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欲言又止，“客人们最好别站在同一侧，”他为难地看着倾斜的甲板，“容易正船。”

　　我的眼睛懒懒地睁开一条缝，“啊，这样吗？”

　　几分钟后，男左女右，我们在船两边趴成两条，瘫在栏杆上。

　　“嗯哼~”

　　船夫：“……”

　　423.

　　明清时期的秦淮河，会试考场与南部教坊隔河相望，繁华热闹都倒影进波光粼粼的河面。

　　如今的秦淮河繁荣依旧，小吃店与酒楼三三两两插进纪念品店和各式故居遗址中，游人如织、灯火如潮。

　　我们在鸭血粉丝汤的小店胡吃海塞一通，又跑到夫子庙去买纪念品。

　　一群外国俊男靓女集体出行，实在惹眼。我已经无数次感到有人在偷看我身边这群傻老外旅游集团，更有好几个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他们的照片。

　　杰森和史蒂芬妮用挑选氪石的认真态度挑选纪念品店里的雨花石，他们两个已经挑了一袋子。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打算拿雨花石当暗器使，彻底走进华夏武侠片场。

　　迪克和小乔在汉服店里转来转去，虽然这种景区的汉服店十店九坑，但他们脸上的心动告诉我他们很有可能快乐地一脚踩进坑里。唉，外国人旅游，正常正常。

　　卡珊和达米安去奶茶店接我们手机下单的奶茶，只有我和提姆站在马路边。提姆一个人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显眼。

　　作为头条常客，德雷克少爷可谓是全副武装。提姆平时新闻里用摩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扎成小辫，明星三件套鸭舌帽墨镜口罩一样不缺，混在人群里仿佛一堆白伞伞里窝了一株红伞伞，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和正常游客区分开来。

　　我瞅瞅他，又瞅瞅路过忍不住投来目光的旅客，往提姆旁边跨了足足两大步，和他拉开距离。

　　提姆：“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我：“别玩华夏歌词梗，而且，丢人。”

　　424.

　　在第六个路过提姆身边还要扭头来看的路人走过后，提姆叹息一声，摘下口罩。不摘下墨镜和鸭舌帽是他身为男明星最后的倔强。

　　我：“大晚上的，你不觉得戴着墨镜和帽子更显眼吗？”

　　话音刚落，一个胸前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走到提姆面前，小心翼翼道，“哥哥，绿灯了，我带您过马路。”

　　提姆所站的位置正好在人行横道前，旁边就是红绿灯。我扭头一看，不远处小学生的家长正含笑看着这边，明显和他的孩子一样把提姆当成了盲人。

　　我：……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默默掏出手机录像。

　　提姆安静片刻，把手递给小朋友，唇角挑起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谢谢你，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站在马路这头，目送小朋友牵着提姆的手远去。他们走在夜色里一大一小的身影，如此清晰地诠释了什么叫“让世界充满爱”。

　　我默默将这段视频上传云端，预备过年的时候发进家族群让大家一起享受快乐。

　　不必谢我，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雷锋。

　　425.

　　我和伪装成盲人回来的提姆走在街上。

　　提姆仿佛一尊风化的石像，随风飘散，“我恨你。”

　　“谢谢，”我把他鼻梁上的墨镜取下来，挂在领口，“我也恨你。”

　　卡珊和达米安一人拎了好几杯奶茶走回来，卡珊举起两只手上晃荡的包装袋，“你要的豆乳宝藏茶。”

　　达米安皱眉瞅着提姆，“他怎么了，终于被股东投票开出韦恩企业了吗？”

　　“比这更惨，”我嗦着奶茶，“你可以类比为他被爹踢出遗嘱名单了。”

　　达米安瞳孔微颤。

　　我们手捧奶茶，等杰森和史蒂芬妮提着他们的一袋子雨花石回来，没准还能开出穿着汉服的迪克和小乔这种珍稀礼盒。

　　直到奶茶喝完，我们也没等到缺心眼游客四人组回来。

　　我们满腹疑惑地找过去，才发现迪克他们现在面临的困境。一大群热情似火的莺莺燕燕围着他们四个，娇声笑语，好似蝴蝶扑花。

　　为首的那个老哥穿了一身皮夹克，清爽的黑发只在两鬓留了一些碎发，他右耳戴了一枚银色耳环，是很简单朴素的样式。

　　皮夹克老哥试图和迪克勾勾搭搭，“帅哥，交个朋友嘛，如果你没有微信，我也是有推特的。”

　　杰森的表情非常精彩，“你这段话一分钟前才对史蒂芬说过。”

　　皮夹克老哥无所谓地摆摆手，“广撒网，好捞鱼嘛，只要是美人，男女我都不挑。”他对杰森抛了一个媚眼，“我也很中意你哦，帅哥。”

　　杰森直接倒退两步，把装满雨花石的袋子挡在身前。

　　我按住准备上前的达米安和卡珊，“跑，快跑，别回头，”我语气沉痛，“晚了就来不及了。”

　　426.

　　我当然是认识皮夹克老哥的。我的微信朋友圈里至少有他三个小号。

　　这人出身合欢宗，是韩梅梅的师兄。与纯情处男韩梅梅不同，皮夹克老哥身经百战、男女通吃荤素不忌，手上八个微信号，按性别年龄性格人种划分自己中意的鱼。

　　老哥的至理名言是，“只要长得好看，就算是狗头人我也不是不行！”

　　行叭，知道你是furry控了。

　　我忘了，合欢宗这群人时常在华夏各大猎艳场出没，蓉城山城的每一个酒吧清吧轻酒馆都能找到合欢宗弟子的身影。

　　明清时期的金陵是他们的快乐老家，想泡文雅书生左转前往会试考场，想泡妩媚佳人右转前往媚香楼。

　　以秦淮河为中心，合欢宗弟子建立了合欢宗自助区，他们连吃带拿，拐了不少教坊里的烟花女子进宗门修炼，只想过平静平凡生活的就赎身送去外地开始新生活。

　　教坊内部的空缺被出来猎艳的合欢宗弟子自己补上了，堪称一坊多用，一箭双雕。那代宗主最后自己开了一个天香阁，阁里全是出来打野祭的合欢宗弟子。

　　花魁花映月是合欢宗弟子们的共用马甲，今天的花映月是合欢宗二长老，明天的花映月是宗主座下大弟子，后天的花映月是合欢宗三长老的小徒弟，大家有序竞争上岗花魁的机会，保准客人每天都能开出不同的盲盒。

　　等花映月的年龄差不多了，宗主就编一个花魁从良嫁人的理由，换新的花魁上，代代花魁都由合欢宗不同弟子扮演，具体人设全看竞争到花魁初露面扮演权的合欢宗成员怎么演。

　　有一代花魁初登场时，扮演的弟子喝多了酒，在大堂里跳舞，把自己裹胸的馒头甩了出来。于是那一代花魁就是男人，即使是合欢宗女弟子也要扮男装上场，花魁鱼塘里的鱼问起就说是因为自己胸平所以造成了大家的误解。

　　后来烟花教坊被取缔，大家就改成自由下山历练，四处去泡各种男人女人外国人狗头人机器人，口味丰富、多种多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泡不到。

　　显而易见，迪克杰森史蒂芬妮正在他们的狩猎范围之内，而小乔因为年龄太小被踢出了目标范围外。

　　——也不是没有想要他的推特账号等孩子长大的。

　　我看着围着这三个倒霉蛋里三层外三层的合欢宗弟子，带着其他人默默走远。

　　死道友不死贫道，再见了，朋友们。

　　427.

　　布鲁斯和克拉克站在京城的土地上，布鲁斯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我们来迟了，他们已经走了。”

　　克拉克顿时倍感失落，“我们是不是没时间去爬长城了？”

　　“有时间。”布鲁斯说，克拉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穿着长款风衣的华夏女性正笔直地朝他们走过来，对上布鲁斯的视线用力挥挥手。

　　布鲁斯一边对华夏女性点头，一边问克拉克，“你吃辣吗？”

　　克拉克：？

　　428.

　　克拉克在京城吃的第一餐饭，是火锅，子母锅。

　　这还是布鲁斯努力挣扎后的成果。

　　一男一女在餐桌两边对视。

　　布鲁斯：“鸳鸯锅。”

　　李舒雯：“九宫格，你可以调麻酱。”

　　布鲁斯：“子母锅，这顿我出钱。”

　　李舒雯：“牛油锅，你随便调蘸料。”

　　两人互不相让，一旁的克拉克不敢作声。布鲁斯轻抿嘴唇，这个表情克拉克相当熟悉，他准备放大招了。没有什么事情是蝙蝠侠决定放大招后解决不了的。

　　蝙蝠侠表情严肃，仿佛正在进行一笔价值百亿的交易，“子母锅，给你梳毛，梳子你自己挑。”

　　克拉克：“嗯？”

　　李舒雯同样神色冷峻，“我要针排梳，火锅毛肚要两盘。”

　　“成交。”

　　克拉克：“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