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实在是这会儿太安静了，路边连辆路过的车都没有，一点声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万雁阳微微侧头，想要借着路灯的灯光看看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柏松志也扭头看了一眼，见一团影子飞快地移到了暗处。他赶忙回头对万雁阳道：“你赶紧进去吧，夜里挺冷的，再见。”

　　“再见。”万雁阳得了解脱，加上手里东西重，顾不得去探究声响的来源，转身就进了院门。

　　见她走远，柏松志无奈道：“出来吧，别躲了。”

　　宋天维蹭的一下从灌木丛里站起身，“嘿嘿。”

　　柏松志大步往回走，瞥了眼自己这幼稚的表弟，“你无不无聊，还玩儿跟踪。”

　　宋天维家就在柏松志家隔壁，当年买房的时候宋家姐弟特意买的相邻的别墅，互相好照应。宋天维从自家车上下来就往柏松志家走，他今晚还想继续跟表哥一起住。没想到他刚出自家院门，就看到他表哥一手拎一个袋子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

　　该不会是送给他未来嫂子的吧？宋天维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他昨晚问他哥嫂子的家世，他哥竟然瞒着他，只说是工作上认识的，不肯透露太多信息。这下机会来了，他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啰。

　　于是，他就偷偷摸摸地跟了上来。

　　俩人见面并没有情侣那般亲密，保持着安全距离，还听他未来嫂子叫他哥“老板”。

　　原来是上司下属的办公室恋情啊！

　　本以为两人会多聊几句，没想到你一句我一句就没了。宋天维扭头看到了自己在马路上的影子，以为他俩发现他了，着急忙慌地迅速移动，一动就不小心碰到了灌木丛树枝。

　　“我这不是好奇嘛。”宋天维快步跟上柏松志，一手搭在他肩膀上，问出了心中疑惑，“我怎么看你俩这状态不像恋人啊？”

　　柏松志脚步一顿，给自己找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恋人了？”

　　宋天维一愣，他哥的确是没有明确说过，不敢置信道：“天啦噜，竟然有哥你追不到的女孩儿？！”

　　“谁说我追不到了。”柏松志说，“我还没追呢。”

　　他只是前不久才发现自己对她有特别的好感而已，还没有正儿八经展开追求呢。

　　想到柏松志以老板的名义给自己喜欢的人送菜，宋天维哈哈笑了起来，“哥，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发现自己在一件事上比你优秀了。”

　　“我比你会追女孩儿！哈哈哈——”

　　柏松志掀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那不叫追女孩儿。”那叫玩情感游戏。

　　宋天维才不在乎，问：“要我教你吗？”

　　“不用。”柏松志干脆利落地答道。

　　一直到了初六那天，黄家才没有人上门拜年了。万雁阳这些天除了初二下午跟冉晓虹她们一起去看了贺岁剧，其余时间都待在家里，跟姥姥姥爷一起把小区中餐厅的菜都快吃完一遍了。

　　没有客人了，万雁阳决定把柏松志送的鱼和莲藕吃了。

　　鱼很大，万雁阳做了豆腐鱼头汤，清蒸鱼，酸菜鱼，还炖了莲藕排骨汤。难得地，她在大家开动前拍了照片发给柏松志。

　　【柏松志：都是你做的？】

　　【万雁阳：嗯啊。】

　　【柏松志：厉害！】

　　【万雁阳：一般一般～】

　　柏松志把照片保存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万雁阳亲手做的菜，应该很好吃吧，就算不好吃，这卖相也是极好的。

　　初七正式上班，柏松志带着万雁阳去了安康乐药业，一家在云市小有名气的中药企业。

　　安康乐今年的发展策略忽然做了重大调整，不再只做传统的中药饮片，计划上马中药配方颗粒项目，同时做经典名方的研究。

　　“他们选的方向的确是行业热点，但前期研究投入挺大的。”万雁阳依旧坐在后排车座，她边翻看招标信息边说，“一次性采购这么大量的设备，估计是拿了一笔大投资。”

　　安康乐的招标公告挂得匆忙，是大年初二挂在网上的。柏氏跟安康乐关系还可以，采购挂网后还发短信通知了柏松志，不然柏松志都不知道。

　　原本做计划的时候，万雁阳预估安康乐今年9月前最多能有一百万的订单，现在突然挂出来的公告里大约有一千万的采购金额。

　　要是能拿下这一单，不仅能填补宋氏制药的空白，还能早早地超额完成任务。

　　“我打听了一下，他们老板的确拉了一笔大投资，有一个亿吧。”柏松志收到安康乐采购的信息后，就开始认真研究怎么拿下这个单子。他不想打扰万雁阳休假，昨晚才告诉她的。

　　“这个单子我们一定要拿下，这绝对是云市分公司今年最大的单子。”万雁阳有些兴奋，就好似利刃终于能出窍大干一票。

　　“嗯，现在其他竞争对手应该也得到消息了，这次的竞争想必十分激烈。”柏松志说。

　　“肯定的，这种单子都去拼尽全力争绝对不是好销售。”万雁阳说，“要拿下这种单子，多部门合作是少不了的，研发部，技术支持部，市场部，高级别的销售经理都得出动。”

　　“嗯，我出门前把这事儿跟李文康说了，他全力支持。”柏松志说，“我们今天先去打头阵。”

　　柏松志刚把车停好，就看到t公司和s公司销售的车一前一后开了进来。

　　采购经理在一楼大厅等他们，见到人都来齐了，笑道：“是这样的，你们三家公司都跟我约见面，我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干脆就都约在了今天上午，咱们去会议室里谈吧。”

　　几人面面相觑，大概是都没料到这种情况。几家一起谈，约等于啥都没谈。

　　不过，既然是客户的要求，大家都很配合，满面笑容地应着，跟在采购经理后面进了会议室。

　　采购经理看着四十来岁，一脸精明相，身材微微发福。刚才在大厅时，他第一眼看的就是万雁阳，往她身上瞄了好几眼，跟她对上眼的时候猥琐地笑了一下。

　　万雁阳当时就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坦坦荡荡地接了他的目光也回了个浅笑。

　　刚进会议室，万雁阳正打算往后坐，采购经理忽然道：“这位美女往前坐呗。”

　　t公司和s公司的销售都是男性，在座的就只有万雁阳一个女孩子。

　　妈的！lsp！

　　万雁阳想起了海牌石化的前采购经理，这年头lsp真特么多。

　　柏松志皱了皱眉，拦住了正欲起身的万雁阳，他转身对采购经理道：“邱经理，她只是我的助理，我才是柏氏负责贵单位的销售，我往前坐吧。”

　　柏松志说完就径自上前坐到了邱经理的旁边。

　　这邱经理虽然是个好色之徒，但在人前还是要面子的，而且这次采购很重要，还是得以正事为先。

　　“柏氏的销售待遇不错啊，还有美女做助理，我都没助理呢，羡慕羡慕。”邱经理盯着万雁阳看了会儿，万雁阳假装低头在看材料没搭理他。

　　t公司和s公司的销售目睹这情形，已经想好攻略这个采购经理的方法了。

　　柏松志没说话，勉强维持了脸上的一点浅笑。等他拿下这个单子，他真想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找个麻袋套住面前这人给他一顿痛揍。

　　竟然对他喜欢的女人起色心，真是找揍！

　　邱经理今天主要是跟三家公司沟通招标公告上的内容，他先简单说了一下，然后问大家有什么问题。

　　招标公告上得急，问题肯定是有的。但各家关心的问题不同。

　　招标公告上写的设备参数基本上是按照安康乐现有的设备写的，而安康乐现有的设备是柏氏的。

　　t公司的销售率先道：“邱经理，我就想问问，咱这个参数还能微调吗？现在的参数指向性太明显了点儿。”他说完瞥了眼不动声色的柏松志。

　　邱经理：“这只是个初步参数而已，实在是项目急，春节期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只好拿我们几年前招标文件上的参数先凑数。”

　　甭管他心里真是想法是什么，至少面儿上的意思是三家都有机会。

　　t公司的销售闻言笑得挺开心，“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我们公司没机会了呢。”

　　s公司的销售刚才也想问这个问题，既然t公司的先问了，他就换了个问题，问的是投标流程方面的。

　　有竞争对手在场，销售们都放不开手脚，想说的没法儿说，得再跟邱经理单独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