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羽绀苦笑了一下，鹊山的千年战役，至今还历历在目。

　　“我知道五凤乱斗的事，”羽轻舟问，“可是，龙族的内部也这么乱吗？”

　　“龙族很乱，比我们乱多了，龙族之所以没有把事情闹大，是因为他们的性格更加阴险狡诈，而且龙族在人间树立的形象很正面，他们面子，靠着形象吃香火，所以没有闹到明面上。”羽绀不屑道。

　　“沈少泽也像你一样，是孤立无援的吗？”羽轻舟莫名有些揪心。

　　“沈少泽比我孤立无援多了，我身后还有青鸾族和鹊卫队，还有员峤山可以安身立命。”

　　“员峤山？”

　　“员峤山就是鹊山，和瀛洲山一样，是五仙山之一，是我用宝印偷偷取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羽绀道，“你知道吗？沈少泽什么都没有，天地间只有他一只白泽，他在龙族的地位很低，也没有效命的家臣，在遇到我之前，他连瀛洲山都没有。”

　　“他在龙族的地位很低？不可能吧，我遇见的龙族都很崇拜他的样子，至于家臣，獭族、狐族、狼族、熊族、马族和犬族不都对他很忠心吗？”

　　“这些不是家臣，都是他的门生，当然，这就是我最佩服他的一点，他虽然出身低微，却利用开书院巧妙绕过了家臣制度，为自己搜集了等同于家臣的各族门生。”羽绀笑了，“这是你遇见的沈少泽，我说说我最初遇到他的样子吧。”

　　羽轻舟：“嗯嗯！”

　　“黄帝和白帝之争你知道吗？”羽绀回忆道，“沈少泽赢得很漂亮，在他的扶持下，黄帝一统华夏，并将对龙族的崇拜刻在了华夏子民的传统里，之后历代人皇都以真龙天子自居，为此龙宫风光极了。可是，有趣的是，沈少泽却被黄帝坑了。”

　　“被坑了？”羽轻舟问。

　　“嗯，上古妖族对于血统的纯正看得很重，纯正既高贵，这也是为什么五凤都是贵族，而綷宣不是。龙王的私生活很乱，导致龙族的血统也很杂，但是他们也有高低贵贱的区分，龙族有一个九子谱系，能上谱系的就是贵公子，一般这一种都是母系强大，且臣服于龙族的。”羽绀缓缓道，“白泽的母系是麒麟宫，虽然也是强大的三宫之一，但是麒麟和龙族的关系很差，所以龙王并不喜欢白泽，同样的麒麟宫也很嫌弃他。所以，白泽自出生起就在人间流浪，这也是他为什么对人族了解很透彻，且能一次次地助人皇成事。起初，人族觉得他是神兽，十分崇拜，但人族渐渐了解龙宫之后，又嫌弃他出身不好，不是龙宫九子，模样也不像真龙。”

　　“所以，虽然他帮黄帝成事，但龙图腾并不是白泽？”羽轻舟渐渐听懂了。

　　“嗯，龙图腾最终选择了龙王的模样，沈少泽在人间建立的基业，也渐渐被龙宫的九位贵公子瓜分，没有给他留下一点好处。”羽绀笑笑，“这是年轻的白泽第一次入世，虽然成就斐然，却没有拿到半点好处，之后他还是孑然一身，继续在人间流浪。”

　　“好惨......”羽轻舟叹道，“那他后面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遇到了我和朱佑樘呀。”羽绀笑，“白泽的天资很聪明，就是起初有些单纯。经历了黄帝时期后，他变精明了许多，五凤之战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契机。”

　　“契机？”

　　“嗯，我曾经向龙族和麒麟族求援，但是都被拒绝了。”羽绀抿唇，“直到沈少泽找到我，于是，就有了我俩的秘密协定——他会暗中帮助我，并且把我的孩子带走，就算鹊山沦陷了，我与鹊卫生的小青鹊们，也可以得到白泽的庇护。”

　　“所以青鹊一直在为沈少泽做事。”羽轻舟恍然。

　　“嗯，沈少泽无论头脑还是修为，都是龙族的佼佼者，有他暗中相助，我几乎如虎添翼。他虽然没有参与正面战场，却在仙力疗愈方面给了我很大的助力，所以我不仅能抗住四凤族的猛烈攻击，还把四凤长老都耗死了。在他的帮助下，我的修为恢复得很好，所以我的道身几乎没有衰老。”羽绀说着，还捋了捋自己秀美的冠羽，颇有几分得意。

　　羽轻舟笑了：“你和沈少泽都那么能打，强强联手，肯定所向披靡。”

　　“嗯，沈少泽是有能力的，他缺的只是一股势。”羽绀道，“所以，一方面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一方面也是为了削弱仪鸾宫的势，我将凤翎宝印给了他。凤翎宝印意味着整个沛醴仙境的所有权，原本是仪鸾宫独占沛醴仙境，但这一次，龙宫也可以进入沛醴仙境了。”

　　“就是沧溟海的清晏宫？”

　　“对，龙族一直借着人族的崇拜，靠人间的香火修行，却没有沛醴仙境的支配权。我将沧溟海取出，让沈少泽带回龙族，这样龙宫可以获得一部分沛醴仙境，并兴建清晏宫，让整族的修为大幅度提升，并足以和天宫的凤族抗衡。如此一来，沈少泽在龙宫也有了实权，龙宫承认了他的血统，并封他为白泽太子。”羽绀笑道，“但其实，沈少泽无法控制宝印，我想的话，随时可以收回。”

　　“你可真狡猾。”羽轻舟笑。

　　“我很实诚的好吗？宝印在鹊山之战中险些被四凤夺走，与其这样，不如借着龙族的势力将宝印藏起来。碰巧宝印在争夺的过程中摔碎一块，我就将这一块做成铜印，并与瀛洲山一起送给沈少泽，这样他就有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羽绀道。

　　“所以，大家说他富有四海仙山，都是假的，只有瀛洲山真正是他的？”羽轻舟咬了咬唇。

　　这个傻子，他的仙山和铜印，现在都给我了。

　　“你放心，沈少泽现在不缺这一座山，他真正拥有的，都在人间界。”羽绀继续讲道，“沈少泽真正能走到今天，人皇朱佑樘也是一个关键。”

　　“朱佑樘？他也和你们一样？”

　　“嗯，这就是沈少泽聪明的地方，自从被黄帝坑了之后，他就一直在人皇中寻觅下一位明君。”羽绀道，“不过，这一次，他找的是同样出身不讨喜却天资卓越，且一直被同族打压的皇子，就像他找到我一样。”

　　“还真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羽轻舟笑了。

　　“朱佑樘小时候和白泽很像，是宫女之子，并且，他的父皇很不喜欢这位宫女，对他也无所谓，而当时的宠妃却害死了好几位非亲生的皇子。为此，宫女偷偷生下小朱，都不敢上报，小时候的他是假装成小太监才活下来的。”

　　“哈哈哈哈，小朱的童年好惨。”羽轻舟笑出声。

　　“嗯，没有白泽暗中保护，小朱可能活不到成年，所以，小朱登基之后，迅速和沈少泽结成铁盟，帮助沈少泽降服三宫，达成了人妖共和的盛世。”羽绀笑道，“这一次，沈少泽虽然用了龙宫太子的身份游说三宫，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傻傻地为龙宫立威。”

　　“什么意思？”

　　“在上古妖族的观念里，只有血统纯正的贵公子才能拥有家臣，沈少泽却绕过了这个规则，效法了人族的规则——门生。只是干练有能力的朝中大员，都可以借科举广收门生，所以，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他造势，却不是龙宫的势，而是他自己的势。”

　　“科举？你说瀛洲书院吗？”羽轻舟恍然。

　　“嗯，瀛洲书院广收妖族子弟，于是，各族最杰出的子弟都成了他的得意门生，并且，都在入世修行中获得了极大的提升，成了各族的中流砥柱。于是，才有了獭族、狐族、狼族、熊族、马族和犬族等忠心效命的各大妖族。”羽绀不得不赞道，“他就像一只小鲤鱼，困游人间数千年，终于跃过了那道高不可攀的龙门。如今宣庆大学、清晏智能和清晏银行的骨干，都是瀛洲书院的高材生，这样一方面能让龙族入世修仙，一方面也奠定了白泽太子的声望，不会再出现黄帝绕过他找龙王的事情。所以，许多龙宫后辈是很崇拜他的，老一辈贵族却不太喜欢他。”

　　“他能走到今天，好不容易呀。”羽轻舟一声叹息。

　　突然好心疼沈少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