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车后座上扔着一些雇佣兵的日用品，乱七八糟，但没有刀子之类的利器。

　　一条手机用的充电数据线进入了宁暖的视线。

　　她趁着前面的雇佣兵不注意，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慢慢在背后挪动捆住的那两只手，费力的，慢慢的，把数据线用手指勾到。

　　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全部攥在手心里。

　　攥了片刻，宁暖还是觉得不稳妥，又慢慢的把数据线塞进了裤腰那里……藏了起来。

　　归宿是不是她想的那样……不知道，但还是有个准备比较好。

　　宁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商北琛……

　　这三个字，她只要在脑海里默念一遍，心脏就抽搐似的疼痛一遍。

　　好难过……

　　难过的快要窒息了。

　　她多希望那声音不是真的，是合成的。

　　可是，这个几率真的太小太小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妄想和自我安慰罢了。

　　宁暖消化着雇佣兵口中的「归宿」两个字，淡淡的开口道：“你们为的是钱，我男朋友肯定是比你现在的老板更有钱的……”

　　越野车偶尔颠簸的继续前行。

　　雇佣兵们收起了武器，穿着便衣，听到了宁暖的话，但没回应什么。

　　宁暖还在试图说服，“你的老板给了你多少钱？几千万，还是几个亿……”

　　回答她的依然是一片静默。

　　看来在这些人的眼中，也是能分清哪个才是凶猛大老虎。

　　官，商，不能惹的始终是前者。

　　宁暖闭上眼睛，没有什么比心死更能让人情绪和身心都平静了。

　　似乎是没了灵魂的躯壳，窝在那里。

　　……

　　东城湾区域，山林中。

　　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在地面上，入目之处不是厚重的皑皑白雪，但周遭的景象反而不如皑皑白雪来得看着更让人觉得温暖。

　　黑色越野车侧翻在山林里。

　　所幸不是从高处坠落的那种翻滚，是平地侧翻了进来，但尖锐的石头割破了越野车的油箱，现在油箱漏了，满地都是油，流淌不止般的吞没了周遭地面的一小层白雪，把地面染的更黑，更恐怖。

　　薄雪覆盖的地面上，陆菲凶狠的瞪着一双杏眸，骑在邵铮的身上，膝盖跪在他身侧，跟地面摩擦，同时一只手扼住了身下邵铮的喉咙！

　　邵铮喘着粗气，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他全身放松的瘫倒在地上，视线里都是骑在他身上的陆菲，勾起嘴角，他笑了笑，“要我命么……愿意给你。”

　　陆菲一动不动，手上的力道没有松缓，也没有加重。

　　室外天气太过寒冷，邵铮说话时都是白色雾气，他抬手，摸了摸陆菲冷的发白的小脸，眼圈红着说道：“小时候你被欺负，我帮你打走所有欺负你的人，现在你终于厉害了，都能骑着我揍了。”

　　陆菲无动于衷。

　　邵铮自嘲的笑了笑，深邃夺目的一双眼睛里开出泪花：“其实很不喜欢警校的生活，是不是？小时候你头发那么软，梳着小辫子，还带了美丽的蝴蝶结发带……

　　我多想你一直那样穿衣服，甜甜的朝我笑，叫我邵哥哥，而不是这样……麻木的，冷漠的……好像我们不认识，好像我们没偷偷背着大人拉过小手……”

　　第570章 我可不可以吻你

　　可能他的哪句话，戳到了陆菲记忆的开关……

　　也可能，是他的眼泪笑着流下来，划过他精致的脸庞，到了喉咙这里，触碰到她扼制住他喉咙的那只手……

　　陆菲表情有了松动，手指也颤抖的，不知不觉的……松了松。

　　“我不是以前的我，你也不是以前的你了，现在的你……冷血的很陌生。”

　　她淡漠的说出这句话。

　　邵铮看着眼前的女孩，他记忆里，装着小时候的陆菲，长大后的陆菲，可是小时候那个甜美温柔的陆菲，和现在这个温柔外表下冷漠麻木的陆菲，衔接不上，这中间断裂了很多记忆片段。

　　没人比他更恨陆六革。

　　也不对……商北琛和宁暖现在对陆六革的恨意，大抵是跟他不相上下了。

　　邵铮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认命般的红着眼睛看陆菲，嗓音低哑的道：“陆菲，你告诉我……不冷血的做法是什么？不听你爷爷的摆布，放任我家人死在监狱里？那这对于我仅剩的家人来说……冷血不冷血？”

　　这片天空下，天地间都是寒凉的，邵铮喃喃的说：“我没得选择。”

　　人最没尊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肯定包括对待一些事情「没得选择」的时候……那是窒息的。

　　一次又一次，比被掐住喉咙即将死去痛苦多了。

　　死了还能一了百了，最怕的就是经历着眼前窒息的痛苦，却知道自己根本死不了，不准许你死，并且还有下一次，下下次，无数次……一次比一次窒息的痛苦要经历！

　　邵铮眼眶红且表情痛苦，抬手抚了抚她的一缕头发，说：“冥冥之中注定了，我和你不可能有结果，活了这二十几年，到头来好像难以挣脱的梦魇一场……

　　可怕的是什么，是我一直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从出生起，我们可能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吧，理想和爱情不得不葬送在现实里，夜深人静时，偷偷看看心里给它们立的牌位……生而为人，我并不快乐，很累很累，陆菲，你呢？”

　　陆菲别过头去，手指颤抖的更厉害了。

　　两人从车里开始打，一直打到车侧翻在山林里。

　　越野车失控侧翻的那一刹那，陆菲的副驾驶方向即将倒地，几乎是秒速的，来不及思考更多，邵铮伸手死死地抱住了陆菲的脑袋，用胸膛把她保护了起来。

　　男人身躯天生比女人伟岸，强壮，越野车最终侧翻「砰」一声剧烈震荡的落地的时候，陆菲只感受到了轻微的颠簸，震荡。

　　邵铮感受到的，是来自车体和地面突然的激烈碰撞，导致的他胸膛震动，好像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粉碎了一样。

　　头部有了不知是否严重的伤，肉眼可以看到有血从他后脑流下来，鲜红色……洇湿了他的衣领。

　　邵铮缓缓起身，伸手捧过陆菲别过去的脸，扳了过来，结果就看到她泪流满面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悲戚的眼中满是泪光而咬住嘴唇的样子。

　　他身下是大片的落叶。

　　邵铮把陆菲压在了地上，与其说是压，不如说是轻轻的放倒。

　　“我可不可以吻你，认识了这么多年……拉过小手，我还没有吻过你，死了都不甘心。”邵铮在她身上，嗓音颤抖的征询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