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入骨免费无删+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46章 碧玉萧 偏执的爱
裴玄思冲口说出这句话, 胸口像被捶击般“嗡”然震颤,气血翻腾,股股喷涌到四肢百骸, 全身每一处都在刺刺的发胀。
这次,对面纤柔的背影连一丝顿停都没有, 浑若不闻地跨出殿门, 转进回廊。
“阿漓!”
他生硬地迈开步子追出去,却没再动手强拉住她, 只是紧紧跟在后面。
“之前是我委屈了你,当年的事, 我现在已经查出些眉目了, 那个告密的……应该不是岳父大人, 怪我被蒙了眼,从今以后咱们……都不用背着仇怨过活了。”
歉疚、悔悟、怅恨……
无数情绪和言语涌在嘴边,却只有干巴巴的几句话, 自己都觉得吃惊。
眼前看似柔弱的人仍旧全无触动, 连一缕余光也没瞥向他, 毫不犹豫地向前走, 越来越快。
这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让裴玄思有种全身烧燎似的难受, 终于按捺不住, 一步绕到前面,又挡在她的路上。
“阿漓,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你说话呀?”
他抓住她的肩头摇晃,泛红的双眼中充斥着焦急的期许。
姜漓在搡动中昂起头,目光透出一丝凄迷。
这泪水,是终于被说动了么?
裴玄思心神一振, 刚要将那娇躯拥进怀里,就看到她唇角上撩,笑得淡然冷漠,讽味十足。
姜漓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忍不住觉得可笑。
原来是查出了真相,才想到来这里拜祭,才会说是自己错了。
看着像是赎过,可在他心里,错的根本不是自己,只是这场误会,一旦霍然开解了,就想当然的以为能够破镜重圆,覆水重收。
但其实,那份因仇怨而起的隔阂,早就在这十年间深刻入骨,凭着他对她的情,根本超然不了。
即便他现在放下了包袱,也不再是她期望中那样令人心动的爱,而是一种近乎执念的占有欲,甚至更像是禁锢。
如今的她不愿这样,只想逃离。
“当年的案子,不管是不是跟我阿耶有关,作为裴家长孙,你自然有你的道理,所以……说不上有什么错,要怪就只能怪造化弄人,现在你我缘分已尽,其实也算是天意,既然如此,咱们就该顺天应命,以后……还是不要再见,省得相扰。”
姜漓说着,撩开握在肩头的手,寻路便走,随即又被裴玄思横步挡住。
“你到底要怎样?这里可是佛门清净之地,有御赐奉养,还有好些弃官的旧臣在此舍身礼佛,闹起来的话,对裴公子的仕途声名,只怕是不大好。”
毫不留情的话中还夹带着威胁。
裴玄思脸上纠蹙抽跳着,像在强忍剧痛,但却仍没有让开路的意思。
“之前……我对着岳父、岳母大人的牌位磕头谢罪,只盼二老在天之灵能够宽恕我的过错,原本没存什么指望,可没想到,心里刚说完这句话,你就来了……”
他鼻息渐渐浓重,凝望着她:“这难道就不是天意么?难道不是他们二老知道咱们缘分未尽,故意安排你我在此相见,更盼着咱们夫妻……能重归于好?”
姜漓似乎听不得他当面提起父母,眸子里水润的光亮终于溢出眼眶,顺势滑落下来,但神情依旧木然。
“咱们都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这些无聊的话也不必拿来自欺欺人,既然已经和离了,还有什么缘分可说……”
“别总在我跟前说‘和离’两个字!”
话没说完,裴玄思便勃然吼起来,瞪起血红的双眼:“你是知道的!我从没说过要跟你和离,也从没答应过要跟你和离!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不会变!”
吼声带着震天动地的气势,连廊檐上的瓦当都在晃颤。
他眸中的血红几乎漫散到整个眼眶,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目光再转向姜漓,却见她呵然叹气。
“就算是这样,可你能违抗得了圣旨么?能拗得过潞王府么?往后无论军中还是朝堂上,尚不知多少艰难险阻,你又应付得过来么?”
见他面色微现凝重,姜漓唇角挑起凄苦又略带玩味的笑:“不能吧?所以,还是不要再纠缠这些事,于人于己都好,罢了,咱们……就此别过。”
话音未落,带着温香的纤柔身影,就从天青色的袍袖边拂掠而过。
裴玄思终于没有再拦,甚至没有回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一阵风灌进廊间,掠起宽袍大袖,像张鼓荡的帆,在他轩昂的身形后猎猎飘扬。
蓦然,那张泥塑似的脸有了一丝微动,淡薄的唇间抿起笑。
“阿漓,若有一天,我能抗旨不尊,也不再将潞王府放在眼里,还可以号令天下,莫敢不从,那时候……你肯回心转意,再原谅我一次么?”
姜漓没想到他竟会生出这种逆乱臣纲的念头,不由猝然停步。
这是被自己那番言语激出的气话,还是他已经打算走上这条前途凶险的路?
她闹不清,但却知道他的脾气,这么以来不知会是什么下场,心里没来由地发紧,回头朝那天青色的背影望了一眼,咬唇摇头道:“自己珍重,莫做傻事。”
珍重?
若就此把她丢了,爱惜这条命又有什么意思?
至于傻事,那就要看怎么去做了。
对裴玄思来说,这样的赠言不是无情,倒像是温然叮咛,足以宽慰。
他石筑一般立在原地,任由凉风拂面,心神空明,唯有那抹舒朗的笑始终挂在唇边……
这时,张怀急匆匆地从廊外奔进来。
“兄长怎么还在这里?我方才看到大嫂出寺下山去了,心绪像是挺不好,你为何不多哄哄她?”
裴玄思半晌无语,等他一脸诧异地再问时,眸色才陡然凛起,恢复了平素的冷沉。
“上次跟你说去北境三镇带兵的事,想的如何了?”
莫名提起这个,让张怀一愣,随即也正色起来:“还想什么,上次不都说过了么?张怀这条命是兄长救回来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离开兄长半……”
“糊涂!”
裴玄思冷声打断,斜眸瞥着他:“京里就这么大点天,任你翻腾又能起多大的浪?北境三镇是边军中的精锐,又不受殿前司遥制,假如能由你掌控,咱们的大计岂不是事半功倍么?”
这番剖析利害,只听得张怀目光炯炯,恍然醒悟:“兄长说得是,我懂了。可京中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不在兄长身边,张怀实在放心不下。”
“你在北境站稳了脚跟,我这里反而更稳当,这道理再明白不过了。年关之前就是换防之期,时候不等人,你现在就预备着,拿到兵部的调令和批文,一进腊月就动身。”
裴玄思负手走出廊外,抬头仰望。
风一刻不停,天际间云气攒动,高远处却透出一线耀眼的光。
“用不着女人似的牵肠挂肚,等咱们兄弟再见了的时候,说不准就是大事可期之日。”
时进深秋,夜来得很快。
只是离开两司衙门,再行过玉带北桥的工夫,天就全然沉入夜色中。
大内皇城中高墙殿宇巍峨如山,沿途灯火连绵,赫然映出街边那座门楼上“潞王府”三个烫金大字。
薛邵廷没往那里走,当先策马转进前面不远的巷子。
这里是偏僻小道,四下里漆黑一片。
没走多远,前路灯火轰然亮起来,刚要拨转马头,巷尾也已经被影影幢幢的刀枪甲仗死死堵住,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身后的几名卫士倒没丝毫胆怯,“唰”的拔出兵刃,摆开准备迎战的架势。
“慢着!”
薛邵廷扬手喝止,随即解下随身的长剑交给身后,独自一人策马向前走去。
甲仗森森后的巷口处,那辆红帷垂幨,镶金缀玉的车驾正停在那里,车窗内烛火明亮,隐约能看到婀娜的人影。
他眉色微凛,却几乎面无表情的一路过去,那帮全盔全甲的卫士并没拦阻,反而自动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路,让他走近。
薛邵廷并没有下马,只是靠到侧窗旁,拱手行礼:“臣见过昌乐郡主。”
“哟,瞧这正儿八经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薛大世子是头回见我呢,这假模假式的样儿装给谁看?”
里面阴声呵笑,直叫人起寒栗子。
薛邵廷低垂的眉梢也挑了挑,礼数未收:“为臣之道,向来以恭敬为先,臣往日如何,郡主是知道的……”
“狗屁!”
里面一声暴喝,侧窗的珠帘也被倏然撩开。
几乎同时,徐允贞顶着一张横眉怒目的脸孔探出头:“恭敬?在榻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拿出为臣之道来?哼,这么些日子每回叫你都推三阻四的,到底什么意思,要是不给我说清楚,你今日就别妄想走出这条巷子!”
薛邵廷倒是凛然不惧,从鱼袋中摸出牙牌钤印亮给她。
“郡主误会了,近日公务繁忙,实在不敢脱不开身,等处置完手头这些事,臣亲自登门向郡主请罪。”
“又是这句屁话。”徐允贞嗤鼻冷哼,唇角撩起阴鸷的笑,“你是急着回那破书院去看姜漓吧?裴玄思那边让我大费周章请了圣旨,你也想跟他一样?还是非得本郡主让姜漓吃点苦头,你才肯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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