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的脸红了，不是羞的，是恼的，恼这男人非得究根问底。

　　看他捏着药方，下颚线条都绷紧了，这是紧张了吧？

　　紧张她再给他添儿添女，就不会疼他原来的孩子？

　　秦念只想告诉他，他想得太多。

　　笑盈盈地依次摸过三个娃的头顶，秦念朝着方医生的妻子笑道：“阿姨说笑了，我家这三个娃养起来都费劲，可没想再添几个。”

　　她这话一出，方医生夫妻俩面面相觑，转头看向杨青山。

　　三个娃也仰头看向爸爸（杨叔）。

　　杨青山眉头微拧，张口要说什么，秦念善解人意地抢在他前头，指着他手里的药方，又朝方医生夫妻俩道谢：“谢谢方医生和阿姨关心我的身体，不管生不生，这方子调理身体都是好的，我会按时按量吃的，下周再来找方医生复诊。”

　　医生都喜欢听医嘱的患者，带着他们去了卫生所抓了药，又叮嘱了她好几句，就送他们离开。

　　回村的路上，杨青山沉默的开车，秦念带着三个娃坐在后车斗，路上又带上了一些顺路的人，但也不显得那么安静。

　　回到家三个娃也累了，在秦念劝说下，才匆匆扒了几口饭，然后一个个爬上炕。

　　或许是怕了他爸的黑脸，石头又抱着他的小枕头回到了西屋，三个娃排成一排睡觉。

　　秦念却没有睡，她得熬药，熬两副药，两个灶台上都放上了药罐子，锅里的水咕噜的响，药味开始散发，这是水开了。

　　熬中药是要记时间的，秦念正要去找杨青山借手表，他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盒子。

　　秦念微愣了一下，想起在供销社的那场对话，挑眉笑问：“这不会是你买给我这个孩子的礼物吧？”

　　她以为男人会反驳，或者尴尬的走开，结果男人将盒子塞在她手里，又用脚勾了一张凳子坐在她身边，点头说道：“打开看看。”

　　这姿态，好似外出的男人买了礼物讨媳妇欢心。

　　药罐里的水咕噜噜的响，秦念醒过神，将盒子往边上一放：“我现在没空看什么礼物，你先告诉我几点了，记着熬药时间，免得过火了。”

　　杨青山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玻璃表壳已经有几道裂缝，他将袖子往下一拉，挡住了手表，说道：“盒子里是只手表，我已经对好时间。”

　　说完，他起身走了。

　　秦念愣了一下，打开盒子，果然看到一块手表，海市产的，金属表链，不算精美，但也朴素大方。

　　尤其是这个年代，100多块钱的价格，还要十几张工业券才能买到的手表，所代表的意义很多。

　　这个年代结婚的“三转一响”中，头一件便是手表，尤其是男方送的手表，更能要女方风光有面子。

　　秦念忽然觉得手上的手表有些烫手，但咕噜咕噜响着的药罐，让她没时间去找杨青山退还。

　　一个小时后，汤药熬好放凉，秦念走到东屋门前敲门：“出来喝药。”

　　然后径自走到自己药碗前，端起来喝药。

　　又苦又涩的药汁，秦念闭着眼，一口一口将它喝下，然后立刻倒水清口，只是水还没有喝到嘴边，一颗奶糖递到她眼前。

　　杨青山的指腹上有薄茧，与白皙细腻的奶糖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还在怔愣间，他就剥开了糖纸，将奶糖送入她嘴里。

　　嘴里实在是太苦了，奶糖又太香太甜，她下意识地含了进去，但在唇瓣快要触到杨青山指腹的时候，瞬间反应过来，头往后仰了一下。

　　杨青山好似没察觉一般，转身端起自己的药碗大口喝下，喉结随之上下滚动，竟透出一种力量的美感。

　　杨青山似有察觉，垂眸朝她看来，目光如电，秦念被惊得呛了一下，奶糖都呛到了嗓子眼里。

　　杨青山神色微变，立刻放下药碗，抬手给她拍后背。

　　秦念艰难地咽下奶糖，双眼已经被呛出了泪花，她挥开男人的手道：“你手劲这么大，是想把我拍死呀？”

　　对上少女微红含嗔还蕴着水雾的杏眸，杨青山喉结滚了一下，开口：“抱歉，我下次会控制力道。”

　　秦念白他一眼：“没下次了！”

　　说完转身就走，又有些不服气，转头冲他道：“下次别用看敌人和犯人的眼神看我，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男人点头说“好”，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像刚刚那样锐利，甚至有点……宠溺？

　　他当是在看豆子呢！

　　怼人的话冲到嘴边，秦念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实在有失往日的沉稳，深吸一口气道：“喝完药就回屋休息去，这几日要减少运动，你那什么体能训练也得暂停。”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径直走到西屋门前，推门进去。

　　就在她要关门之时，男人的声音传过来：“你好好吃药养身体，孩子的事不急。”

　　秦念给他的回应是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后妈，打雷了吗？”石头从炕上蹦起来，惊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