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

　　戎旌没有时间和她好好相处，从表面上看，戎霜旋做事越来越雷厉风行，娇俏的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深沉，戎旌觉得这样不对，又不好多加干涉，现在这副样子倒是让他找到了一点一年多以前的影子，关键是他竟分辨不清她是认真的，还是在故意和他对着干。

　　他翘起二郎腿，手指弯曲在沙发上敲击着，身体随之轻轻晃动，戎霜旋在试探他的意思，没想着现在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想打破这怪异的气氛，“我开……”

　　“我不同意。”

　　“你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过分直白的话让戎霜旋愣住了，戎旌又何尝不是觉得无所适从，他不管她有没有这样的想法，都要先表明态度，从源头上杜绝这种可能性。

　　哪怕冒着妹妹会误会自己对寻盏仍然心存偏见的风险，他也要说。

　　“我就算看上了他，他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戎霜旋的语气显示出这一切是个荒唐的玩笑，面对戎旌的目光不闪不避，坦然而直白，在后者的眼里没有人比她更好，这种情况压根不存在，这方面的自信戎旌还是有的。

　　“为什么？”她换了个话题，想不通戎旌如此反感的原因，如果仅仅是因为寻诣，那么一切都好说。

　　“你们不合适。”

　　“家世背景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单论年纪他比你小，我自己是男人我了解，这个阶段对待感情大多抱着玩玩的态度，当然寻盏的成长环境特殊，也许会不一样，但我不认为以他目前的条件，有投入一段感情的能力。”

　　“他父亲的事情我很遗憾，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这事和他没有关系，抛开别的因素，他确实很优秀，但你是我的妹妹，在这件事上我做不到绝对理智，私心里我不愿意你和他在一起。”

　　“说我对他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也好，总之我认为他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是因为他没有伤害你，我才会留他在你身边。”

　　“我是不是……有点太啰嗦了？”

　　戎旌摸不透她的想法，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这些话他不后悔，作为哥哥，他有义务帮她把关。

　　“没有啊，”戎霜旋不复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时的激动，相反处之泰然，“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找年纪比我小的？你都能找漂亮的嫩模，怎么我就不能跟弟弟在一起？”

　　“不是，不对，我什么时候找过嫩模？”

　　“那你的意思是喜欢比你大的姐姐？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喜欢这种类型？”

　　戎旌都快被她的跳脱绕晕了，“别想蒙混过关，我不是反对你找年纪小的，我就是……算了，等你有喜欢的人再说。”

　　“那你就是不喜欢灯灯呗，你直说就好了。”看戎旌想解释，戎霜旋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说完了没？我回房间洗澡睡觉了，您自便，要在这住一晚也行，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

　　“晚安，哥哥。”

　　匆匆交代完，直到门彻底合上，戎霜旋半阖的眼睛完全睁开，没有多少睡意，颓废地倒在床上，亲哥这态度有些难搞。

　　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没有丧气太久，懂事以来都由自己做决定，她想得很清楚，决定不容易动摇，再说事在人为，以后会怎样还说不定。

　　一场雨如约而至，丰沛而充盈，顺着叶子的脉络而下，戎霜旋关上房间的窗户，受了戎旌这一番话的影响，心血来潮地想给寻盏打个电话，打出去又被她挂断，明天是军训汇演，这个点他应该已经睡了。

　　口袋里短暂的震动没有引起寻盏的注意力，一众车浩浩荡荡地到达交易地点，陈明瑞魂不守舍地望着窗外，寻盏的存在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让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没有过多的抵触情绪，有时间放空自己。

　　“到了，走吧。”

　　寻盏戴好口罩先一步踏入雨中，出门前他穿了件黑色风衣，像是和黑夜混为一体，挺括的面料被风吹动一角，帽檐遮住他冷淡的视线，神秘而危险。

　　这一块想必是对方的某个据点，麦田被风吹弯了腰，如鬼影一般，一条小路通向一幢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平房，自隆起的小山丘上拔地而起，作为这附近唯一的光源，此刻正亮着灯，门口有人守着，要不是看到了紧接着出来的陈明瑞，对方还以为他们人没等到，反而被仇家找了过来。

　　在没摸清对方底细的前提下，寻盏带足了人手，门口的人进去通报，获得准许后来到大厅，被称为“二哥”的人搭了个桌子正在吃火锅，旁边有个女人陪同，慢条斯理地喝完杯子中的酒，装作不经意地一瞟，像是才发现他们的存在似的，“哟，小陈，你来了，这边坐，添一副碗筷，”目光移到站得最前的寻盏身上时，显然没有那么友好，“这位是……”

　　“我兄弟。”

　　“哦，你这还要让人家特意跑一趟，多见外啊，哥又不会害你。”

　　“对了，你姐夫呢？”

　　寻盏向后做了个手势，保镖很快驾着人上来，自从秦竞惹上了这群人，他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看到二哥腿都是抖的，这副怂样让陈明瑞皱了皱眉，“很快就不是了，他才不配做我姐夫。”

　　“要我说你也算是仁至义尽，要是我有这么个亲戚拖后腿，不得扒了他的皮，”二哥边说边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入口中，一张嘴上全是油，“我有个妹妹，今年十……”

　　“时间有限，直接开始吧。”

　　寻盏冷声打断，不认为有交际的必要，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二哥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开始正视起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秦竞看向他的眼神里有敬佩，更多的是惊惧。

　　他没想这么多，这个放贷团伙埋得深，他查不到更多的消息，却明白所谓的二哥不过是其中无足轻重的一环，钱收不回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加上陈明瑞不会任人宰割，只是为了不牵连到姐姐，对方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果然，二哥突然笑了一声，将不悦都埋在了心底，“可以，钱带够了吗？”

　　“过来吧。”

　　他放下酒杯朝着房间走去，寻盏被人拦下，双方僵持着，得了二哥的命令才退到一边，保镖分别拎着大皮箱跟上，房间两侧分别摆了沙发，是一间简陋的会客室。

　　箱子被放到面前的木桌上摊开，里面全是一摞一摞的现金，红灿灿的，陈明瑞出手的干脆和大方程度让二哥颇感讶异，确认都是真金白银，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陈明瑞说话则没有那么客气，“这三百万算是买断了，以后他要是再借，不论生死，和我无关。”

　　“明白，”二哥点了根烟，目光放在钱上没移开过，“可我不是听说你姐怀孕了吗？这孩子生出来没有爸爸如何是好？”

　　“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你别想打我姐的注意，他们会尽快离婚。”

　　对面双手举起作投降状，“当然不会，钱都拿到了，我还能打什么主意，就是……”

　　二哥做了个隐晦的手势，示意想收点所谓的利息，也算是为之后买个清净，可他忘了对面是什么样的人，陈明瑞和寻盏颇有默契地一同忽略，百分之几百的利息已经过分离谱，二哥不过是个小喽啰，没必要惯着他。

　　没能耐将他们一锅端了，心里本来就有气，事情解决了更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直接带人出了房间，留二哥看着他们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朝一旁吐了口唾沫，他们做好了准备，要来硬的谁也讨不到好处。

　　“他你想怎么处理？”

　　秦竞被保镖强硬地塞上了车，可谓一点尊重也无，像个物品一样被人搬运，两道高挑的身影立在车边，深色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先回去再说。”

　　“好。”

　　一阵风刮过，雨顺势改了方向，寻盏的这声回答被风雨搅乱，没一会就不知所踪，可惜不等陈明瑞沉下心来细想之后的路该怎么走，据点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姐，你怎么在这？”

　　保镖拖着秦竞跟在身后，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坐在正中央的那个女人，破乱的环境没有让她的气质折损半分，陈明琅偏过头往狼狈的秦竞脸上看了一眼，没有怒火也没有质问，手臂抱在胸前，平静看向自己的亲弟弟，“解释一下。”

　　“你冷不冷？怎么也不披件外套。”

　　陈明瑞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的同时，脑子疯狂转动，顶着姐姐的死亡凝视，忽地看向站在一侧的寻盏，隐隐有怒意，“你告诉她的？”

　　沉默地对视半晌，寻盏没说是或不是，说是他把消息透露给陈明琅的也没错，傍晚这一块凭空出现的黑车足够招人眼球，若是因为陈明琅过于警觉，倒也不勉强，不然不会让司机开车跟在他们后面，还是底下的人发现后报告给寻盏，他才派人掉头将他们送了回去。

　　这一切的一切，陈明瑞因为要操心的事太多，加上对寻盏完全信任，都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