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蓉没有反驳他，只是淡淡道：“那么给你个状元，让你进四库里去编纂史书，你愿意不？”

夜行侠道：“当然不愿意了，让我当官我都未必愿意，跟一群尚书老头子，太监厮混，想想就恶心。”

木芙蓉道：“那就是了，所以我也不想入宫当绣娘，这不是一样的么？”

夜行侠看着木芙蓉，目光十分复杂。

四更声响，天渐渐亮了起来，灰蒙蒙的天色在东方若隐若现，更夫将灯栏桥上的灯依次熄灭，长安笼罩在一片真正的灰暗里。

木芙蓉借着最后的微光，看见河边种了一排凤仙花，遂起身走下去。

“当心！”夜行侠道：“别掉进去了，要摘什么？我帮你。”

两人在河边摘了几朵凤仙花，木芙蓉道：“你经常来这处么？”

夜行侠嗯了声，说：“经常来，有时候两天来一次，有时候三天来一次。”

木芙蓉坐回岸边，问道：“来做什么？”

夜行侠说：“不做什么，就是来逛逛，看水，看河，好玩。你来过么？”

木芙蓉沉浸在一段回忆里，说：“只来过一次，很小很小的时候……”

第57章 怀疑加深

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傍晚，丽水带着点点金鳞逝去，在她还是个六岁小孩的时候，与那名少年，坐在河边分一个馒头。

那样的丽水仿佛还在昨天，然而一眨眼，已过了十二年。

木芙蓉随手把凤仙花扯开，花汁溅了满手，天渐渐亮了，她不住打呵欠，两人都没有说话，朝阳升起，将丽水河照得金辉万道。

“以后要怎么找你？”木芙蓉道。

“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出现的。”夜行侠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低声说。

木芙蓉点了点头，侧身躺了下来，拉了拉夜行侠的胳膊，说：“帮买点吃的罢。饿了。”

夜行侠嗯了声，说：“我也得走了，这身衣服太显眼，你早点回客栈去歇着。”

木芙蓉应了，夜行侠起身离开，木芙蓉困得很，神智迷迷糊糊的，在河边小憩片刻后醒来，看见身侧放着一个油纸包，里头是热腾腾的包子，便吃完起身，回客栈去。

全城钟响，刘五睡眼朦胧地打开大门，开始新一天的营业。木芙蓉从后门溜进来，蹑手蹑脚上楼去换衣服，整理好云鬓出来，朝大堂下张望，见宇文泰在柜台后，假模假样地看账本。

大堂里已经有几个人在了，木芙蓉扫过一眼，金燕子还没来，郑飞龙经过昨天的事，也不知道如何了。她一直怀疑着某件事——夜行侠知道她会乱针十八法，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在门外偷听的人只有多多，而多多又告诉了宇文泰……

木芙蓉望向正在打算盘的宇文泰，果不其然，他的手腕上有一块凤仙花渍。

刹那一声吼，郑飞龙大声道：“你们把老子的人藏到哪里去了！”

刘五与宇文泰各自麻木地抬头看，没人理会郑飞龙。

段无涯系上腰带出来，说：“刘五，早饭什么时候好啊！”

郑飞龙吵吵嚷嚷，到楼下去，说：“把你们老板娘找出来，我要搜人！岂有此理！”

“干什么干什么！”金燕子出现了，喝道：“大清早的号丧啊，让不让人睡觉了。宇文泰，你今天气色不错啊。”

宇文泰两个黑眼圈，无力道：“你多给我点工钱罢，我气色更好。咦？老板娘，你的花钿不错啊。”

“一看这颜色就是真的翠鸟毛，翠得通透。手工也好，精细极了。”金燕子容貌焕发，笑吟吟道：“朋友送的，不错吧？”

宇文泰眯着眼道：“您的朋友出手可真大方。”

“那还用说。”金燕子一转身，又怒道：“郑飞龙又在做什么！”

一柄板斧飞来，砍在大门旁，刚走下楼的木芙蓉吓了一跳。郑飞龙大喝道：“谁把我的人放走了！昨天谁守的夜！这事我跟他没完！”

第58章 暴露真身

郑飞龙从楼上飞下，挡在了木芙蓉面前，金燕子忙把木芙蓉拉到身后，木芙蓉一个闪身，转进柜台，宇文泰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给木芙蓉挪了个位置。

“喂。”木芙蓉小声道：“帮个忙。”

金燕子还在与郑飞龙吵架，宇文泰斜眼瞥木芙蓉道：“又做什么？昨天喝茶还喝得不够吗？”

木芙蓉眼里带着笑意，说：“把这家伙给打发了。否则待会他就该怀疑到我身上了。”

宇文泰摇头晃脑道：“子曰，何以报怨？以直报怨，我可没他办法。”

木芙蓉轻松道：“是么？那我只得向夜行侠求助了。”说着笑吟吟地看宇文泰神情。

宇文泰茫然道：“你认识夜行侠？”

木芙蓉道：“嗯，否则郑飞龙要是对我动手我怎么办，一个弱女子，可不是他对手呀。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呢。就算他不出现，段无涯不是在找他么？我只要告诉段无涯夜行侠的身份，再请他保护我，想必这个条件他会答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