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在眼睑上的手滑落，莫宵紧闭双眼，唇瓣毫无血色。

　　戳戳他的手臂。

　　“莫宵别装了，晚上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必须找个地方过夜。”

　　又叫了两声，没有回应。

　　查看眼睛后大惊，莫宵昏迷了。

　　夜晚的河边湿气重，沈渔抱着莫宵拖到大树下。放下人前襟染上了血色，察觉到莫宵受伤，扒开他上衣。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左肩延伸到右边的腰侧。

　　伤口有毒周围变黑，只是被简单处理。

　　联想到刚才死去的那名弟子，恐怕莫宵是被他从后面偷袭。

　　难怪莫宵接受交易，原来是需要乾元丹。

　　不对啊，他和纪瑶在一起，不缺丹药。

　　还有伤口处理也太粗糙了，小青梅居然没有管。

　　想不透这对青梅竹马，索性抛在脑后。

　　幸好，来时大哥给了不少东西，尤其是疗伤的丹药占了大半。

　　最近，她明明很乖很乖，也不像沈瑜热衷搞事情。大哥到底是为什么觉得她需要很多伤药？

　　仔细清洗伤口，撒上药粉，小心翼翼缠上绷带。

　　莫宵睫毛颤颤睁开眼，眼角余光瞥见沈渔，像是对待珍贵的易碎品。冰凉的指尖滑过后背，本该如从前厌恶碰触，可平静的心生不出排斥的情绪。

　　他一定是受伤太重，连身体感知都迟钝了。

　　沈渔系好绷带，发现莫宵醒了摸出乾元丹递过去。

　　“又引峰又是跳河，你是不是疯了？”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纪瑶还不一天三顿饭找她麻烦？

　　尤其是女主身后的爱慕团，挨个找她麻烦怎么办？虽然她也不是很怕，但是一个个应付很麻烦。

　　“死不了。”

　　莫宵吃了丹药，神色如常穿上衣服，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好似背后深刻见骨的伤口不存在。

　　沈渔佩服不已，张张嘴忍不住开口。

　　“其实，你受了伤需要乾元丹可以说出来。”

　　“以身换药？”

　　“……”

　　早八百年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拿出来说？

　　这个话题很敏感，也尴尬。

　　沈渔索性闭了嘴。

　　黑夜降临，树林间冷风徐徐。

　　沈渔捡了些木柴，燃起火堆。

　　世俗界生活十八年，到了魔族后很多习惯也没有改。例如她每天三餐一顿不落。

　　中午只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折腾一通早就饿了。

　　放好矮桌，摆上红怜准备的四菜一汤。

　　沈渔端着碗喝了个汤，想到身旁的莫宵。

　　“你要来一碗吗？”

　　“不用。”

　　莫宵盘膝而坐，合上眼。

　　沈渔眼睛一转，走上前，拿着鸡腿晃晃。

　　“只要五百魔石就可以吃上一顿美味，真的不要么？”

　　莫宵眉眼没有反应，似已然入定。

　　她撇撇嘴坐回矮桌前。

　　年纪轻轻就跟小老头一样，不会享受生活。

　　寿命长的意义在哪里，那当然是有足够的时间去吃喝玩乐，走遍世间每一个美好的地方。

　　沈渔吃饱喝足，背靠树干合上眼。

　　火焰跳动，火花噼里啪啦作响。

　　火光照在沈渔的侧脸，安静又无害。

　　莫宵睁开眼，看向对面离他远远的女人，眉头不自觉皱起。

　　以往，每当单独相处。沈渔恨不得贴在他身上。那次后变得奇奇怪怪，如今两个人也离得远。

　　他到要看看沈渔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啪——沈渔皱起眉，抬手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蚊子的腿抽搐两下落到地上。

　　她闭着眼，转了个身面对火堆，呼吸渐渐平顺。

　　莫宵盯着她艳丽的面孔，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回过神，眼中滑过懊恼。

　　深吸一口气重新合上眼。

　　不管想干什么，最好别扯上他。

　　清晨。

　　沈渔醒来，对面的莫宵入定没醒。

　　吃了早餐，熄灭火堆。打算在四周转转。

　　叫了莫宵两声，不见对方醒来。在他身上套了个阵盘。

　　“我一会就回来，你的伤不宜折腾就地继续休整。”

　　“嗯……阵盘一千魔石。”

　　沈渔也不管莫宵能不能听见，起身向树林外走。没多会，又跑回来。拿出一食盒放到莫宵的面前。

　　“你伤得重吃点好的补一补，都是红怜挑选的上好食材，我就收你五百上品魔石，在你酬劳里扣。”

　　莫宵睫毛颤了颤。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

　　莫宵多吃几顿，花出去的魔石就回来了。

　　想到此，顿时心情大好，身心都放松了。

　　离开树林，沿着小河相反的方向走。

　　风平浪静走了一圈，转身准备回去，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呼救。

　　停住脚步，侧耳倾听。呼救更清晰了。

　　顺着声音找过去。

　　一瘦一胖的两名宗内的弟子，被藤蔓缠成蛹倒挂在两米高的树上，只露出两颗黑黑的脑袋。

　　“救——”

　　庞玉和齐飞看到人影靠近，脸上绽放喜悦的光芒，等人走近看清沈渔那张脸，笑容僵住。彼此对视一眼，偏过头只当没有看到。

　　沈渔给气笑了。

　　她穿过荆棘从过来，这两人居然还不待见。

　　真欠。

　　想到花出去的魔石，心里有了新的想法。

　　摸出快阵盘放到树下，以树为圆心形成浅绿色光球。

　　沈渔摸出个刚采摘的果子，走到光圈外面。

　　“你们叫吧，最好大声一点。”

　　胖弟子庞玉见沈渔真不管，放开嗓子大声呼救。

　　树林里，微风拂过，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两人惊恐看向树旁的阵盘，怒瞪沈渔。

　　“你做了什么？”

　　没有声音，只有嘴唇上下颌动。

　　两人急了。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师父都会知道。他一定会找宗主替我们讨回公道。”

　　沈渔咬了一口果肉，朝树上的两人笑笑。“忘了告诉你们，玄魔镜以下修为看不到阵盘更看不到你们。”

　　进入秘境的弟子大多是混元境或者以下。

　　“恶毒的女人，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渔抛掉果核，慢悠悠走到光圈前。

　　“本来是过来救人的，但你们好像不需要。我本着成人之美的心思帮你们一把，看这设计还满意吗？”

　　庞玉：……

　　齐飞：……

　　“回见，希望下次进来不是两具干尸。”

　　“……”

　　沈渔作势要走，余光瞥见两人，人偶娃娃左右晃动。

　　逗够了，走进光圈内。

　　“看在是同门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个求救的机会？”

　　“救救我们。”

　　“？？？”

　　两人对视一眼，庞玉闭上眼心一横。“美丽善良的沈师姐，求求你救救我们。”

　　沈渔爽了，满意点头。“我救人有条件，一千上品魔石一人。”

　　“？？？”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成交。”

　　沈渔捡起地上的刀，砍断藤蔓。两人挣脱束缚落到地上。

　　递上刀，摊开手。

　　“银货两讫，互不纠缠。”

　　胖弟子从储物袋里抬头，尴尬的笑笑。“沈……沈师姐，我来的时候没有带魔石。”

　　“那记得回去给我。”

　　沈渔皱眉，她好似又听见呼救。和两人挥挥手，转身向左边方向走去。

　　庞玉挠挠头。

　　“沈师姐好像挺好说话，没有你说的那么凶。”

　　“你懂什么，她可不是好人。去年下秘境，听说遇到位受重伤的弟子求救，结果她一刀把人桶死了。”

　　“你见过？”

　　齐飞一愣，干笑。“……没有。”

　　“你看都是讹传。”庞玉看向沈渔远去的方向，露出笑。“我觉沈师姐没有那么坏。”

　　“那也不见得多好，刚刚救我们还要钱呢。”

　　“不要钱，我还不敢让她救。携恩求报怎么办？”庞玉满脸认真。“而且师姐才要了一千上品魔石。难道我们的命就值这点？”

　　“……当然不是。”

　　“这不就行了，沈师姐真善良。”

　　“？？？”

　　刚才说不坏，转瞬就是善良了？

　　“沈师姐回来了。”

　　沈渔从两人面前飞过。庞玉猛然眨眼，回头一看惊恐瞪大眼。

　　两米高的大蜘蛛爬过来，成群结队，一眼望去少说上百只。

　　两人头皮发麻，拔腿就跑。

　　沈渔原路返回，穿过树林飞跃到峭壁之上。张望远处确定大蜘蛛没有追上来，跌坐地上大口喘、气。

　　她看向跟上来的小庞小齐，愣了一下。

　　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