐瞒离婚一事的想法,那他为了成全她,而时刻告诫自己,不应时时刻刻在她面前出现。
安琪来敲门:“嘿!”
利苏年抬头,看站在门口的安琪:“有事?”
安琪走了进来,她扎了一个极普通的低马尾:“今天周五,老板,不知道你晚上有安排吗?”安琪是适应能力极强的人,才进公司没多久就学着其他人叫他“老板”。
利苏年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回答说有安排还是没安排,他反问:“你有事?”
“我来上班,还没有正式地请你吃过饭。如果你和嘉人晚上没有安排,不如约上嘉人,一起吃顿饭?”
利苏年下意识地否决:“她晚上要陪家里人吃饭。”他又多此一举地解释,“我有些工作还要处理。”也许真的忙,也许忙也只是一个帮助回避的幌子。
“好吧,那下次。”安琪对他挥挥手,“我的邀约随时有效,只等你们有空。”
利苏年看安琪关上门之后,丢掉手中的铅笔,身子重重地往后靠。
“以前我也以为离婚是需要一个很重大的理由,出轨啦,债务危机啦,或者吸毒啊,家庭暴力,之类的。后面的几年才发现,其实根本不用发生这么重大的标志性的事件,只是日积月累的摩擦足够毁灭一段婚姻了。”这是安琪说过的话。
原来,过来人的心得真有可借镜之处。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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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走?”安尼推开门,站在门口,提醒利苏年,“8点半了。”
利苏年头也不抬:“再等等。”
“你是等着爱雅出成品?”安尼说,“放弃吧,以她的效率,明天上午能出来就了不得了。”
“我没有等她。”利苏年说,“外面还有谁,叫人给我送杯咖啡。”
安尼说:“设一、设二全部都在,估计今晚要吐血,没人给你倒咖啡。”他摇头,“你要什么?”
“算了,我自己去倒。”利苏年坐了快一个下午了,他起身,看安尼,“你走吧。”
“我约了个女的,还真的要先走。”
“这不用报备,除非你下次约了个男的。”利苏年走到门口,看了安尼一眼,“走吧。”
安尼扯了扯嘴角:“不好笑。”
不管好不好笑,利苏年现在没有想要笑的心情。他往茶水间的方向走,经过其中一个试衣间,几个年轻女孩正坐在试衣间的小茶几前吃快餐,小声说话大声笑。
他脚步停了一下,一个圆脸的年轻女孩竟然提到了安嘉人。他疑心自己和安嘉人是几个年轻女孩的话题中心,站在试衣间:“在聊什么?”
几个小女孩见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老板,我们在吃饭,你吃了吗?”
利苏年嗯了一声,望向圆脸女孩:“CC你刚才说嘉人怎么了?”
CC愕了一下:“啊?”她想了想,看着另一个女孩怪笑,“哦,刚才我们在说雅丽带她男朋友去见她家人了。”
利苏年整理了一下神色:“哦。”想了想,又对满脸通红的雅丽说,“恭喜。”
原来,此家人非彼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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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
利苏年竟然有些怀念当时和父母一起住的时候,那时候他仍单身,除了特殊情况,一般中午出门,晚上到家——而不论他什么时候到家,家里总有灯是为他而留的。不像现在,只有满室的黑暗。
现在恢复了单身——心境已大不一样。
利苏年没开客厅的灯,径自往里走,玄关的灯在他走开不久之后自动熄了。他去洗澡,洗好了又去拿浴巾,从浴室出来时才发现房内没有干净的睡衣了。
他去衣帽间找睡衣,很快拿到了一套灰蓝色长衫长裤,转身想出去,却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停住了脚步。原属于安嘉人的那一大面落地衣柜已经几乎清空——他一直知道这个事实,却很少愿意认真地去对待这个事实。
此刻,他静静看着衣柜里唯一的一件旧物。安嘉人嫁给他时穿的婚纱还在,它在高处挂起,落到低处,线条仍然那么流畅。快两年了,它在灯光下依然璀璨夺目。他还记得他当时是怎么连夜成稿,又是怎么马上联系所有的材料商,要到他想要的配件,又是怎么让那么多人加急做出来。
如果安嘉人对这段婚姻有过一丝眷恋,她应该会带走它。它已经属于她了,并且,它是有标志性意义的——但她把它留在这里了。
利苏年看着那件婚纱出了一会儿神,忽然蹲下,在衣柜的最下层拿到了他曾经见过的袋子。原来曾经属于她的衣柜里还有第二样旧物。
里面是他曾经见过的男士衬衫。他当时觉得那是她为他准备的,他甚至百分之百确定她会在某个日子送给他,哪怕是随手交给他,但是,她从没有为他送出这些衬衫,也没有告诉他,这些东西本可以属于他。
他曾经以为他懂安嘉人,懂她的口是心非,但也许他并不懂。因为,关于她爱他的信号,她发射得实在太少。而那些断断续续、零零碎碎的信号里,可能还包括了他的误解,他的自以为是,他的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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