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拉扯着哭哭啼啼的女儿来到了方家院门外，但还是晚了一步，方岩柏和秦念已经进了屋，出来的是方老。

　　方老一直对她很和善，但王阿姨知道他这样一位老首长绝对不吃哭闹这一套，连忙呵斥女儿不许哭闹，又拉着女儿一起冲方老鞠躬道歉，说明了事情的原委，然后保证道：“老首长，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带青青来您家里，我会把她送去我姐姐家，之后一心照顾小柏，请求老首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阿姨说的情真意切，她的女儿也强忍着不哭，但挂着眼泪红着眼眶看起来很可怜。

　　方老叹了口气，说了声稍等，便进屋拿了条毛巾递给小姑娘：“拿着擦擦脸吧。”

　　王阿姨顿时一喜，替女儿接过毛巾：“快给方爷爷道谢。”

　　方老摆手：“不用谢我，我只是想起了我和小柏在各个农场转辗的那几年，我们住过破屋，躺过牛棚，那些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好在我们爷孙俩一直在一起，相互照顾着熬过去。

　　后来去了小秦的村子，终于安定下来，我去队里上工挣工分，小柏跟着小秦家的三个孩子一起上学，放学后噢做饭打扫屋子，几乎担起了所有家务。到了农忙季节，他还会跟着下地挣工分……”

　　王阿姨越听越慌，张口想说话，方老摆手，继续道：“前年，我和小柏回到这里，我的工作也得以恢复。只是我忙起来经常不着家，我怕他太过孤单，便提议请个阿姨来家里，小柏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是怕我担心才答应下来。

　　但现在看来是我做错了，他很坚强，内心并不孤单，与大院里其他人也相处的很好，我无需担心了，所以我打算纠正之前的错误。

　　要是我这决定给小王你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昨日多给了两个月的工资若还是不够，我愿意再补偿一些。”

　　方老依然慈眉善目，面上还带着一丝愧疚，但王阿姨根本不敢得寸进尺，哭着说道：“够了够了，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带着青青离开。”

　　又把刚给女儿擦过脸的毛巾递回去，方老摇头：“你留着吧。”

　　这是被嫌弃了，王阿姨眼泪流的更急，却不可能再留，拉着女儿凄楚离去。

　　正厅的门并没有关紧，留着一条缝，院门口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来。

　　当听到爷爷提及往日的艰难，方岩柏有些不自在，秦念怜惜的摸着他的头笑道：“所有苦难，只要没有打到你，都将变成你的财富。”

　　方岩柏眼睛一亮，点头道：“秦阿姨，我知道了。”

　　“小秦，小柏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这时，门外响起方老高兴的声音，秦念起身拉着方岩柏笑道：“那咱们出去看看老爷子卖了什么关子。”

　　走出门，看到新来的客人，秦念和方岩柏都惊喜地迎上去。

　　“齐老。”

　　“齐爷爷。”

　　来人正是齐老，地质学家，是之前住在地主家院子的老同志之一，也是他教授三个孩子吹口琴。

　　76年年中，秦念与方老讨论了一整天，第二天他便在王大林的护送下回到了首都。之后，唐市居民在地震之前及时撤离，他由此得到表彰，组织特批他重回地质院，升任院长。

　　此刻，齐老几步上前，用力握住秦念的手：“谢谢你，小秦同志。”

　　齐老眼眶里有些泪花，声音有些哽：“我替他们，替国家谢谢你。”说着又弯下腰。

　　秦念吓一跳，赶紧搀扶齐老，又压着声音道：“齐老，咱们一早说好的。”

　　一早说好，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将她的名字说出去，因为她给出的理论只是九年义务教育里的地质知识，方老是专家自然都懂。据说前世并不是没有人预测到那场地震，但或许是时间没预测准，也或许是阻力太大，最终没能阻止那场人间惨剧。

　　所以，她除了给出准确时间外，功劳最大的是为了这事不顾危险地奔波和抗争的齐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