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相当的枯燥和乏味。

　　可是记录人换成了姜点点，那就不一样了。

　　一开始，姜点点确实不知道两种物质是什么，她老老实实记录每一个数据变化。可是时间一长，她就开始琢磨起这些数据的含义了。

　　没有公司的专用词，她专注于数据本身。结果，她真的从一些数据中，发现了一熟悉的变化。

　　她发现物质a在水含量达到40%的时候，会产生异化反应。

　　她收集了科斯山脉的植被中，其中的一种材料——颐树藓，就有这种变化。

　　这一发现让她惊喜，但是她不能确定它一定就是颐树藓，毕竟有许多物质在科研时会产生相似的结果。

　　然后她继续查看以往的数据，然后看到了一个关键的点。

　　a物质的香味浓度是2，与颐树藓吻合。

　　就算认定了其中一种是颐树藓，但她也不能肯定另一种物质是什么。于是她另辟它径查阅了月色如水生产过的香水。

　　然而随着她调查深入，她发现事情不对味了。

　　她发现公司上市的一款香水里面，含有颐树藓的，只有……羽涅。

　　羽涅的前调是香子兰，中调波斯树枝，尾调颐树藓和橡树苔。

　　这一下子缩小了范围。

　　如果其中一种是颐树藓，另一种能够对应上其他的物质……是波斯树枝。

　　问题就出现了。

　　香水羽涅已经上市……那么月色如水公司没必要再进行这两种物质的交抵反应。

　　产品上市前一般有三期针对保护人体安全的实验。

　　而交抵反应是一期或者二期的实验，得出结果对人体没有过激或过敏反应后，产品才能够上市。

　　姜点点安慰自己，不会的，月色如水是也个当地老牌的公司了，应该会严格把控产品的实验关。可能是为了羽涅2.0版本的升级在做准备。

　　可她心里不安。

　　根据月色如水的宣传，羽涅1.0主打木香和植物油，但2.0版会改成花香族，针对年轻群体，不会使用颐树藓……

　　姜点点在设备室呆到了很晚，她离开的时候，发现走廊的灯光竟然亮着，不过她心事沉沉，对此没有想太多，匆匆离开。

　　她走了之后，席从梦从转角处走到灯光下，明亮的光线照亮了她美丽的容貌，也照亮了她胸前的工作牌。

　　席从梦没有叫住姜点点。

　　姜点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复查了一下羽涅的材料，那些数据就像烙印在脑海里一样，让她睡不着觉。

　　她想找人参谋参谋。

　　可事情到了嘴边，最后还是觉得这件事只能跟段月珍商量。

　　但时间很晚了，她决定先给段月珍留个言，约定个通话时间，结果段月珍接到了信息就回了通讯，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姜点点简短地说完了她的发现，说道：“学姐，我希望是我多想了，可我总惦记着这事儿。”

　　段月珍说了一句“你等一下”，通讯器的另一头安静了好一会儿，姜点点又重新听到了段月珍的声音。

　　段月珍：“在羽涅上线前，月色如水和蓝斛稥正在竞争，月色如水的首席调试师近几年来在调试师考试上连连受挫，连带着月色如水的营业也受到影响，蓝斛稥有收购的意图。然后月色如水抢在蓝斛稥前发布了新产品，正是现在颇受好评的羽涅，这也让月色如水摆脱了蓝斛稥的施压。”

　　姜点点疑惑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我怎么一点没查到？”

　　段月珍重重咳了一声，把身边的脑袋给推开，说道：“反正消息来源还蛮可靠的，但是我不能多说。如果你并不是想利用这件事谋利，我建议别多管闲事，香水公司斗的死去活来也跟我们没有关系。”

　　“话是那么说……”

　　段月珍听出了她的沉闷，“对调试师这个职业，你感到失望了？”

　　姜点点：“嗯，确实有一点……”

　　段月珍说：“调试师的门槛是所有职业中最高的，但技能不代表人品，里面的人素质可就参差不齐了。我相信你实习的时候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排斥。”

　　对于这一点，姜点点没法反驳。

　　在断掉通讯前，姜点点说：“对了，学姐，下次介绍我认识你女朋友吧。”

　　段月珍重重咳了一声，脸红了，小声抱怨了一句，“怪你都给点点听到了。”

　　然后对姜点点说，“等你实习结束吧，对了，我上次喝酒说的话你就当放屁给放了，如果你就这样放弃了，就不是我认识的姜点点了。”

　　姜点点忍不住笑。

　　“好。”

　　等挂断了通讯，她收敛了笑容。

　　她依然没有睡意，索性起来打点热水，明天也不用起那么早。然后她看见喻思甜和傅妮妮也在打热水，傅妮妮看见她没好气的转身就走，留下喻思甜。

　　姜点点上前，向喻思甜询问她们最近的情况。

　　喻思甜很同情姜点点被拉去干记录的工作，说了说她们的状况。

　　比起姜点点没日没夜的看守那些古板的数据，她们工作内容就显得精彩多了。

　　可以实际操作多种实验室的仪器，并且还做了几个型小实验，用可溶煤油提炼出了动物油。

　　“前辈对我们也很好……”说到这里，她捂住了嘴巴，歉意地看着姜点点。

　　几个实习生都知道姜点点不受前辈待见。

　　姜点点说没事，试图问她羽涅的新版是不是舍弃了木香。

　　但姜点点不是那种善于言辞的人，没能套出什么话，反而引起了喻思甜的疑惑。

　　“你干嘛老问羽涅，探听新品可不好哦。”喻思甜嘟着嘴说话，表情很可爱。

　　“呃……”

　　姜点点难回答，只好暂时按下心里困惑。

　　回到宿舍后，她躺在床板上，狭小的空间此时逼仄起来，她在网上搜索“羽涅”、“月色如水”等相关字眼。

　　在一个小网站上看到有人说羽涅的坏话，有人在底下说她用了羽涅后长痘了。

　　姜点点盯着那条留言半宿没睡，第二天精神不济地起床。

　　临出门前，她看了一眼帖子，被删除了。

　　姜点点后来反思，她当时之所以对这件事过分在意，是她将自己理想，绑在了公司上。

　　她认为她仰望的理想是纯洁的，值得她追求的。同样的，她希望公司如同她所仰望的理想，是纯净无瑕的。

　　哪怕她已经隐约意识到调试师这个行业存在问题，仍然容忍不了一丝脏污市侩。

　　——过于天真的理想者。

　　这是未来的姜点点对过去的姜点点的评价。

　　好在那时候，她的喜爱热过了所有。

　　当她进入到自己所负责的区域，看见眼前正在运行的仪器，隐约的焦虑就被她抛之脑后。

　　她拿起记录本，认真的盯着数据变化。

　　感受到有人靠近，她抬头，看见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过来。

　　身穿一身连体实验服，头上戴着头罩，里面竟然还有口罩，脸都看不见了。

　　她以为是将工作扔给她后几天不见人影的职员——实验室原本的主人回来了。

　　“冷前辈？”姜点点问。

　　那人顿了顿，“嗯”了一声。

　　“冷前辈，你感冒了吗？声音有点沙哑。”

　　“实验怎么样？”

　　除了声音有点变化，身高好像也高了一点，难道是太久没见的缘故？

　　不过真让人羡慕，对方裹着厚厚的实验服还能有胸，她就不行，看上去快要一马平川了。

　　姜点点将记录递过去，“记录的数据都在这里。”

　　对方接过去，看了一眼就放到一边去了。

　　“嗯，你做得很不错。”

　　“……谢谢。”姜点点奇怪。就抄下来而已，好像没什么好夸的。

　　“冷前辈”静了静，见姜点点没有说话了，于是拉了一张椅子到姜点点身边。

　　自从她接手这个记录工作后，这个实验室就她一个人守着，冷前辈就没有来过，现在跑来，是要监督她吗？

　　“……”姜点点迟疑片刻，“冷前辈，您有什么工作需要交代我做吗？”

　　“没有。”我就是想和你近一点说说话，“冷前辈”想了想，说：“你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

　　姜点点眼睛一亮，指着仪器上的各种各样的按钮开关，问：“这些怎么用，能都告诉我吗？”

　　“冷前辈”：“……”

　　看了看上面红的黄的绿的蓝的按钮，又迎着一双闪闪发光的的眼睛，“冷前辈”头一次感到了为难。

　　一会儿要是说错了，岂不耽误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补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