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天真的话，让秦念忍不住笑起来，杏眸微挑，睨了边上的黑脸男人一眼，笑道：“豆子，你爸爸说我连小学都没读完，这小学老师的岗位我可胜任不了。”

　　少女含着笑意睨他一眼，杨青山原本平复下来的心跳忽然加快，但下一刻又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他抿了下唇，开口道：“我没说过。”

　　“你是没说过，但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吧。”秦念嘴角含笑，做思考状，“大概半个月前，你跟我说，你调查过我，我在大队上的小学，小学都没毕业，而且连镇子都没出过，我这样的人不该说出‘万事万物都在变化’这样的道理，自然也没有能力胜任小学老师的岗位，对吧？”

　　杨青山豁然起身，惊得石头从他身边嗖地蹿到房门口，圆圆的虎眼警惕地看看他，又看看秦念。

　　杨青山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秦念也被石头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后笑起来：“你爸爸就算要动手打人，打的也是我，不是你。”

　　石头摇头：“爸爸才舍不得打你，但他舍得打我，我得躲远点。”

　　秦念：“……”

　　杨青山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去，石头惊叫着往外跑，那两条小短腿还没跨过门槛，就被杨青山拎住了后衣领，如拎小鸡仔一样。

　　男人拎着小鸡仔出了屋子，又顺手关了门。

　　“后妈救命！”

　　门外响起石头撕心裂肺般的喊声，但很快又似被捂住了嘴，只有呜咽声，越行越远。

　　秦念扶额。

　　“妈妈，你真的不能去当老师吗？”豆子忧心地问道。

　　带三个孩子已经够累的了，秦念当然不愿去学校给整个村子的孩子当保姆，再说以她的学历还真竞聘不上教师岗位，就算有空位，还有一大群下乡知青盯着那个位置呢。

　　所以，她点了头，又摸着豆子的发顶道：“虽然妈妈不能去当老师，但是豆子还是要去上学，因为妈妈还等着豆子学会后，回来教妈妈，不然你爸爸以后总要说我小学没毕业，没文化没见识。”

　　“爸爸坏！”小姑娘嘟嘴指控道。

　　呃。

　　秦念忽然有种挑拨人父女关系的愧疚感，张口想描补一下，小姑娘已经拉起她的手，奶声奶气道：“妈妈，豆子会好好学，回来教你，你学会了就可以给豆子当老师了。”

　　秦念失笑：“行，妈妈等豆子回来教我。”但当老师是不可能的，教师这个职业不是她的人生规划。

　　秦念又拉着安远的小手恳求道：“阿远陪妹妹一块去学校，好不好？豆子身体不好，她在学校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你就回来告诉我。”

　　安远听到自己读书还有任务，他下意识点头：“好，好的，婶，婶娘，我，我会照看好妹，妹妹。”

　　秦念却有些发愁，安远这口吃的毛病，到了学校怕是还要受欺负，他的性子又安静，受了欺负也不会说。

　　所以，石头这个臭小子一定要弄到学校去，他虽然嘴臭了点，捣蛋了点，但谁想欺负他也不容易，有他护着豆子和安远，秦念也能放心点。

　　这么想着，秦念拿了些瓜子奶糖等零食放在簸箕里，叫两个娃在屋子吃着，自己则抓了一把往外走，别真叫杨青山把石头打坏了，不然他赖着不肯上学就麻烦了。

　　但是出门后，刚适应了外头的黑暗，就看到父子俩站在堂屋的屋檐下，一高一矮站军姿呢。

　　秦念：“……”

　　她有种转身回去的冲动，因为她刚刚对豆子说的话，杨青山绝对听到了。

　　“等等。”

　　杨青山冲秦念喊了一声，石头随之转过头，杨青山低喝：“站好不许动！”

　　石头立刻回正身体，绷紧手脚站军姿，那小嘴瘪着，马上要哭了。

　　黑暗之中看不分明，但命令的低喝声却清晰地传入耳中，秦念也下意识地服从命令。

　　只是当杨青山大步朝她走来时，黑影如山，她心惊倒退，两步之后就撞到身后的墙上，男人的脚步随之停住，距离她还有一米之远。

　　秦念松了一口气，不玩壁咚就好。

　　呸呸，都在瞎想什么。

　　“之前我跟豆子开玩笑的，你别当真。”秦念抢先开口，想将之前的事抹掉。

　　男人摇头：“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的学历有偏见，我正式跟你道歉。”

　　说完，他朝她鞠了个躬，跟之前小石头得到压岁钱后朝她鞠躬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秦念愣住了，等到醒过神张口想说什么，男人唰地起身，望着她道：“如果你想当老师，实现的可能性比较低，我建议你还是留在家里照看他们三个，以及参加生产队的工作。

　　生产队里有工分较少，但相对轻松的工作，回头我会去大队部为你申请这类工作。”

　　“说完了？”秦念问道。

　　杨青山听出她的语气不大好，想了想道：“你若不愿参加生产队的工作也可以，我会将每月的工资交给你，只是我每月的粮食份额也不多，到时需要你拿钱跟人换粮，日子可能会紧巴一点……”

　　“停。”秦念抬手，在男人住口之后，挑眉说道，“生产队的工作我会去参加，但具体做啥我不需要你安排。还有，我现在帮你养孩子，你每月都得交工资，也不需要你全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