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黑脸问话，这群五六岁大的孩子“啊”地叫了一声，一哄而散。

　　有个孩子跑得急，还差点撞到赶上来的胡桂兰。

　　胡桂兰伸手拉了一把，一边训道：“臭小子，再敢叫我听见你叫安远小结巴，我就打你屁股！”

　　小孩挣开胡桂兰的手就跑，跑了一段距离后，还回头冲她吐舌头：“就叫小结巴，你追不到我，打不到我……”

　　胡桂兰气得回身去追，小孩撒丫子跑了。

　　走到墙根前，胡桂兰对秦念解释道：“那句顺口溜是村里的闲汉编的，娘知道后就去骂他了，他不敢再说了。但那些娃仔们太小，我又不好怎么样，看见了训一句，看不见，他们就过来围安远……念娣对不住啊，娘辜负了你的托付，没有照看好安远。”

　　秦念摇头：“娘，这事不怪您，村里就这风气，换谁也没办法。”

　　小安远从她怀里抬起头，流着眼泪道：“婶，婶娘，你，你别生气……我，我以后，不，不说话……他，他们就不叫我小，小结巴……”

　　秦念心头一酸，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傻孩子，你不说话，他们就会叫你小哑巴。”

　　“那，那怎，怎，怎么，办……”小安远越发结巴，脸上的泪也流得更急。

　　胡桂兰是个传统的农村女人，她爱自己的孩子，对别人家的孩子，就算是儿子杨青山领回来的，血缘上差了一层，疼爱的心自然少了许多。

　　但看到安远被欺负了却先担心他婶娘会不会生气，这样懂事的孩子如今哭得这么伤心和无助，胡桂兰的心也揪着疼，捋起袖子道：“我去找那些娃仔的爹妈，好好说道说道，不能再这么欺负我家安远！”

　　胡桂兰这架势，怕不是找人爹娘好好说道，是要上去跟人干架吧。

　　秦念忙拉住她：“娘，您别去，这事我来处理，我有法子。”

　　“你真有法子？”

　　“真有。”

　　看她说得笃定，胡桂兰点头：“行，你先处理着，不行你再跟娘说。”然后就说家里还有点事，她先回去了，又叫她中午回村东那头吃饭。

　　秦念知道，这是婆婆给她留时间教子，便答应下来，然后牵着小安远走进自家院子。

　　刚落成的房子，还带着湿气，但堂屋已经摆上了八仙桌和椅子，散发着松油香，显然是王大林找木匠新做的。

　　不过王大林这会不在，只有石头拉着豆子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豆子看到秦念进院，双眼一亮，挣开石头的手，喊着妈妈就扑过来。

　　秦念忙迎上去，蹲身把她抱起来，笑盈盈地问她：“想妈妈吗？”

　　“想！”豆子脆声声的回道，又吧唧一口亲在秦念脸上，咯咯欢笑。

　　秦念也亲了豆子一口，香香软软的，让人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不过，等到她一手一个牵着走进堂屋，将包袱往八仙桌上一放，目光转向桌旁的石头，脸色冷淡下来：“石头，刚刚外头的孩子唱顺口溜，你有没有听到？”

　　自秦念进来，石头的眼神就左瞟右瞟，见她问话，说了一句“没听到”，就转身背对他。

　　明显心虚的模样。

　　秦念只当不知，低头温声问豆子：“豆子听到了吗？”

　　“妈妈，我听到一点，我叫哥哥带我出去，哥哥不肯，不让我出去，说妈妈马上就回来，叫我等着。”豆子奶声奶气地回道。

　　“妹妹我没骗你呀，后妈这不回来了……”石头回身得意道，但对上秦念的眼神，又下意识地缩了缩小身板。

　　秦念冲石头轻哼一声，就把目光移开，然后打开桌上的点心盒，露出里面的酥皮点心，香味立刻散发出来，桌旁三个小娃的眼睛也被吸引过来，还能听到石头咽口水的声音。

　　秦念一眼都不瞧石头，将点心盒往豆子和安远这边推了一下，道：“来吃点心。”

　　“妈妈吃。”

　　“婶，婶娘，吃。”

　　豆子和安远几乎同时说道，秦念心头发软，拉起两娃：“咱们一起去洗手，然后回来一起吃。”

　　“我也洗手！”石头立刻道，率先跑到院中水缸边，踮脚打水洗手。

　　洗过自己的，又用殷勤地给秦念舀水，秦念看了他一眼，接受了他的殷勤。

　　接下来是豆子洗手。

　　安远是最后一个，他没有伸手，神情忐忑地看向秦念，秦念从石头手上拿过木勺，舀水给安远洗手。

　　石头冲秦念吐了吐舌头，拉着豆子跑回八仙桌旁，爬上了椅子，又叭叭地跟豆子诉说酥皮点心的美味，说他吃第一口时差点把舌头吞进去，又劝豆子赶紧拿起来吃。

　　豆子被说得咽口水，却坚决地摇头：“等妈妈。”

　　石头只能跟豆子一样，眼巴巴地等着秦念回八仙桌。

　　秦念哪里看不出石头的小心思，但她不理会，甩干手后，垫着油纸取出三块点心，豆子和安远各一块，第三块放进自己嘴里，咔嚓咬了一口，然后点头赞道：“果然跟石头说的一样，好吃得差点把舌头吞进去。”

　　石头：“……”

　　见后妈吃掉大半块点心，还没有理他的意思，石头没忍住，喊了一声：“后妈！”

　　秦念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石头委屈地瘪嘴：“我也想吃。”

　　“你的那份在火车上吃完了，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