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芷，对不起。”他把头埋进她的脖颈，程芷感受到几滴冰凉的泪顺着后颈滑进她的衣服，不禁瑟缩了一下，而后叹口气，“你还真是水做的。为什么要对不起？”

　　“都怪我买的时候没有仔细检查，芷芷肯定很害怕。”周洛搂紧了她，继而在她耳边黏糊糊地问，“难怪你之前怪怪的，芷芷不会以为是我放进去监视你的吧。”

　　他收住了眼泪，面无表情，由于他趴在她背后，因此程芷看不到周洛此时的表情是怎样地阴沉瘆人。

　　程芷没有说话，差不多算是默认了。

　　周洛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说，“但是你不觉得，我并没有做的这个必要。我想你了就可以来公司找你，何必要监视着你呢？信任是相互的，芷芷想要我的信任，那芷芷是不是也应该信任我呢？”

　　程芷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周洛如释重负，放开对她的桎梏之后又开始熟稔地给她捏肩捶背。

　　两人正享受着这份共同的静谧，而后就被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吓得震了一下。

　　玄关站着一个他们根本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一头凌厉干练的短发，细长的丹凤眼，丰满的厚嘴唇，长相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她身着一套很有设计感的黑色长裙，腰身细瘦，随着她的走动，脚踝处裙摆的鱼尾设计一层层荡开来。然而她身上的气势却太过逼人。她毫不客气地拎着包走进来，而后脚步停在客厅。那对细长的眼睛冷冷地瞥过两人，最后目光停驻在周洛身上，带着浓浓的审视和挑剔的意味。

　　程芷看到她无动于衷，仍然靠在周洛身上任由他给自己捏着肩，“我不记得我有给你我家的钥匙。”语气说不上好听，夹杂着几分压抑的怒气。

　　“坐没坐相，你怎么还没有跟他分手？”王之华看着两人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到来有什么反应，还腻歪在一起，眉毛皱成了一团。隐忍着怒火，她刻意地忽略了程芷的话。

　　盯着周洛漂亮得有些阴柔的脸，她越看越厌恶，对程芷的失望也又加深了一层。被这皮相勾引了几年还舍不得放，程芷原本还是听她话的，多少肯定也是有受这个男孩子的撺掇。

　　周洛早就捕捉到她眼里的不屑，本是不想理会，但听到王之华后半句话他坐不住了，本来想反驳几句，刚想起身却被程芷按了下来。

　　被程芷制止，周洛坐着没动，面上却流露出一丝嘲讽，他见过这个女人。在两年前程芷的家里。

　　那时候程芷当着她和所有家人的面宣布她和他在一起了，这个女人怒不可遏，再难听的话都从她那张自以为尊贵优雅的口中骂出，和她在屏幕前营造的小有名气的芭蕾舞蹈家的形象大相径庭。那丑态比起有些没读过书的市井泼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因为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开始叛逆，偏离了她规定好的轨道，还和精神病的儿子在一起。而他只觉得她可悲，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在教育上有什么错误。

　　王之华被两人无视后，就在家里旁若无人地参观起来，一边还评头论足。程芷至始至终以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她。

　　“想好什么时候跟我回去了吗？你现在就这种环境，一个月租金也不少吧。你那点工资付完租金水电费养得起你自己吗？如果你当初去我给你介绍的舞蹈学校，你根本不用为这些发愁。”王之华自顾自地说完，斜睨了周洛一眼，“他还是个学生吧，不会还要靠你来养吧。”

　　她明显还想说什么，却被周洛直接打断了。“阿姨，我和芷芷过的很好。芷芷不会回去的。她还会跟我一直住下去。我会和她结婚。”他把程芷的手抓得很紧，墨黑的眼瞳执着地盯着王之华，眼底暗流汹涌，癫狂的热意就藏在暗流之下。

　　他不会让任何人阻止他和程芷，就算那个人是程芷的母亲。而且，外婆喜欢他，这就够了。程芷最在意的是她的外婆，而不是母亲，凭这点，他就胜券在握了。

　　王之华却像听了个笑话，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不怒反笑，“你现在有什么经济能力？你就把结婚挂在嘴边。小芷，你结婚对象起码也得找个成熟点的。过不了我这关你们也结不了婚。”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程芷听到这番话却是坐直了身子，整个人绷得很紧，周洛感受出她是真的生气了。

　　“和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您管。”程芷对着王之华一字一顿地说。

　　“不需要我管？我不管还有谁会管你？”王之华被程芷一顶，气的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相信从前那么乖巧的女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是认识现在这个男朋友之后就开始一次次地反抗她。

　　“您管我管的够多了，我早就受够了您病态的管控。每天跟您汇报几点回来，在学校做了什么，甚至是和什么人讲话都要一字一句地跟你复述出来。工作后您也还是没有一点改变。在您的管教下，我没有一点隐私，没有一点自由，我就好像您的一只宠物。”程芷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提高了声调，本来不参杂感情的目光里也染上了愤怒的神采，脸颊也被情绪烧红了。

　　这些话，两年前她牵着他的手在家门口也说过类似的。他知道她隐忍得已经够久了。

　　“原来令你对妈妈不满的就只是这些吗？这难道不就是一个正常母亲对孩子的担忧。你出去对别人说，没有一个不是这么认为的。小芷，我只是太爱你了。可是你却一次次地反抗我，我是你的妈妈，不是你的敌人。你太让妈妈伤心了。”王之华用手撑着额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当然远远还不止这些，但就算我说了，像两年前一样，您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程芷打断了她，不想再说下去，站起身走到王之华面前，“您请回吧，我记得我没有给过您钥匙，今天的这把应该是您自己偷偷配的吧。”

　　被她这么说，王之华毫无愧疚心。“什么叫偷偷？我来看看我自己的女儿怎么了？我最后和你说一次，你赶紧和这个男孩子分手。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她想起卧室里和卫生间明显属于两个人的生活痕迹，更是怒火中烧，“你身为一个女孩子还有没有羞耻心？今天才让我发现你们竟然未婚就同居。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程芷无所谓地随她说，靠在墙上，“您请回吧。”

　　周洛站在她身后看着僵持的母女二人，看着程芷睡衣后面露出的绷紧的脊梁骨，泄露了她此时真实的情绪，不由上前搂住了她，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部。

　　察觉到从后面源源不断传递温暖的热源，程芷稍稍放松了下来，只平静地望着王之华。

　　王之华见程芷死不悔改的样子，知道她是不会听了，冷笑着瞥了她身后的周洛一眼，终究还是拎着包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