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重新冷漠的脸色，祈有些慌张：“……我忘记了。”

　　江浮月沉默片刻，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你，有没有大脑这种器官？”

　　祈：“你是在骂我吗？”

　　江浮月：“只是真诚发问。”

　　“好吧……我真没有，”祈缩了缩斗篷，“我的本体是意识集合，所以没有实体器官。”

　　“难怪。”江浮月恍然大悟。

　　祈崩溃：“你果然是在骂我！”

　　最终，它还是哭丧着脸将三人带到水底避难。

　　因为放出了所有的煞气，所以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清澈水流当中只有漆黑碎石游弋浮动，之前的锁链和尸体全部消失不见。

　　云嵩和国庆松开捂住口鼻的双手，发现自己在水中竟然也能自由呼吸，不由惊讶感慨，更加好奇祈究竟是什么东西。

　　江浮月环视一圈：“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因为煞气都存储在石柱中，放出煞气这里自然毁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叹一口气，祈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

　　…

　　“它本是这座山的山神，梦皤族移居来此后敬仰它，爱戴它，而它也以神力守护山林，给梦皤族提供最好的生活环境……”说到那段美好的时光，祈的声音都柔和地快要融入这一池清水当中。

　　没多久，悲伤袭来，它微微扇动自己的翅膀洒出一片鳞粉：“只不过，梦皤族发现山神的力量不仅可以改善环境，还可以让他们梦想成真。”

　　云嵩打断他，提问道：“你说的梦想成真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被打断回忆祈也没有丝毫不满，“借用山神的力量，他们可以将梦里的东西搬到现实。你们所看到的建筑、食物、生活用品等等都是他们利用梦境创造出来的。

　　知道自己的力量可以帮助梦皤族获得更好的生活后，山神是欣然的，甚至主动将力量借给人类。因为它已经孤单太久，这些人类是千万年来第一批能与他沟通的物种。但是……”祈顿住了，像是有些哽咽。

　　于是江浮月接着它的话说下去：“但是它低估了人类的贪婪，仅仅生活物质上的改善很显然不能满足他们。”

　　“没错，”祈点头，“他们还想要更多，于是他们不停索取，几乎要将山神的力量榨干，山林也日渐枯萎。山神虽然喜爱这群人类，但还是比不上它的山林，于是在一次祈愿时，山神拒绝了人类的祈求，转身离开……然后，险恶的族长将山神欺骗到族中，挥刀割下了它的翅膀，将它困在囚牢当中，日夜供给力量。”

　　说到这的时候，斗篷下那双巨大的蝴蝶翅膀猛然展开，点点星光皆是悲鸣。

　　江浮月了然：“这双翅膀就是山神的？”

　　祈轻颤一下，缓缓开口：“是的……”

　　“当时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我没有办法……我是族人意识的集合体，无法伤害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犯下罪孽……”

　　云嵩忍不住开口：“视而不理也是帮凶。”

　　“我知道，”祈苦笑一声，“所以我这不是放出煞气来偿还罪孽了吗？”

　　江浮月微微皱眉，总感觉对方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没多想，他继续追问接下来的事情，那个祈福仪式还有粉色蠕虫究竟是什么。

　　“那是山神力量的载体。当年山神被他们囚禁后，日夜不食，终于神力退化，变为一颗虫茧再不出现，只用微弱神力滋养山林，不给人类半分。但是人类很快就发现，每隔28年山神茧的神力都会小幅度喷发一次。而第一次喷发的时候，恰好有一只蠕虫处在山神茧的旁边。”

　　“那只虫子吸收了山神的力量？”

　　“没错，并且它的后代都可以作为力量的载体。只不过这蠕虫食人血肉，必须用活人祭祀，生人作巢才可以繁衍。”

　　听到这，三人的脸上同时出现恶心表情，江浮月更是直接开口道：“所以他们搞出的这个祈福仪式，不过是每隔28年一次的压榨罢了。牺牲别人的性命，换取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是啊，只要吃下虫卵，他们甚至可以不用吃喝，健康长寿，即使断手断脚都可以肢体再生。”

　　“难怪……”云嵩响起之前的事喃喃道，“难怪年纪变大却不用拐杖，七八十岁都能下山救人……”

　　国庆则是想起那些恶心的虫子，眉头紧皱：“我宁愿瘫痪在床都不要吃那种恶心的东西。”

　　“呵呵，你只是现在想想罢了，”祈似乎看透了人性，“等你真有瘫痪那天，怕是倾家荡产都要求得这一条小虫。”

　　闻言，国庆没有反驳，反而陷入沉默。

　　就在气氛陷入死寂时，头顶上方的水流突然震动。

　　祈像是感应到什么，猛然甩开斗篷：“它醒了！”

　　…

　　充斥着冤魂哀嚎的煞气从山泉中涌出，穿过山林压过草丛，触碰到的每一个东西都像是被拨快了时针，快速灰败、腐朽，最后化为一片灰尘。

　　村长站在泉边，看到这一幕后转身就逃，年迈的身体奔跑起来竟然不比身旁的年轻人慢多少。

　　身后的惨叫声接二连三，他知道一旦被煞气追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冰山雪域的彻骨寒意狠狠扎进他的毛孔，连他的冷汗都冻结在体内。他一边逃跑一边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看到数不清的扭曲亡魂缠绕着自己的尸体在煞气中狰狞面孔，干瘪的嘴角裂到耳垂下方惊声尖叫，尖锐的嘶鸣声超过人类耳朵承受的极限！

　　“嗡——！”

　　瞬间，高音穿透耳膜，猩红鲜血从耳孔流出，他痛苦地摔倒在地。

　　亡魂们一拥而上，包裹住他苍老的身躯疯了一般侵蚀肉-体。

　　血肉腐化的痛苦让他哀嚎出声，却被冤魂们趁虚而入，化为一阵黑烟钻入喉咙，肚子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飞快肿胀，没有几秒就如同怀胎十月地孕妇一样，高高隆起。

　　这些都是在祈福仪式中痛苦死去的亡魂，痛恨导致它们痛苦的源头，即使是报复，也要让村长感受一下它们当时所受的痛苦！

　　“嗬嗬！”

　　嘴巴被涌入的亡魂怨气撑到最大，村长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嘴角撕裂的声音。现在的他连呼吸都无法做到，涨得老脸憋成猪肝色，只能从嘴巴缝隙里溢出发出无意义的痛苦声音。

　　不过比起嘴巴，肠胃撑涨，脏器被挤压的痛楚更加明显！

　　无穷无尽的煞气在脆弱的器官里肆虐，再蛮横地撑开表皮、血肉……

　　很快脏器全部撑爆，滚烫的鲜血从他的耳鼻喉眼口中流出，双眼更是突得快要弹射而出。

　　他像一只被不停注入空气的气球，苍老身躯上的褶子皱纹都被撑开，脸上更是光滑得好像初生的婴儿。

　　只不过这不是他想要的“返老还童”，而是和凌迟相当的痛苦折磨。

　　终于，在他两眼翻白即将昏厥的时刻，亡魂报复够了，猛然冲出他的身体。

　　“嘭！”的一声巨响，将前方逃窜的王婉华和王凯两人吓了一跳。

　　他们转头看去，发现掌控村庄近百年的爷爷已经被炸成一团血雾，融入煞气之中成为供给亡魂肆虐的燃料。

　　至亲之人在眼前死去，婉华吓得尖叫出声，连忙拽住身旁的王凯说道：“哥！爷爷死了！爷爷死了！我们要怎么办？”

　　被她这么一拽，王凯奔跑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他微微皱眉，安抚道：“先跑再说！”

　　婉华点头，虽然奔跑，但拽住王凯的手从始至终没有松开过。

　　身后一条接一条性命消失，他们发现每有一个人死亡，煞气侵袭的动作都会停一瞬。

　　“不、不行……我没力气了。”婉华从小受尽宠爱没怎么锻炼过，不过跑了十多分钟，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仅自己越跑越慢，还把王凯的速度拉了下来。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重量，王凯眼中有寒光闪过。

　　然而还没等他有何动作，王婉华就突然开口道：“哥，从小到大你最宠我了……”

　　听她这么说，王凯的动作一顿，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前冲刺。

　　他刚刚在想什么，居然想用婉华来拖延煞气。

　　他明明最宠这个小妹了，从小到大都没有伤害过对方……

　　于是，他更加卖力，想要带着她一起逃离。

　　只是婉华的想法和他不一样。

　　她看着前方身影幽幽开口：“所以，为我死你也愿意吧，哥？”说罢，用尽全身力气拉住王凯向后面近在咫尺的煞气扔去。

　　王凯猝不及防跌入亡魂怀抱，发出凄厉惨叫。

　　婉华看到煞气停顿，白着脸继续向前冲刺，同时自言自语道：“哥最宠我了，所以他肯定是自愿的……我不过是替他做了个决定而已，他绝对不会怪我的……”

　　“哦？是吗？”

　　阴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婉华僵硬着脖子转过头去，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凑极近。

　　王凯脸上布满蓝紫色的诡异纹路，似笑非笑道：“多亏了你啊，我的好妹妹，不然我还不一定能这么快苏醒……”

　　话音落下，纤长触角从头顶伸出，毛孔里冒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绒毛，一个清秀干瘦的青年瞬间成为诡异的硕大毛虫。

　　近距离看到如此大的变化，王婉华尖叫一声被煞气吞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部 预计明天杀青，第三部《肢体公寓》会是全新的演出方式，完全没有剧本，而且会有女性配角出场~沈道长也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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