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娘娘千岁最新完结+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68章 现在 从前116
以芙察觉到有人碰她, 哼哼着往后躲去。
“娘娘,是奴婢!”盼山急忙摁住她的脚丫子,凑到她的耳边,“奴婢知道娘娘不喜别人近身, 特地找宫里的老嬷嬷学了按摩,这样您舒服些!”
以芙使劲儿地把腿缩回被子里,眼睛里揉着一把眼泪, 一直往盼山的身后看,“你松手你松手!”
盼山怔怔地看过去,见褚洲靠在一边儿的屏风上,视线恰恰好正对着床尾, 也不知道看了多少, 看了多久了。
“奴婢不知道……”
“你出去!”
盼山知道这两天主子脾气暴,也不想轻易惹她哭了,便急急忙忙地缩回手。往外头避的时候,盼山听到了她更委屈的声音,“你回来你回来!我不是说你……”
褚洲故意逗她,“不想我?”
盼山愣在哪里,还是狠狠心走了。这种场合下她呆着也不合适, 就算进去了,迟早还是被太尉赶出来。
见唯一的倚仗走了,以芙涕泗横流。
褚洲叹了一声气,递上自己的袖子给她擦鼻涕,擦完鼻涕再去给她拭眼泪。以芙又不傻,翁声控诉着,“脏!”
褚洲坐下,“方才为什么赶我走?”
被褥底下的脚丫子小幅度地动了动,褚洲看在眼里,想去掀被子,“让我瞧瞧。”
以芙自己都不愿意面对这一双丑脚,怎么会答应褚洲的要求,还是这么无理的要求。她愤怒地瞪着褚洲。
褚洲把脸怼过去,“看看我瘦了没。”
他忙得昼夜颠倒,算起来两个人有七八天没有见面了。以芙慢慢地伸手过去,被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给刺了一下。
他追问,“瘦了没?”
“有我的十全大补汤,大人怎么会瘦?”
这几天里,以芙会着人给他送东西。
褚洲挑眉笑了笑,倒是没再问了。却趁着她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把掀开被子,露出那双无处逃遁的小丫。
她来不及发火,褚洲已在莹白色的脚背上亲了一口。以芙怔怔的,看着他模仿着盼山的手法,生疏地对着脚上的穴位按压。
褚洲眉眼淡淡,“辛苦了。”
黑暗里,他深邃的眉目瞧得不太真切。以芙刚才只是粗略地撸了一把他的脸,却知道他瘦了许多。大概是怀孕了多愁善感的原因,以芙总是想东想西的,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她的心里酸了酸。
——辛苦了。
这分明是丈夫对怀胎多月的妻子的抚慰和感激。他们两个既不可能成为夫妻,他也认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干嘛还说这种煽情的话?难不成孩子他要养着?
褚洲见她好多了,把脸凑过来亲以芙。
一只手捧着以芙的脑袋,避免她被坚硬的木板磕到;一只手却极不安分,一直往下揉揉捏捏。
以芙倒吸一口气,“疼……”
褚洲的视线往下看去,握住手中丰腴掂了掂,似乎挺高兴的,“内务府制的衣裳太俗,果真还是外边裁缝做得好看。我瞧着又比上次长大了些,上次还握得住……”
以芙丧着脸,把他的嘴堵住。
褚洲从善流入,亲了一下她的掌心。
以芙的鼻子抽了抽,她又想哭了。
褚洲便不再闹她了,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自古以来雁门关就是胡汉两地的分界线,就在两日前三关攻陷了。”褚洲顿了顿,补上一句,“我五日后走。”
以芙不知道说什么,问,“这么快?”
褚洲便应了一声,两人之间就无话了。
小时候父亲常常外出作战,褚洲见过父母亲的柔情蜜意。母亲一边掉眼泪,一边给父亲收拾行囊,嘴里嘟嘟囔囔地关切着他的身子。
褚洲庆幸自己对她不抱希望,现在才不会这么尴尬。他把红绸从袖带里拿出来,一圈圈地在她的眼睛上缠好,“五日后就走了,陪我去看看他们。”
以芙知道“他们”是谁,顺从地点了头。
地道湿滑,褚洲每一次都抱着她。
阴冷的地道里灌入一阵阵的风。以芙清醒得睡不着,又觉得两个人面面相觑实在尴尬,于是没话找话,“我是不是重了不少?”
褚洲似乎在出神,简单地应了一声。
以芙蜷着脚趾头,觉得空气都凝固了。
他道,“如今胡人来势凶,然而情况远远比不上北陵如今的局势。我麾下有一名大将明叫鲁道成,论武艺论才智不必我差。我昨儿个问过他的志向,他说留在京城里守着可以,到外边打战也行。”
以芙听得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和他装着傻,“大人的手下,肯定是和大人一样厉害啦。”
褚洲顿了顿,“你若想我留下来,我让鲁道成……”
“大人常常领兵作战,这一次不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编排呢。”以芙还是搬出原来的那一套说辞,“等大人凯旋而归,我亲手给大人缝一套婚制礼服!”
褚洲眨眨眼,“哦”了一声。
以芙被蒙着眼,看不见褚洲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的步子越来越大、越走越急。以芙以为褚洲生气了,可揭开红绸的时候他是笑着的。
可褚洲生气的时候也是笑着的。
没等她开口问,褚洲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四碗热情腾腾的面。他把其中两碗面摆在灵牌面前,把一碗没有葱的递给以芙,“今夜娘过生辰,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以芙慢吞吞地接过来,点点头。
她看着他在一张蒲团上跪下,说,“雀雀身子不方便,孩儿代她给爹娘请安了。今夜好不容易一家四口团聚,孩儿亲手做了长寿面,爹娘尝尝。”
褚洲说完,回到小桌前。
他娘过生日,褚洲按理说应当是高兴的。然而以芙看着他的笑容,恍惚又觉得并不是那样。
褚洲看过来,语气平淡地,“吃啊。”
以芙猛得往嘴里塞了一口,没滋没味地嚼着,忽然又想他刚才说过的话,“大人会做面吗?”
褚洲“嗯”了一声,“只会做面。”
他撩起眼皮,看着以芙的筷子在面汤里搅啊搅的,知道她吃惯了宫里的山珍海味,“吃不下就别吃了。”
以芙急忙摇头,“你没放盐。”
褚洲沉默地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给她放盐。他回来时眼尾是红着的,可唇畔却勾着一丝笑,“吃吧。”
以芙是小鸡啄米,褚洲是饿狼扑食,她堪堪吃下半碗,褚洲已经见了底。以芙的余光抬起,偷偷地打量着他。
他站在父母的牌位前,不知道想些什么。
以芙忽然觉得眼眶里有东西坠下来,“啪嗒”一下落到自己的碗里。她想起来好多年前,有一个风姿卓越的少年手持一把剑,把她给护住了。
那时候的背影,清瘦、单薄。
现在的背影,宽阔、颀长。
以芙觉得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快到她几乎忘掉褚洲的好,快到她甚至忘记了两人之间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
以芙问,“这些年,大人后悔没有?”
褚洲便答,“没有。”
那么我也是不会后悔的,以芙在心里默默地想。褚洲为父母报仇雪恨,要手刃敌人;她也是为了亲人一雪前耻,要杀了他。
两个人的关系,合该是这样。
以芙吃好了面,“走吗?”
褚洲看了她一眼,问她冷不冷。见以芙摇头,他又笑了笑,问她能不能在外边儿等等,他有些话想和爹娘说。
春寒料峭,以芙的整个人却暖烘烘的。微凉的细丝飘进眼睛里,莫名地让人安宁平稳,风声呼呼,以芙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狭小的祠堂里,褚洲跪在一张蒲团上。
“孩儿不负爹娘生养,已将从前落井下石的人、欺负凌辱的过我们的人都处理了。”褚洲默了默,“孩儿这一次兴许回不来了。孩儿找不到《山海经》里的奇异神兽,以为世间轮回不过是荒诞之论。孩儿信一次,希望来生再投到秦家。”
褚洲仰头,似乎想把牌位上的字一一都记在心里,“孩儿如果回得来,就把她八抬大轿地娶回家,孩儿也只有她肚子里一个孩子。”
一阵风吹起,灭了室内的蜡烛。
以芙见他出来,抬起脑袋软绵绵地冲他笑了笑。褚洲沉沉地靠在门边,看着她莹白的脸蛋笼罩在迷离的月色里。
“晚上歇在我这里?”
以芙盯着脚尖,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
褚洲的卧房不大,布置得也冷清。她上一次来只顾着翻东西去了,还不曾仔细看过。这一回看了,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床榻不大,两人堪堪挤在一起。以芙戳着他手指上的戒指,突然想起来他给她请了京城里最好的裁缝,对他自己是不太上心的。
褚洲从后面环住她,整张俊脸埋在她的肩上。他这两日几乎没有睡过,“困了。”
以芙不敢再动了,亦酣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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