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

　　夏意南睡得舒服，第二天一早，赖床上照例玩会儿手机，却看见齐烨的名字上了头条。

　　夏意南本来以为是个什么营销通稿，结果随手点进去翻了几条才发现，竟然是齐烨因为跟人斗殴进局子，被人拍到发网上了。

　　说实话，在刻意忽略之下，夏意南这段时间他都快忘了齐烨这人了。他对齐烨的感觉挺复杂，恨他小人不敢承担责任，也恨他背地里做事不曾考虑后果。

　　可同时也觉得这人可怜，无论他多么后悔，他做错的事都无可挽回。

　　当然，最可笑的是，夏意南觉得多在齐烨身上放些关注，都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想到他哥对齐烨的评价，此时夏意南看见齐烨斗殴，竟然莫名生出一丝，的确是齐烨干得出来的事的想法。

　　那天夏意南和夏清关门谈话，夏清说：“齐烨这人胆小得很，脑子里有一万种想法，也不会露出来一分，也最会逃脱责任的。”

　　“我从前就不喜欢他，可一同训练也没太多交集。”

　　“出事后被他缠得烦，齐家的人也找上来过。我接受了他们的补偿，才递了个台阶给他，让他滚蛋，他也就再没出现了……可见男人对男人没有几分真心。”

　　夏清：“就算是到现在，我依然不看好你和郁斐。但让你难过、生病，都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照顾好你。从前我总觉得你还小，不懂事，那圈子又乱的很，我怕你为了点虚的，就把自己搭进去……郁斐说得对，我不该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做伤害你的事，对不起，哥哥以后不会干涉你了。”

　　“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了。”

　　好几天都是吃什么吐什么，夏清脸色很差，总带着挥之不去的病态苍白，可看着夏意南的眼神，却依然坚毅。

　　夏意南没懂他哥的意思。

　　夏清解释：“以后的人生如何，你自己选吧。”

　　夏意南看见了他哥的眼泪——

　　他哥一向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得脆弱，就好像永远的天之骄子。

　　现在哥哥在自己面前哭，是因为觉得自己也是可以信赖，值得独当一面的了吗？

　　兄弟俩人哭过后，夏意南发现他哥似乎状态好了点，两人一起吃了点病房餐也没什么事，甚至在探视时间结束后，夏清还问了郁斐。

　　“他是不是陪着你来的？”夏清一向不喜欢郁斐，多少有点因为迁怒的缘故，今天这么平静地问，算是破天荒了。

　　夏意南不会骗他哥，点了点头：“是，郁哥在外头等我。”

　　“盯着他点，别让他欺负你。”夏清想了想，又补充：“要是被欺负了，就过来找我。”

　　夏意南有点想抱抱哥哥，于是他就这样做了。

　　夏清微微愣住，用手推了推：“怎么还撒娇了呢？”

　　“哥，对不起，这么多年，我都没好好问过你为什么。”夏意南很难过。

　　在听见齐烨说过去那些事后，他震惊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后悔于自己在面对哥哥反对他和郁斐的时候，想得只是和稀泥，从来没想过他哥为什么会反对……

　　“你就是问了，我也不会说的。”夏清很坦荡，如果不是齐烨突然联系他，他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提起的。

　　道别的时候，夏清让弟弟以后少来看自己：“以前想知道你和郁斐的情况，现在不想了，我图清净，也不想看见郁斐，所以你就也少来。”

　　夏意南诧异，却还是听他哥的话，只是问他：“那我可以给你发信息吗？”

　　夏清点点头。

　　夏意南这才松了口气，他刚刚都快以为他哥不要他了。

　　-

　　说到底，其实也只是自己和哥哥的问题，夏意南学会了怎么和哥哥相处，这会儿看齐烨的消息，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齐烨的消息来得快，压得也快。

　　公司公关很厉害，很快就澄清了事情始末，是因为齐烨见义勇为，看见女明星被骚扰，才特意去帮忙的。甚至还晒出了报警回执。

　　这件事本来也就这么过去了，齐烨的粉丝扬眉吐气，甚至有些自认掌控舆论的，立马就抓着先前想来踩一脚的其他家粉丝道歉。

　　齐烨先前上的是综艺，为了博眼球和流量，公司花了大力气去营销，不惜拉踩别人。齐烨家粉丝倒是很吃这一套，觉得他家哥哥“战力最强”，又有各种荣誉，就应该多些镜头。

　　以前没遇事，齐烨以往的履历漂亮得厉害，就算被“一剪梅”也敢怒不敢言，这次齐烨出事，有些旧怨的纷纷下场开嘲讽，生怕齐烨的事不闹大。

　　等澄清翻转，原先的综艺嘉宾纷纷遭殃，被要求道歉。

　　互掐之下，最终吵到了夏意南这里。

　　两方都觉得是夏意南暗中搅浑水，心机深沉.jpg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夏意南心里骂了句MMP，随即开始怀疑，可能是公司水军开始表演了。祸水东引这套可真是玩的溜。

　　可惜还没等夏意南找他在厨房忙活的郁哥告状，齐烨立马就被打脸了。

　　燕城某区官方认证号发布了新一则警情通报，说辖区发生酗酒斗殴事件，公布的人物里齐某和吴某均检测出酒精巴拉巴拉……

　　这官方号的辖区，正好是在齐烨工作室发布的报警回执上。

　　互联网有记忆，人物时间地点都对上了。

　　一天之内一个瓜反转几次，吃瓜群众目瞪口呆。

　　齐烨粉丝死不承认：我哥就是有应酬才去喝酒碰见的。

　　综艺嘉宾的粉丝嘲讽：那倒是让qy说说，被救的女明星是谁啊。没见通报里半个字都没说第三个人吗？

　　齐烨粉丝：我哥是为了保护女生名声才不说的。

　　综艺嘉宾粉丝：这都几几年了，谁会觉得被欺负是女生的错啊！你哥马上上法治频道了，女生好歹也是被救了，就吱一声这么难？

　　总之是又掐了起来。

　　至于是不是有夏意南在里头搅浑水，则因为先前zzzq带着惯例过来嘲讽的时候，夏意南粉丝觉得对方这么点事儿也cue他们很扯淡，毫无给眼神必要没搭理而消音了。

　　夏意南心情跌宕起伏，一上午盯着手机，别说穿袜子了，就连起床时候刷牙都是郁斐帮忙举牙刷。

　　网上的事折腾完，夏意南收到了他班长的消息，提醒他明天拍毕业照以及班级聚餐。

　　早就安排好的事，突然事到临头，夏意南才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准备。

　　给班长回了个“好的”，夏意南才慌里慌张地一拍郁斐大腿站起来，跑去衣柜里挑衣服。

　　郁斐本来是搂着他家小夏，窝沙发上一起看恐怖片，聚精会神的时候突然被拍一下，郁斐被吓了一跳。等他跑过去看夏意南在干啥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三分钟了。

　　此时的夏意南已经丢了几件在床上，开始选他明天去见同学的衣服了。

　　夏意南发现郁斐过来，立马招手：“哥，来帮我选选！明天去见同学，你看我穿什么？”

　　这会儿郁斐也记起毕业照的事了，他认真看看，指着其中一件：“穿这件白的。”

　　夏意南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疑惑：“好像一般？”

　　夏意南脸白，穿白色会显得他更小白脸了，非常不符合他一贯给自己塑的，除了他没人承认的设定——成熟稳重。

　　郁斐：“我有件差不多的。”

　　听见郁斐这么说，夏意南也不管什么稳重的人设了，高高兴兴给衣服配装饰。

　　不过等第二天出门前，夏意南又临时改了主意。

　　随便选了一身藏蓝的，他说：“班长说学士服是租的，谁知道干不干净，穿深色的耐脏。”

　　夏意南的理由质朴无华，郁斐想辩驳，想说洗衣服又不让你自己洗，都送干洗店。可他看看小夏的表情，只好妥协。

　　跟着小夏换一身衣服这种事，郁斐是肯定不会做的，不过看来看去，他还是不甘心，把他口袋里的手巾叠好，放在了夏意南的上衣口袋里。

　　两人口袋里带着对方衣服配色的手巾，站在一起也可以说十分登对了。

　　郁斐心情大好，送夏意南去学校的时候都轻松不少，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快来看我的气氛。

　　夏意南去找班长报道先拍集体照，郁斐则自己在学校里转悠。

　　郁斐平时很忙，他很少会专门来学校看小夏，上回过来还是为了小夏毕业论文的事。不过一想到论文，郁斐忍不住蹙眉——上回小夏去看心理医生，虽然那医生没有明着说，却告诉了郁斐点事。

　　“夏意南很怕被发现和郁先生的关系，他觉得自己和郁先生不怎么般配。”

　　“可能是有些自卑情绪在，你们两人的社会地位差距很大，夏意南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能够做好的事，你轻轻松松就能帮他搞定……我知道，这事在你看来是应该的，可夏意南想要的不是这些。”医生答应了不具体说，可郁斐又是大金主介绍来的，他只好绕着弯子提醒。

　　之前郁斐没想明白是什么事，只以为是些旧事，他为此说动了父母，想给小夏一个家人的身份，就搞了先前的敬茶给改口费的事。

　　可今天突然回到学校，郁斐倒是记起件事。

　　小夏毕业论文答辩那天，是他第一次发现夏意南在吃那个维生素药瓶的日子。小夏装得很平淡，可那天小夏是有些反常的，不止是被发现偷偷吃精神类药物的原因。

　　事情在郁斐脑子里串联起来，突然就懂了医生的意思——小夏那天也在学校，很可能是看见了自己。

　　郁斐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闷闷地说不出话来，他好像去抱抱小夏，告诉他，他是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

　　他们之间，只有自己配不上那么可爱的小夏，没有小夏配不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