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助手

　　“嘻，嘻嘻——”狂风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丝丝缕缕附着在人的耳膜上一直鼓噪。

　　洛安冷不丁从脚底升起一阵激灵，鸡皮疙瘩落满地。街道的灯光忽明忽暗，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连个星星都看不见，一片昏沉沉的黑暗。

　　快点走吧，得去避避风。他抬脚缓缓挪动。

　　凛冽的狂风直要将人吹倒。

　　“哥哥-哥哥来陪我玩呀——”小孩儿的声音越发清晰，像是在朝着他这边奔跑。

　　洛安脸色煞白，那小孩儿的音调平缓，不带任何情感，他做演员这一行，对于台词也多有研究，小孩儿的声音平缓，嗓音很轻，狂风一吹就应该消失，但现在它穿透狂风，直奔洛安而来。

　　最诡异的是这声音的尾端莫名绵长，分明已经收音，可最后一个音节却还在狂风中飘飘荡荡。

　　人类的恐惧不在于遇见这种事情之前是不是唯物主义，听见这声儿之后本能的就会想到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洛安唯一的安慰就是余光里那闪烁着五彩光芒的网咖灯箱，他一手提着食物，一手遮着双眼，眯着眼睛艰涩咽下一口口水，使劲儿迈出脚步往那边走。

　　别多想，别多想，都是假的，不过是风吹起来的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罢了，没事的，没事的。

　　富强，民主，和谐..

　　“啊！”

　　“哥哥！”从左下角突然窜出来一个小男孩，眼珠子全是黑眼球，突出眼眶如同苍蝇，鼻子只有两个洞，一张大嘴咧到鬓角，朝着他露出布满尖牙的笑容：“嘻嘻-找到啦！”

　　洛安惊恐到失声，在心里凄厉惨叫！他就今天搞了一下封建迷信，很信奉科学的！

　　他想转身跑，但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站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小男孩垂涎盯着他的脸，从尖利的牙缝中露出几个字：“哈哈，好看，好看，我的了，是我的了！”男孩儿的脸猛然向后翻，一张利嘴满口尖牙，张着血盆大口就朝洛安的脸冲上来！

　　草！极度恐惧的时候，什么风度，什么礼貌都消失不见，唯有这一个词汇能完美发泄他充沛的情感。

　　腐烂的腥臭味从男孩儿的嘴里直奔他的面门而来，洛安腿脚动弹不得，抬手交叉脸前本能闭眼。

　　被他装在塑料袋里的手机突然亮起一道光芒，那是一条来信消息。

　　【晚酒真人：上号。】

　　即将要触碰到洛安的鬼男孩儿猝然被这光芒一照，那上面显示的字眼发出璀璨的一束银光。

　　“噗！”鬼男孩儿一口血从口里冒出，跳跃起来的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击飞一般飞出老远。

　　撞在网咖的灯箱上，噼里啪啦一阵响。

　　猝不及防的混乱声响起，洛安才惊觉周围的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整个天地之间安静的不像话，寂静之中他只能听见鬼男孩儿身上粗劣的喘息声。

　　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

　　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能动，前面的网咖不能去了，洛安返回身子想回到那超市，慌张转头却发现哪儿还有什么超市，背后乌漆麻黑一片，街边的路灯都消失不见。

　　冷汗刷啦啦直流，背后还有那东西的声音，洛安有点不敢转身。

　　“哥哥-哥哥为什么打我？你身上有什么东西？”鬼男孩儿声音更显凄厉，“我说，你为什么打我！给我转过来！”凄厉的嗓子忽然变得暴躁，已经停止的狂风再次猛冲过来！

　　洛安不受控制往后倒！

　　淦！这风比刚才还猛，他已经完全站不稳！

　　“把你的脸换给我！”

　　“啊！”

　　狂风戛然而止，鬼男孩儿的声音也猝然停下，洛安被风吹到后仰，风停没有掌握好平衡，咚一声向后倒在地上，脑袋上蓬松毛发往四周颤了颤。

　　来不及龇牙咧嘴喊痛，又痛又害怕的生理性泪水都出来了，那一声伴随而来的哭嗝声音嘹亮：“嗝——”

　　惊惧害怕的视线里是一个熟悉的全身黑的男人，男人自上而下冷漠的眸子盯着他，对方高大的身躯立在天地，仿若救世主一般划破黑夜的寂静，周围属于夜晚的喧嚣接踵而来，洛安从没像此时这样认为黑夜也是热闹的，远处深夜里的轿车奔跑，近处超市里顾客在走路，还有属于他咚咚咚停不下来的心跳声。

　　他直直地看着男人，耳朵里听着声音几乎喜极而泣，男人看见他眼角的泪水，听见他的哭嗝微微挑动了一下眉头，嘲讽的意味十足。

　　洛安尴尬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闭紧自己的嘴巴。恐惧的心情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转回身就见一道黑烟在男人黑漆漆的手套里消失不见，发出滋滋的声响，他头皮发麻，不太敢过去。

　　“噗嗤，噗嗤。”网咖倒在地上的灯箱忽闪忽闪，做着最后的挣扎。

　　“艹！谁把老子灯箱弄坏了！”二楼楼梯道口一声破口大骂。

　　咚咚咚的下楼声紧随而至。

　　手突然被抓，洛安脖子往后一仰，人已经被拉着跑出去。

　　“呼-慢点，呼-我，我跑不动了！”读书的时候百米冲刺都没这么快过，不知道跑了多久，洛安完全跑不动靠着路灯大口大口喘气。

　　抬头时再看，陆南客还在原地等他。

　　洛安喘着气：“谢，谢谢啊。”

　　陆南客依旧冷淡：“收费一百。”

　　洛安：..

　　他张张嘴，又张张嘴，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

　　“我没那么多钱。”

　　身上满打满算也就两百块，算命去了一百，手上买的吃的去了十块，现在哪儿还有钱？

　　陆南客扫他一眼：“可以赊账。”

　　洛安眼睛一亮，觉得他还是很慷慨。

　　陆南客：“一日利息三元。”

　　洛安：..

　　他嘴角微微抽搐，情不自禁低下身子，小心翼翼：“能不能，便宜点？”

　　陆南客却看着他怂兮兮的样子蹙眉，眼里带着嫌弃，忽听见他大声道：“我给你打工吧！我做你临时助手！不要工资，你别收我利息？”

　　空荡荡的街道中，洛安的声音随风飘散很远很远。

　　面前的男人盯着他上下打量，摇头：“不需要。”

　　洛安神色崩溃，好像看到了钱财离自己远去，见陆南客要走，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赶忙又追上去抓着人道：“你这么想要钱，我帮你找客户！一卦一百起步！”

　　男人缓缓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