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花重金亦难求住持方丈的一句佛经，而白芷实在不懂其中的奥妙。

佛言渺渺，何其冗长，她耳中没有一个字听得明白。木鱼敲钟，该死的整齐与规律，像是一遍遍地给她眼皮施压。

她的修为着实达不到旁边聚精会神的荜寒。

“你怎么办到不打哈欠？”

“打哈欠多没礼貌！你专

注一件事情就不困了，我等下把经书全抄下给你。”

“别！你留着自己回味吧。”

白芷一激动，音量提高了几个调，顺利地打断了诵经大会，惊忧到的无论是佛徒还是高僧，出奇一致地看向她。

最怕氛围忽然宁静，白芷尴尬两笑，正想为自己鲁莽的行为道歉，住持抢先开口：

“佛经大多晦涩难懂，大多的信徒都不懂佛祖的奥法，却仍然虔诚地信奉。曾有高僧直译佛经传播，百姓却认为这是对佛的亵渎，后来就不了了之。”

住持话里有话，他问白芷，以她一个不懂佛法的人分析，慈悲是扬善重要，还是止恶重要？

白芷是不懂佛法，但年纪尚小，还未思考过慈悲这个词，一时间不知如何组织词汇应答。

倒是荜寒回答上了：扬善的人何止千万，止恶的人宛若在深渊旁挣扎，稍有不慎，万丈深渊，不见血肉模煳和尸骨。

不见血肉模糊与尸骨。住持瞬间像泄气的小孩，喃喃自语着这句话。尔后他驱散了众人，包括宋夫人和一众长老，只留下小夫妻俩人。

第41章 老住持的故事（上）

“少年，你与佛有缘，具有通晓佛资的慧根，有兴趣离得道成仙更近一步吗？”

什么？？？

白芷心想这糟老头坏得很，怪不得要支开宋夫人了。过后她一定嘱咐宋大公子，学会平庸之乐，不要每次开口都让人惊艳，平白无故让人惦记上。

荜寒淡然回道：“大师说笑了，得道成仙，舍己成佛。仙或佛看的是机缘，非人力。”

“哈哈！不错！”住持干笑两声，他确实是在开玩笑，但是平日不苟言笑久了，想展示幽默的一面都不易。

接着老住持说起了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

众生皆苦，老住持栖身佛兰寺已二十多年，见尽贫穷与富贵的差距，生死离别的悲欢离合。信徒大多敬仰佛祖的慈悲心，受佛光指引，规行守礼，积德行善。

身边打转的人无不怀揣着善心，时间一久，老住持渐渐麻木，对“恶”的概念渐渐模糊。

是否只要放下屠刀，过往的罪恶就能得到宽恕与洗涤？

老住持不确定，所以当罪孽缠身的人出现，满怀愧疚地请求佛祖赦免时，老住持迟疑了。

他诵经念佛引导那个满目疮痍的老人说出过往。

那时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俗话说穷乡恶水出刁民，每个大小群体都是人间的缩影，有人生百态，有五味杂陈，有善与恶，正与邪。受约束的地方，善和正发扬光大。远离约束的地方，利益驱使下，人内心的邪恶就会无限地放大。

老

人就出身在这样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偏僻地。他爷爷是那一地带的恶霸，膝下二子，大儿子的一房人继承祖业，鱼肉乡民，无恶不作。二儿子夫妻英年早逝，孤寡姐弟自幼就跟在爷爷身边长大，却拎得清轻重，不争不抢。

到了适婚年龄，姐姐本来谈了一户人家，突招逢不幸毁了容，从清秀的容貌一下变得面目狰狞，未婚夫誓死拒婚，差点没被爷爷打死，最终姐姐看开了红尘，未婚夫才逃出生天。

其实姐姐明白，他们一家在当地横行霸道，名声扫地，未婚夫多半是屈服在爷爷的淫威下，才勉强上门提亲的，会毁婚并不意外。

姐姐亦清楚自己的困境，生长于那样的家庭环境里，恶不得，大伯忌惮姐弟抢夺家产。软不得，历来受剥削的乡民巴不得他们一家死无全尸。

里外不讨好的情况下，姐姐聪明果敢，有独立的劳作能力后便带着弟弟搬出了爷爷的家，守着一亩薄田三分菜地，自力更生。

偶尔也会顺着爷爷和大伯的意思，到邻村抢夺一些无关打紧的粮食。

清贫且毫无波动的日子直到那个带着周岁孩子的女人出现，姐弟平静的生活彻底被打破。

偏僻的小村庄虽然不至于与世隔绝，但却是一个连银子铜币都不通行的封闭位置，祖祖辈辈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鲜少有外人闯入。

所以当那个慌慌张张的女人误入时，闲来无事的村民们都

围了过去。

女人自称十里，上年冬季被强盗掳去，好不容易偷出生天，而身边的男孩是她在半路捡的，同是天涯苦命人，请求大家收留。

十里言辞闪烁，一看就知道在说谎，方圆几里人烟罕见，哪来的孩子让她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