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收了钱票，满口答应女儿的要求。

　　王茵梦放了心，看时间真来不及了，顾不得再安抚石头，转身匆匆离开。

　　见女儿走了，王母冷下脸，抬着下巴对秦念道：“我女儿留我外孙在家里吃顿好的，可没留你这个恶毒后妈，你赶紧给我出去！”

　　恶毒后妈秦念，半点不生气，她施施然朝外走，一边朝石头挥手：“我走了，你留你外婆家吃好吃的。”

　　石头却一下子冲过来，抓住她的袖子仰头怒瞪她：“你别想丢下我！”

　　“你确定要跟我走？我可没钱买肉给你吃。”

　　石头鼓起脸继续瞪她。

　　“你亲妈叫你在这等她，你跟我走了就见不到她了。”

　　石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但攥着秦念衣袖的手紧紧的，秦念掰都掰不开。

　　“要不是你爸爸交代我照看你，我真想把你丢在这算了。”秦念似真似假地抱怨一句，弯腰抱起哭脏了小脸的石头。

　　“把石头放下，他是我王家的外孙，你不能带走他！”王母原本不当回事，但见石头真的要走，连忙阻拦。

　　秦念侧身避开王母，又看了眼边上抱胸看戏的王静怡，张口无声吐出了两个字“地址”。

　　王静怡脸色变了，低声骂她不守信用，动作却很迅速，一把拉住她妈：“妈，人家不愿留你拦着做什么？”

　　“你大姐——”

　　“我大姐，我大姐能做主吗？不什么都是听我姐夫的？姐夫可没让咱留下这小崽子。”

　　王母被说得犹豫了，秦念趁机抱着石头出了王家的门，又出了筒子楼，一路到了家属院门口，这才将石头放下。

　　然后蹲下身，手指院门道：“出了这道门，你跟你亲妈的关系就断了，你确定要走出去？”

　　一路都很安静的石头，忽然恼了，跺脚嚷道：“问问问，问了多少次了？你有完没完！”

　　还没嚷完，人就蹬蹬跑出了院门。

　　一回头见秦念没动，小屁孩又蹬蹬跑回去拽她：“快走啊，我快饿死了，你要带我去吃饭！”

　　秦念噗嗤乐了，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一边逗他：“喊我一声妈，我能带你去吃饭。”

　　石头松开她的手，怒瞪她一眼后，扭头不理她了。

　　“真不叫啊？那我自己去吃饭了，不带你。”秦念说完往前走了几步。

　　石头一下子冲过来，攥住她的衣角，红着眼，腮帮子鼓了好几下，终于吐出两个字：“后妈！”

　　再逗下去他就要哭了，秦念见好就收：“行吧，后妈也是妈，我就当你叫过了。我信守承诺，带你去吃饭。”

　　石头小嘴瘪了瘪，任由秦念牵着小手朝东边走。

　　秦念过来之前都看好了，棉纺厂东边不远处的就有一个国营饭店。

　　进了饭店，石头的眼睛都盯住了右边桌上的红烧肉。

　　柜台边上的女服务员瞅见，指了指墙上的小黑板：“今天的菜都在黑板上，自己看。红烧肉只剩下最后一份，要的话赶紧说。”

　　这服务态度，够横。

　　果然有时代特征。

　　秦念失笑，看了眼小黑板，然后跟快流口水的石头道：“红烧肉两块五一盘，你要吗？”

　　生肉八毛一斤还要肉票，国营饭店的肉菜是不要肉票的，一盘红烧肉约莫一斤左右，所以这两块五的价格，秦念还是能接受的。

　　石头却被吓了一跳，他抓着衣角纠结着，半响后咬牙将手插进裤子里，看得秦念乐了：“石头，你当自己是哪咤呀？快把手拿出来——”

　　石头确实把手拿出来了，但他手里多了一叠钱票，然后数出两张一块的，一张五毛的，递给她道：“我要红烧肉，我请你吃红烧肉。”

　　秦念愣住，一旁的女服务员嫌弃道：“哎你这小孩，你把钱藏裤裆里了，脏不脏呀。”

　　石头的脸一下子涨红，手足无措，递向秦念的两块五也往后缩，秦念却一把抢过来，拍在柜台上：“饭店里用的蔬菜也是用屎尿浇出来的，你嫌弃蔬菜脏就不吃吗？”

　　女服务员被堵得脸色发紫，张口想说什么，秦念又指着钱币道：“这钱不脏不破，干干净净，上面的图样还是劳动人民，同志请你告诉我，你拒绝劳动人民的理由。”

　　“这位女同志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拒收的意思。”一名男服务员赶紧过来救场，拉开女服务员，对秦念笑道，“你们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现在就去安排。”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念见好就收，点了红烧肉又点了个青菜，再加两碗米饭，交了三块五毛钱和一张粮票，就带着石头寻个空位坐下。

　　不到10分钟，男服务员就把饭菜送到了桌上。

　　石头却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没有拿筷子。

　　秦念惊讶地问他：“怎么不动筷子？你不是叫着要吃红烧肉吗？”

　　石头瞪她：“你说的吃饭前要洗手，不然肚子里面会长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