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酒肆小当家章节列表在线阅读+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23章 第一二三回
耳边是呼呼呼嘈杂无序的嗡嗡声,皎然想睁开眼,却使不上力气撑开,眼前一片阴翳,身体愈来愈不受控制,难道这就是阴曹地府了?
“快救救她!”这是皎然意识清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和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皎然缓缓睁开眼时,已经躺在自己床上,熟悉的香气,熟悉的床褥,暖烘烘的室内,还有趴在她床榻上,正眨巴着大眼睛看她的皓哥儿。
“然姐姐,你醒啦!”
纵使外面山崩地裂,皓哥儿趴在彩絮儿肩上依然睡得深沉,他不知皎然掉到冰水里,只以为他的然姐姐只是身子不适,见她醒来,赶紧拿小脸蛋去贴贴她滚烫的脸,奶声奶气道:“白师太说了,生病不怕,多喝药药就会好,然姐姐不要怕苦,皓哥儿给你糖糖。”
皎然看着皓哥儿大义凛然地从兜里掏出两颗糖,也难为他如此阔气,小小两颗糖可要了皓哥儿的小命了,皎然扯了扯苍白的嘴角想说些什么,溢出喉咙的只有撕裂的声音。
守在外间的彩絮儿和陶芝芝听到皓哥儿的欢呼,放下手中的引枕就奔了进来,嘴里一个劲的“老天保佑”,比白师太还虔诚。
皓哥儿不清楚内情,彩絮儿和陶芝芝却是知道皎然受了什么罪的,两人都泪眼汪汪地望着她,看得皎然都怪不好意思的。
彩絮儿见她张了张嘴,就知道她要说话,忙凑到她耳边,只听见一个模模糊糊的“水”字,又哭又笑地抹着泪花道,“对对,姑娘嘴巴都干成这样了,是彩絮儿忘了。”
陶芝芝扶她坐起,彩絮儿倒了碗水,一勺一勺地给皎然润喉。
听到皎然醒过来,石敬泽“咻”的一下从东厢房跑到了西厢房,进门前想起此举实在有违他的文雅做派,定了定神,两手一拂理顺衣袍,甩开袖子这才抬脚跨门而进。
“这都十七了,阿姐你总算醒过来了,不枉费我整日替你求神保佑的。”石敬泽道。
皎然一听,才知道这都过了两日了,“那你……学舍。”皎然还说不出囫囵话,只断断续续说着,石敬泽本该十六就回学舍的,显见是被她耽搁住了。
石敬泽摆摆手,“无碍无碍,我已经托人给夫子带话了。古人云‘德者事业之基’,这孝德、亲德、友德皆为德,以德为先,无德无基,夫子会理解的。”
石敬泽没遗传丁旖绰的炮仗性子,但本质一样爱说话,掇着绣墩就坐到床榻前,“不是我多嘴,阿姐明明是‘皎然’,又不是‘敬泽’,怎么换成你去敬冰泽了?”石敬泽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如果是我替阿姐受这罪才好。”
这话说的,皎然想笑又提不起气来,一扯动身上的就不知哪里在酸疼,只断断续续又说了几个字,让石敬泽快些回学舍。
石敬泽自是领命,他不愿走就是担忧皎然病情恶化,放不下心,临走前先是絮絮叨叨嘱咐皎然要养好身子,又是命令皓哥儿要听话,又是吩咐彩絮儿看顾着些,还让陶芝芝帮忙着些,真是吃多了碎米罗里吧嗦的。
其实皎然不过提着一口气醒来,吃了些温粥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石敬泽可以登堂入室来皎然床前看望,凌昱就不好如此大张旗鼓了,但想起凌昱,彩絮儿还是让飞月去知会了声,毕竟皎然能死里逃生,也是多亏他。
提到凌昱,彩絮儿和陶芝芝都是心有余悸。当时飞月虽也要下水救人,但冰水可不是玩儿的,又冰又深,夜里又伸手不见五指,捞了好一会都没捞到。
冷天本就耗体力,在冰水里,飞月的力量也迅速被消耗,就在她们都绝望,想四处去喊人来救命时,转头就见凌昱赶来了。既然凌昱来了,那边不会主张她们喊人,陶芝芝和彩絮儿也是脑子一热,毕竟想着救人要紧,但冷静下来,也迅速想通关窍,若被人知皎然落水,或让陌生男子来救命,皎然这辈子大概就毁在这日了。
凌昱遣二人去将街巷的车夫喊来,回来时,皎然已经被凌昱抱在怀里,但那脸色,白中带青,还从未见过如此吓人的苍白,仿佛一层薄纸一戳就破,把陶芝芝和彩絮儿吓得魂都飞了,木愣愣地看凌昱将皎然抱进了马车。
彩絮儿坐进车厢,陶芝芝、飞月和车夫坐在前室,快马加鞭回小甜水巷,彩絮儿呆呆坐在角落,眼见凌昱开始剥皎然的衣裳,当即就扑过去护着主子。
可凌昱一个眼风甩来,彩絮儿也不知怎么的,什么都不敢说,又愣愣地坐回原位,然后就看着凌昱把皎然剥虾壳一样,剥成白花花一片,无能为力又束手无策,彩絮儿恨不能瞎了才好。
彩絮儿知道凌昱这是为她家姑娘好,但还是掐着手掌,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一个闺阁女子被不是夫君的人看光,彩絮儿不怨凌昱,只怨自己没有多看着她家姑娘一些。
回到小甜水巷时,看着皎然里面裹着凌昱的大氅,外面又裹着马车的软垫,陶芝芝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陶芝芝出自商户,比彩絮儿灵活警醒些,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对于男女之事陶芝芝本就看得开,不会像寻常富贵小姐框住自己,不然她也做不出三天两头往石敬泽家里跑这种事儿,当初也不会和皎然做成朋友。
两人守在皎然床榻边四目相对,想起凌昱把皎然当大白菜一样剥得干干净净,俱微微叹息了声,陶芝芝握着彩絮儿的手道,“我俩只当什么都没瞧见,比起一条命,这点清白算什么,阿然能好才是紧要的,凌公子是救命恩人,不是登徒浪子。”
彩絮儿泪眼婆娑地点头。
比起皎然受的罪,飞月就幸运多了,从小习武身子骨本就比常人硬,又是不畏严寒之人,所以下一趟冰水于她而言不过多擤几次鼻涕,去见凌昱的路上,飞月暗自反思着,虽然身体耐抗,但力量和技巧还弱了些,同样都下水,她家主子比她晚到,可一抓就捞到了皎然,也不知眼睛里多了什么。
想归想,见到凌昱时,飞月还是蔫儿的,一是护主不力叫皎然受伤,二是护主不力则意味着没执行好任务,这是一下子把小主子大主子都得罪光了。
所以凌昱走进堂内,飞月始终埋着脑袋垂着眼皮规规矩矩站着,凌昱还没说话,飞月就先领罪了:“凌公子,飞月愿领罚谢罪。”
凌昱眼睛扫过飞月,没有免罪,也没有叫她领罚,只顿了几息,问起皎然的事儿。
飞月事无巨细把皎然醒来后的行为举止神情一一道出,不过皎然也就醒了不到半个时辰,说的话不超过三句,没说一会,就无话可说报告完毕了。
元宵夜回到小甜水巷,皎然的脉是凌昱诊的,药也是他开的,第二日他不便出现,大夫是凌昱派去的,飞月有些纳闷,那大夫定然也向凌昱报告,皎然的情况凌公子应该比她还清楚,如此又听了一遍,可跟以往高效率不废话的凌公子不太一样。
但飞月很快就想明白了,如此重视还亲自过问,只怕皎然姑娘在他心中是不一般的。
“行。”凌昱道,“你回小甜水巷吧,有风吹草动再过来。”
飞月称是点头,临到离开,凌昱仍没叫她领罚或是免罪。
领罚难受,免罪更难受,飞月觉着还不如就给她来个追责呢,凌公子这样钝刀割肉,说明这件事儿还是叫他不悦的。
一踏出门,飞月就跟屁股着火一样溜开了,心里保佑最好这几日都不要再见凌公子,真是活受罪,站在他面前抬不起头,跪下又有违师门,做人好难。
做人确实很难,因着隔日,飞月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见凌昱。
飞月见到凌昱时,小甜水巷的家里,正乱成一锅粥。
自十七那日醒来后,彩絮儿见皎然精神头开始转好,以为自家姑娘就快痊愈了,谁知到了十九日夜里,皎然又吐了一遭。
原以为吐过便好,结果过了子时,病情来个急转直下,皎然撑着身子起来吃点东西,结果不知怎的突然一软,整个人晕厥在地上,这下彻底没了知觉。
“我,我去请大夫。”彩絮儿抹着泪往外跑,这都半夜三更了哪还有开门的医馆,只能挨家挨户去敲,摔了好几次,吃了好多闭门羹,总算拉回一个大夫。
彩絮儿急得在床前踱步跺脚,大夫手往皎然手上一搭,拧眉思索片刻,一个劲摇头道,“老夫医术浅薄,恐怕治不了这……”
一听这话,彩絮儿眼泪就唰唰地往下掉,“怎么会呢,这两日才醒过来,脸色也见天地变好的。”
自打皎然卧病在床后,彩絮儿就成了爱落泪的水人儿,其实也是心里捉急加上不经事儿,家中无长辈,也不像当初在相府一样请个太医如同自家之人,彩絮儿怕自家姑娘就此而去,毕竟几年前,她确实大病一遭,险些就丧了命。
如今情景再现,可早已没有了相府这棵大树的庇护,病情来的凶险,彩絮儿越想越慌,心里想着这不会是回光返照吧,但却不敢说出来,心中自责不经事儿,想起了当初在相府一道伺候皎然的另一位丫鬟芙蓉儿,芙蓉儿比皎然和彩絮儿都要年长,性子也沉稳些,要是她在,应当不会这么手忙脚乱。
不过想着芙蓉儿姐姐,彩絮儿也收了收杂乱无章的心,学着印象中芙蓉儿理事的做派,开始和陶芝芝商量对策。
自从皎然病倒,陶芝芝就歇在小甜水巷帮着照看皓哥儿,两人一合计,觉得只能指望凌昱对皎然那看不明白但多多少少有一些的情谊,便忙将皎然的病情告诉飞月。
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情谊亦是如此,人情冷暖,有时候再多的规矩和问候,都不如一个情谊好办事儿,彩絮儿和陶芝芝只能指望凌昱对皎然的情谊比预想的要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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