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静悄悄的，偶尔刮来一阵风，掺杂着山里绿树青草的味道。

　　头顶垂挂在洞壁上的藤蔓，随着风动了动，发出窸窣的声音。

　　几朵不知名的花，慢慢悠悠落下来。

　　有两朵花飘到他们的头发上，沾在发梢。

　　白色花瓣，也没有香味。

　　在白晗看来，像是落下了雪一样。

　　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令白晗安心。

　　兴许是李淮夜也察觉白晗的平静，这才带着他离开巴索山。

　　一直在山里，看到的只有阴沉沉的天，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出了山，离开景区，他们坐上小火车回城，这天空一下子放了晴，有一道晚霞挂在很远的天边。

　　身旁的李淮夜放下手机，凑到白晗耳边，问：“累吗？还是饿了？回城后，先去吃东西吧？”

　　白晗想起自己是微灵者，好像是该表现得疲惫一点才对。

　　他斜过身，靠在李淮夜的肩膀，笑道：“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累。”

　　李淮夜怪心疼的，安慰说：“你靠着我休息，到城里了我再叫你。”

　　白晗笑着闭上眼。

　　可他一点都不累，便闭上眼偷偷观察身边的李淮夜。

　　李淮夜一会儿看向窗外，一会儿点开手机。

　　在景区里不能用阵法，这让李淮夜显得有些焦虑。

　　小火车“况且况且”，速度也慢，这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李淮夜面无表情，心里确实着急，恨不得马上带白晗回去休息。

　　他回过头来，想查看白晗的状况，可一抬眼，白晗就近在咫尺。

　　近得能数清他眼睑上的睫毛。

　　李淮夜呼吸一滞，慌忙扭过头去。

　　这一幕，被压根没有休息的白晗，看得明明白白。

　　白晗也愣住，怎么李淮夜会是这反应，难道他、他对自己还是不……

　　他看到李淮夜的脸颊红了。

　　李淮夜没动身体，只是将脸转向窗户。他慢慢抬起手，捂住了嘴。

　　从他那修长好看的手指缝里，白晗看到他通红的脸。

　　白晗也笑了，他们都已经待在一起这么久，甚至晚上睡觉都躺在一起，怎么还会……

　　眼前，李淮夜转过脸来，神色温柔地看着白晗。

　　他不动，白晗也不动，倒是要看看，李淮夜想干嘛。

　　四周同车厢里的人，都自顾自地聊天休息，或是自拍。

　　哪怕是坐在通道另一侧同排的游客，谁也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俩。

　　这像是给李淮夜壮起了胆子。

　　就看到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脸来，面向白晗。

　　他也抬起头，轻轻扶着白晗的后脑勺。

　　他抿着嘴唇，慢慢地……慢慢地朝白晗靠过来。

　　最后，白晗看到李淮夜亲了他的脸颊。

　　这次可比上回的时间久了些。

　　待李淮夜缩回脖子，投下一个温柔的眼神后，很快转过头去。

　　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和上回不一样。

　　上回他有些冲动，身体未经大脑仔细思考，便亲了上去。

　　等后来才有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可过程匆匆，眨眼即逝，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结束了。

　　他后来几次回忆，都想不起来当时的感觉。

　　这次他做足了准备，他要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地亲白晗。

　　因为他喜欢白晗。

　　-

　　白晗没睁眼，心里非常高兴。

　　他一点都不计较李淮夜这样偷偷摸摸的亲他，要是下回不再偷偷摸摸就更好了。

　　他想还好自己是神明，不用休息。万一睡着了，没发现李淮夜做的事，这得多亏。

　　他又想既然李淮夜都这么主动，自己也要主动点。

　　脑海中不断浮现小说剧情，那些主角们之间，还会做点什么亲密的事情来？

　　当然，还得符合他们当前环境条件……

　　想刚才李淮夜觉得他疲惫，他就得把疲惫给继续演下去。

　　白晗灵光一现。

　　就算不需要李淮夜公主抱他，他也要李淮夜背着他回去。

　　这样他就可以抱着李淮夜的肩膀，脸贴在他的耳边，整个人可以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白晗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大聪明，这主意想得真好。

　　想到刚才李淮夜还偷偷亲他，他就特别开心，特别想拥抱李淮夜。

　　但李淮夜没有叫醒他，他只能假装自己还在睡。

　　好不容易等到小火车抵达目的地，白晗被李淮夜温柔地摇醒。

　　他假装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累得够呛，亦步亦趋地跟随李淮夜走出车站。

　　李淮夜安慰白晗说，马上就可以到酒店了，今晚无论如何都得先好好休息。

　　白晗见机会来了，正要对李淮夜说：“那我想——”想你背我。

　　可话还没说完，李淮夜迅速画好移动阵法，带上白晗，眨眼间就回到酒店的客房内。

　　本来是站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现在变成柔软的地毯。

　　白晗看着李淮夜，瘪了瘪嘴。

　　李淮夜想着迅速回来，能让白晗早些休息。

　　可他忽然发现，白晗一脸的不高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呃……”李淮夜忙问，“是饿了吗？”

　　白晗摇了摇头。

　　他怎么就忘了，李淮夜会用移动阵法，哪儿还会给他机会，让他提出要李淮夜背自己回来……

　　白晗微笑起来：“有点饿了，但我想先洗个澡。”

　　他说完转身走进盥洗室，关上了门。

　　白晗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侧脸，白皙的皮肤上自然不会留下任何亲过的痕迹。

　　他摸了摸脸，努力回忆刚才李淮夜亲他时的触感。

　　很温柔，又有点温暖。

　　白晗心情好了起来。

　　况且李淮夜这么着急回来，都是为了他。

　　想到这儿，白晗就一点都不遗憾了。

　　毕竟他是神明，哪儿用得着计较这种事。

　　神明当然也不需要洗澡，白晗换了一套干净衣服走了出去。

　　他听到李淮夜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套间客厅在卧房的另一头，房间不大。

　　李淮夜坐在双人沙发上，只开了角落里的立灯，光线有些暗，全靠窗外城市霓虹灯。

　　白晗蹦跳着跑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李淮夜，搂着他的肩膀。

　　“淮夜！”白晗笑道，“在干嘛呀？”

　　李淮夜顿了一下。

　　在他面前的小茶几上，放着台平板电脑。

　　屏幕画面上，分成三个小块。每个小分屏里，是驭灵门的副会长们。

　　剩下四位副会长就坐在屏幕的另一头，刚才在听李淮夜向他们报告在巴索山的事。

　　寒器的事已经报告完，正说遇到两个敕灵者，不仅将他们送回敕灵岛，从他们身上还知道扶清的事。

　　只是还没说完，白晗便出现在镜头里。

　　李淮夜已经习惯白晗突如其来的拥抱，可屏幕里是他的师父，还有其他所有副会长。

　　李淮夜紧绷着脸，却不是生气或是不高兴，他担心自己红了脸，当着所有副会长的面，害羞起来。

　　白晗也看清屏幕上的人，他只能松开李淮夜，道了声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

　　屏幕里，几位副会长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

　　有一种虽然看到些不太该直面的画面，但依然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

　　秦渊摆了摆手，对白晗说：“白晗，你也坐，有些话要对你说。”

　　白晗看了眼李淮夜，而李淮夜转过身拉起白晗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白晗知道李淮夜没有生他的气，笑着凑到屏幕前。

　　秦渊对他说：“自从你跟着一起来驭灵门，遭遇这么多麻烦。不管怎么说，把你牵连进来，实在抱歉。”

　　白晗忙道：“师父，这话见外了。是敕灵者拼命找淮夜的麻烦！这不是淮夜，也不是你，更不是驭灵门的责任。而且，我们是一家人呀，师父！”

　　秦渊当久了副会长，总是要摆出当管理者的威严。和其他驭灵者距离远了，彼此说话也多了隔阂。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话了。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家这个对谁都板着脸的徒弟，会这么喜欢白晗。

　　绝不是因为白晗身上有冰寒之气。

　　他本来有很多苛责的话想说。想警告李淮夜，不要带着白晗面对危险。还想劝白晗，为了自己的安全，最好留在驭灵门，不要跟着李淮夜到处跑。

　　可秦渊说不出口。

　　秦渊的目光落到李淮夜的身上，“算了，扶清的事我们会马上通知其他驭灵者，让他们注意这些敕灵者的行踪。你们也要小心，如果真遇上扶清等人，不要单独行事，要尽快通知我们。”

　　李淮夜点头，“好，我知道了。”

　　最后四位副会长七零八落地恭喜李淮夜找到寒器，便关了摄像头。

　　屏幕暗了下去，客厅里变得很安静。

　　白晗想秦渊说这番话，说不定之前已经责备过李淮夜。

　　他转过身，终于能好好抱住李淮夜。

　　白晗：“接下来找寒器的时候，要是遇到敕灵者……”

　　李淮夜坚定不移：“我依然会保护你，绝不和你分开。”

　　白晗闭了闭眼，“好。”

　　太好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