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报道的时候，办公桌后面的班主任知道她这么多转学经历都有些诧异。

　　“范轻乐同学呀，老师有点好奇，你怎么每所学校都只待一两个月就转学啊？学习还是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的。”班主任谨慎地开口。

　　范轻乐看着模样乖乖的，但嘴里还含着一块无糖的口香糖，她动了动腮帮子，“没事，学习不重要。”

　　可不是嘛，那边的人巴不得她过得越混越不好。

　　班主任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估计开始担忧自己的教学评估了。正好这个时候，陈梓柠抱着收好的签名单过来找班主任。

　　“老师，我来送签名单。”

　　范轻乐没认真看走进来的陈梓柠，只瞥了一眼她的校服，知道是个女的。

　　“嗯，好，收齐了吗？”

　　“毛南的说忘在家里了。”

　　“他那个没收拾的，放个假说不定把自己名字都忘了……”

　　在这两人交流的时候，范轻乐继续嚼口香糖。这些日子，她要是嘴里没有东西就会觉得难受，总是要含点什么。口香糖成了她的首选，在牙齿与黏糊糊的糖的纠缠中，她的暴躁能少很多。

　　“梓柠，你带新同学去教室吧。顺便帮忙收拾一下新同学的位置，带同学把书也领了。”

　　“好的，老师。”

　　范轻乐垂头看着面前多了一双白净的鞋，她顺着往上对上了陈梓柠那双清清浅浅的眸子，以及她嘴角上挂出的温和的笑意。和那些小说里黑长直的初恋女神的形象差不多。

　　“同学，我带你去教室吧。”

　　“嗯。”范轻乐跟着她出去，经过走廊，有不少人在跟她前面带路的这个女生打招呼。

　　看来人缘不错。

　　但她不喜欢人多。

　　“教室是最里面那间？”范轻乐边说边提起舌尖用口香糖吹了一个白色的泡泡，一边侧身躲过几个手拉手上厕所的女生。

　　陈梓柠听到她问打算回头就看见那个泡泡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破了。转学生的嘴角还被黏上了些白色的絮絮。

　　范轻乐：……

　　陈梓柠：……

　　“其实，口香糖吃多了会变丑。”陈梓柠看着范轻乐有点暴躁地弄嘴上的东西，忍不住开口。

　　范轻乐：？

　　陈梓柠，“就是，你是习惯一侧嚼的话，那侧咬肌会变大，就容易，形成大小脸？”

　　范轻乐：口香糖突然不香了。

　　那天，范轻乐跟着陈梓柠到了教室，做的一件事是找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纸巾上包着，扔了进去。

　　那个时候的陈梓柠在旁边看着她会心一笑。

　　不知道她算不算陈梓柠心中“不错的同学”。

　　从记忆中回过神，范轻乐看到这条等了好久才等来的回复。手指在沙发的边沿无节奏地弹着，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深夜栏目剧了。

　　她盯着里面被白莲女配忽悠得犹豫徘徊的男主角，拿起遥控起把音量调大，看了几秒，心里有了主意。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我家猫还小，你忍心看到怕生的小猫崽在陌生的地方被陌生的人投喂吗？我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好吗？小班长。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小猫哭泣.JPG

　　这张表情包是范轻乐用自家猫崽的照片做的。她还有一系列的猫崽表情包，本来也是自娱自乐，没想过发给谁的。

　　那边的陈梓柠看到这条直接沉默了。

　　【夏日柠檬（小班长）】：我也是陌生人。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不是啊，上次你送我回来，小猫崽已经认识你了。而且，我会给你发补贴，也算一份兼职了，好不好？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猫崽发红包.JPG

　　【夏日柠檬（小班长）】：范轻乐，你给我正常一点，好不好？

　　陈梓柠想到范轻乐平时还有以前的样子，再看刚才她发的，有点糟心，还有点……诡异的感觉。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答应否？

　　【夏日柠檬（小班长）】：嗯。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小猫为你笔芯.JPG

　　陈梓柠：……

　　【众乐乐不如独乐乐】：既然你答应了，方便联系，要不交换下手机号？

　　语气是在商量，但范轻乐没等陈梓柠回复就把自己的号码发过来了。

　　陈梓柠轻笑了声也不扭捏，把自己的号码发了过去就关了手机。

　　范轻乐看到那串号码先保存到通讯录，后来登录绿色的社交软件按电话号码找到了一个账号。

　　那个账号很简介，昵称是【柠檬】，头像是一只泛着青色的小柠檬。

　　刚才还说自家猫崽名字的范轻乐：……看来是时候给那只小崽子取个小名了。

　　范轻乐发了好友申请，备注了自己的姓名，没等通过就关了手机。

　　她静静地成“大”字躺在沙发上，正好看到电视剧里面女主的戏份。

　　穿着病号服的女主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得就像一片纸。一个人在黎明的时候出了病房。

　　在看到男友出轨白莲花闺蜜的限制级视频后，已经经历家破人亡、公司破产的女主感觉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被压到了深渊。

　　她站上了医院的天台，望着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

　　背景音乐开始催泪起来，过去美好的画面在一一重现。

　　女主的脚步没停，高处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但没有阻挡她登上栏杆的脚步。只需轻轻一跃，她的生命就会结束了……

　　剧情刚好卡在这，片尾曲开始了。

　　第二集 的预告卡在最后，范轻乐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重生虐渣的电视剧。

　　明明是一个挺狗血、常见的一个梗，但她刚才看得很认真。

　　她想到了陈梓柠。

　　她有没有登上过这样的楼？

　　有没有这样绝望地往楼下寻觅芸芸众生的身影？

　　有没有闪过一跃而下的念头？

　　范轻乐看见的，只是已经被岁月蹉跎过的陈梓柠。但关于陈梓柠的，她都想知道。

　　这很不可思议，不是吗？

　　范轻乐捂住胸口，感觉到左边胸膛里又强烈的心跳。

　　宽敞的客厅里播放着广告的声音，时而是无厘头的广告音乐，时而是深夜的重播节目。范轻乐的呼吸声很轻很缓，被广告的声音给淹没掉。就像一场无声无息的海啸将她卷入了一个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