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怔怔地看着陆嘉奕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几个同事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放下了空酒杯，又再度倒上, 而后示意另一个要敬酒的男同事。

　　那个男同事愣愣地与他干杯，陆嘉奕很快又是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在借酒发泄。

　　索性男同事看在陆嘉奕的面子上，也没有猛灌，就喝过几杯之后，其中一个短发的女同事为了缓解无言的尴尬，豪爽地举起杯子，“阿芷姐，我也开车来的, 我跟你一样以茶代酒，咱们干一个。”她叫万琳琳，性格比较外向，就是比较爱聊八卦，程芷和她的关系还过得去。

　　程芷和她干完杯后，万琳琳显然是气氛组, 开始找起了话题, “不过我倒是很羡慕阿芷姐能够这么果断地做决定，我都后悔那么早结婚了。阿芷姐你是不知道, 我每天下班还要带孩子, 烧菜做饭, 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连之前的爱好都被剥夺了。”

　　另一个女同事接过万琳琳的话，她年纪稍微大一点，也是结了婚的, “你家的还小，确实比较累人，我家的上了幼儿园，就省心多了。”

　　程芷不知道该怎么回，“我觉得有稳定的家庭也挺好的。”

　　说到这个，万琳琳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阿芷姐男朋友是弟弟型的吧？之前来给你送饭那个。”她的目光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程芷也没否认，轻轻嗯了一声。反正要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她说分了，肯定有人要追根问底。

　　“我还以为弟弟不会体贴人，看到阿芷姐的男朋友我发现我错了。他支持你换工作吗？”万琳琳手托着脸倾听的样子。

　　程芷顿了顿，想到周洛之前主动带她去画室，“支持。”

　　“真好。”万琳琳感慨了一句，欲言又止，应该也是想到自己身上了。

　　程芷配合地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那两个男同事听了几句她们的聊天就跑去唱k了，此刻包厢另一边传来他们过分用力的歌声。

　　只有陆嘉奕还坐在旁边听着她们的聊天，不自觉握紧的手又缓慢松开。

　　几人吃的差不多，程芷被他们拉着一起唱歌，陆嘉奕也被迫唱了一首英文歌。

　　他唱歌的时候，周围的光影都打在他的脸上，眼窝深邃，纤长的睫毛蹁跹如蝶翼，侧面鼻子高挺，他的嗓音较平时说话的温润低了几度，熟悉的英文字母从他的舌尖绕了一圈出来就很有味道。

　　“哇，陆哥好帅啊，其实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们俩是一对来着。不过你男朋友也不错啦。”万琳琳盯着陆嘉奕的侧脸，凑到程芷耳边悄悄地说。

　　程芷下意识地轻咬了下嘴唇，她一直知道他唱歌很好听，初中就知道了。想到他总是在他们放学回家的路上，嘴里哼着不知名却好听的小调，那时候，他的英语还很烂，单词也拼的磕磕巴巴的，思及此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一行人散场后，剩下程芷和陆嘉奕站在店门口，“我送你吧，你刚刚喝酒了。”程芷主动开口。

　　“好。”陆嘉奕几乎是马上就应下了。

　　“刚刚看你唱歌的样子，我想起了我们之前。”程芷出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陆嘉奕组织了一下语言，“嗯，想起什么了？”

　　“在你家写作业，明明过去很久了，却好像就在昨天。你那个时候明明英语很烂的，后来上了高中突然就甩了我一截。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程芷忆起往事，嘴角微微弯起。

　　陆嘉奕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着她的神色，看到她弯起的嘴角，他也不自觉染上了笑意，“是啊。我说我背着你学习了，你信吗？”

　　程芷提高了语调，说话也不再顾忌，“狡猾啊你。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你那时候老是压我一头，我都被你气死了。”

　　“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在意呢，原来我们小芷面上无所谓，心里都在可劲地骂我。”陆嘉奕放肆地笑了出声，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笑得开怀。先前每天心里都是压抑沉重，陆衡和林慧都看出不对劲了，逼问了他好多次。

　　程芷被他笑得恼羞成怒， “谁让你那会儿那么欠。我可不想让你嘲笑。”

　　“小芷，其实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做自己。”陆嘉奕没有继续接她的话，而是突然很正经地这么说了一句。他知道她高中为了迎合王之华要求的乖乖女形象，一直束缚着自己。

　　程芷收敛了一点玩笑的神色，“我知道。”其实，能回到朋友的位置也挺好的。毕竟他在她青春里扮演的角色，远远不止是一个恋人的角色就能诠释的，更像哥哥，更像亲人。

　　下车的时候，两人之间先前紧绷沉默的气氛已经缓解了大半。陆嘉奕站在车窗前，冲她挥手，“路上小心。”这一刻，他才是真正地如释重负。

　　程芷到家时特意看了一下手机，周洛只有未接电话一个，还有两条消息。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家里只有玄关点着灯，客房里已经是漆黑一片。

　　程芷正打算去洗澡，一个人影就从客房里走出来，他打了个哈欠，“芷芷，你回来了。”

　　“嗯。”

　　“芷芷你饿吗？我给你煮东西？对了你今天没喝酒吧。”周洛本来是睡眼惺忪地望着她，问到后半句，面上警惕起来。虽然他已经给她发了消息，但不保证她看到了。

　　程芷之前怕周洛缠着她问，告诉了他自己和同事去ktv。

　　“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没有喝酒。你快去睡觉吧。”程芷应付了他几句，就去卧室拿换洗衣服。

　　周洛听着浴室的水声，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

　　他知道自己要让程芷看到他的改变。

　　今天他已经很克制着自己不去打扰她，不去给她电话和短信轰炸，克制着自己在体内作祟的占有欲。想开定位的想法刚闪过脑海，就马上被他慌乱地否决了。他知道这样程芷会厌恶。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他能和她结婚？

　　星眸明亮地盯着天花板，内里闪着星星点点细碎的光。

　　他已经有点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