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东宫女宦最新完结+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66章186
“出去!”谢堰退后两步,冷声截断她的话。
何檀儿柔软的嗓音戛然而止,眼中热泪要落不落,直到发现谢堰身后立着一人,慌忙收起泪意,期期艾艾往容语一笑,
“原来掌印在此,给掌印见礼了....”
“哦....”容语背着手,面无表情走了过来,侧着身往前一挤,拦在谢堰左前方,目光冷淡扫了一眼她手里的香囊,
“谢大人从不用香囊一类,姑娘不若换个人去赠?”
容语话说的直白,何檀儿脸颊登时羞怯难当,“我只是....”
“别只是了,本座与谢大人有公务要谈,姑娘出门左拐,好走不送...”容语眼神清明,语气干脆。
何檀儿哪还有脸蹉跎下去,匆匆福了福身,掩面离去。
将人驱走,后知后觉自己越俎代庖了,容语揉了揉额心,抬脚往外一跨,“我还有...”
“别走!”
谢堰侧身迈步拦在她跟前,胸膛跟着起伏不定,直勾勾望着她,“还未用膳呢...”
似寻到了底气,“不是还有公务要谈吗?”
容语对上他清湛的眼,将噎在嗓间剩下的半句话挤出,“我还有生辰礼要赠你....”
谢堰僵硬的身子倏忽一动,眼眸仿佛被光华浸润,那一份藏在平静下的不知所措,悄然泄出。
容语绕过他来到院中,谢堰跟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方半空瞭望。
“我还给你备了一份贺礼,嘿嘿。”容语志在必得地打了个响指。
前方缓缓冉起一盏巨大的孔明灯,灯面如幕,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大小,自他眼前,也自他心底,冉冉跃起。
明亮又耀眼的,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也浓墨重彩地在他心口划下深深一道光。
容语背着手,步伐一点一点往他身边挪,带着讨好和期待的小眼神戳着他眼,“喜欢吗?”
谢堰怔怔望着她,眼底的灼色被那片火光给燎原,发烫地注视着在她身上,确切地说是那张清致无比,又洒脱磊落的脸颊上,心里明明兵荒马乱,明明铮角长鸣,偏偏他神色异常平静,平静到,仿佛什么听不见,也看不见。
所有情绪与感官,皆被她所褫夺。
这盏孔明灯足足有一个茶水间那般大,一片火光迭起,几乎引起了前院后宅所有贺客的注意。
“那是什么?”
“莫不是有人给谢大人祝寿?”
“哈哈哈,这怕是哪家姑娘的手笔吧,这么笨的法子,亏她想得出来!”
“人家谢大人最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这姑娘啊,是用错心思了....”
容语唇角的弧度倏忽僵住,眼神嗖嗖往谢堰身上刮,仿佛只要谢堰摇个头,她可以立即杀过去。
谢堰哭笑不得,眼神认真且诚挚,“我很喜欢,从来没有这么喜欢...”
容语半信半疑中,一道轰鸣骤然在耳际炸响,只见那升至半空的灯幕倏忽一炸,当中的灯芯往下砸了下来。
二人迅速掠上屋顶,只见那灯芯径直砸在了垂花厅前的花园里,吓得那群贵女一阵尖叫。
容语看了一眼,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幸在不曾伤到人...”
话未落,只听见底下响起一道喝声,
“这是谁整得破玩意儿,将长公主精心布置的花坛给砸毁了。”
容语:“......”
僵硬地看了一眼谢堰,垂头丧气地跳回了院中。
谢堰跟在她身后,幸灾乐祸地笑了。
容语咬牙切齿瞥了他一眼,气急败坏道,“别笑了,许多年没做,手生了...”
“是是是....”谢堰唇角压不下来。
后院兵荒马乱,骂声一片,前院却是笑声连连,乐不可支。
容语气得脸颊鼓成了个鱼鳃,越想越懊恼,好端端的给他庆生辰,竟然弄巧成拙,顺带将人家母亲给得罪了。
邵峰已将那烧破的孔明灯给捡了回来,抱在怀里,
谢堰忍住笑,道,“收起来,放入书房....”
“不许,丢掉!”容语黑着脸吩咐。
邵峰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有些举棋不定,不是他不听谢堰的,实在是担心惹怒了容语,被容语扭断脖子。
谢堰又朝他使了个眼色,邵峰才敢将灯幕与竹竿往里送。
容语瞥了一眼邵峰手里的残余,羞愧地挠挠头,脚尖刮着地面,低声嘀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堰走近她,垂落在身侧的指尖微微一动,轻声道,
“我觉得很好看....”
清冽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
容语心里的失落终于溃散了少许,埋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嗯了一下。
谢堰见她无精打采的,突然起了玩笑的心思,望着璀璨的夜空道,“只是呢,容公公给许鹤仪砸了一叠银票,给朱赟一掷千金,到我这,就成了随手做个灯笼打发打发。”
容语惊愕抬目,抓错了重点,“你喜欢银子呀?早说嘛!”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往他手里一塞,“呐,家底都在这了...”也不知谁将她缺银子的事散布出去,这两日,时不时有人往她折子里塞银子,七七八八竟也凑了一百两。
谢堰看着一掌心的碎银子,一言难尽,“容公公,您这待遇可千差万别....”
容语心虚地抚了抚额,细声细气哄道,“你别生气,我发誓,我将许鹤仪与朱赟都撂下,下个月,下下个月的俸禄都给你!”
谢堰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将银子一收,转身道,“跟我来。”
容语跟着他进了内书房,却见谢堰从书架的暗格里掏出一本账册,又递给她一叠银票,
“还记得当初你让我查徐越的账吗?我派人去了青州,查清楚后,并未上报,而是私下将那钱庄给吞了。”他不会蠢到,将到手的肥肉拱手让给皇帝。
“这是给你的分红。”将那叠银票推至容语跟前。
容语翻阅账册,稍稍看了几眼,脸色很不好看,“徐越与柳云竟然私下开了个地下钱庄,经营/博/彩,害人倾家荡产,当真是无恶不作。”
最后又将银票面额大致数了数,愕道,“这么多都给我?”
眼底燃起了跃跃的光芒。
以后俸禄给谢堰,哄心上人开心。
这额外得的分红,便资助许鹤仪与朱赟。这叫两不耽误。
许鹤仪前不久捎信来,说是准备去一趟西边一个叫大食的国家,容语心知路途遥远,担心许鹤仪盘缠不够,打算帮他凑一些。前几日去探望朱赟,得知朱赟要开一家饭庄,定也缺银子。
有了这笔收入,二人的难关便可迎刃而解。
谢堰一个眼风扫过去,便将容语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他慢条斯理的将账册合上,冷冷淡淡看着她,“容公公莫不是忘了欠我银子的事?”
“这.....”容语不甘心地将揣兜里的银票又缓缓掏出,搁在桌案,嘀咕道,“我欠谢大人多少来着?哦,一千两....”
“两万两!”
“哪有这么多!”容语眼神直勾勾瞪着他,“谢大人,不要以为你是户部尚书,便可诓我,我会算账呢,哪有这么多?”最后一句显得底气不足。
谢堰悠然一笑,一桩桩与她算,“容掌印位高权重,性命关乎全局,这救命银子怎么着也得有一万两,谢某两次施救,那便是两万两,当然,我与掌印交情非同小可,打个折,九千两一回,那就是一万八千两,上两回给容公公喂的药,皆是我斥巨资购来....”
谢堰每算一笔,便从她手里抽走相对应的银票,等他算完,容语面前只剩下一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她一副见鬼的神情,深呼吸一口气,“清晏兄,以咱俩的交情,救命银子得打个六折,你是不是还得再还我六千两,前阵子许鹤仪.....”
“刚刚是谁承诺将许鹤仪与朱赟撂下不管的?”谢堰反唇一勾,“掌印莫不是要食言?”
容语一哽,待要挣扎,却见谢堰先一步截住她的话,
“掌印口口声声说要对谢某负责,那谢某告诉掌印,谢某的开支远不是朱赟与许鹤仪可比...”
他很快又掏出一本账册,往容语跟前一放,还体贴地替她翻开一页,“这是蒙兀一战,谢某私下贴补的银子,其中五万两银子全部耗在了神机营器械开支.....”
“这是前日划去的一万两银子,用于伤残将士的救助....”
他每列出一项,容语脸上的愧色深一分,到最后,她就恨不得抠出个地窖钻进去。
谢堰眼神直白,盯着她,一字一句问,“容掌印嘴里说的负责,是把别的男人放在谢某之前吗?”
对面的人儿不知何时,已将脸埋在掌心,似不敢瞧他,偷偷从指缝里瞥出一眼,最后恍觉不该逃避,便干脆将掌心一开,托腮露出一张布满红晕的俏脸来,指尖慢腾腾的按着剩下那一百面值的银票,缓缓推到他眼前,
“谢清晏,以后我的银子都归你管,我都听你的....”
他从未见她这般乖巧,还带着几分俏皮,心尖不知不觉滋生一丝痒意,他轻轻拽着那张银票,上头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心尖被她眼尾荡开的那抹浅红给激荡,他哑声开口,“你可得说话算数。”
容语重重地点头。
谢堰却知这个迷糊虫,想一出是一出,今日虽是允诺,转背遇见朱赟有难,必定是慷慨解囊。
他无奈地笑了笑,将那一百两银票塞回她掌心,“这是给你的零花钱,留着自个儿用,以后朱赟与许鹤仪的事,我来管,不许你费心。”
容语抱着那一百银票,乐呵呵地直笑,笑到一半,恍觉不对劲,“我赠你一百两当寿礼,你又给了我一百两,这不显得我没诚意嘛?”
天际犹有余火闪烁,似烟花在他心坎深处绽放,他沉澈的嗓音一点点消融在夜色里,又似镌刻在她心上,
“傻姑娘,你能来,是我毕生最好的贺礼。”
他不是不知自己身上背负着江山社稷,也不是不明白景初还在宫里受罪。但他终究是一个人,也始终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也有七情六欲。
从来不会有什么人和事永远在那里等他,他只想在心动的那一刹那间,伸手去抓住。
容语怔怔愣住,后知后觉品出谢堰这话的情意来,她像个被赞许的小孩,偷偷笑了笑,旋即煞风景地板起脸,弹了弹耳郭,探身凑近他,“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谢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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